沈黛衣突然出走,让江月楼里知晓此事的人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这事若传出去,别的不说,看笑话的眼光都能把江月楼压塌。可说来也是奇怪,沈黛衣在江月楼这么多年,从来听话安分,没有半分不该有的心思,不然也不会得到楼中各色人等的信任,从而钻了空子。怎么今日这无缘无故地就跑了呢?而且沈黛衣身边是有一个贴身丫环陪着的,沈黛衣不见了,那丫环人呢?
江月楼里的人没头没脑,出去乱寻一阵,自然毫无收获,回来后被一顿臭骂。
虽然丢脸,可也没办法,好不容易挨到天明,老鸨立刻去了县衙。她一心想低调,不过,这消息传开的速度比她想的快得多,当江归从法曹口中听说沈黛衣失踪时,太阳也只刚刚悬在半空罢了。
“你说什么?沈黛衣跑了?!”
“是啊大人……”
“暗中盯守江月楼的人呢?怎么没看住她!”
“大人……这江月楼一到晚上就人来人往,车马不断,离得远些根本分不出谁是谁,而且沈黛衣这些日子都很正常,一点异动都没有……”
江归低声骂了一句。
“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派人找啊!”
“是是是,大人放心,卑职已经派人去寻了,城门一直有人把守,沈黛衣出不去的,想来肯定还藏在洛阳城中。”
江归并没有为这句话感到安慰,沈黛衣要是出点事,那好不容易摸到的线索不是又全断了?可是不应当啊,按照他的推断,沈黛衣不应该躲起来的……
难道是有人要害她?
想到这一点,江归有些坐不住。
“去,多派点人去寻,还有,问问那江月楼的老鸨,沈黛衣最近见过都见过什么人。”
“是,卑职这就去。”
法曹离开了,江归却仍然在捏着手指思索。
这事情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不得不从头盘算一下之前的推断是不是有什么疏漏,半晌,他对檐下的书吏招了招手。
“你过来,去城西替本府传个信。”
“噔噔噔——”
秦家老宅的门被轻轻叩响,秦伯捶了捶腰,有些吃力走上前开了门。
“你们……”
“秦伯,我们之前来过的,您可还记得?”门外的萧扶忧微微一笑。
“哦……记得记得,二位郎君是我家小郎的朋友……”虽然如此说,秦伯却还是站在门口没有动,“郎君们今日来是……”
“秦伯,还是进去再说吧。”
秦伯顿了一下:“好……”
院中还是寂寂寥寥,唯有梅花怒放。二人跟在秦伯身后,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并不见第二个人活动的痕迹,这至少说明,负责盯着秦伯的差役还是称职的。
到了屋内,二人制止了秦伯端茶水,请他坐下。
“二位郎君,你们……”
萧扶忧直接道:“秦伯,你可认识沈黛衣?”
秦伯一愣,过了好半晌才开口:“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你不是知道她是江月楼花魁,也知道她与秦可桢关系非同一般吗?”
“这是我听说,但我没见过她……”
秦伯舔了舔嘴唇,看起来有些紧张。
萧扶忧点点头。
何星接口道:“秦伯,沈黛衣昨夜失踪了你知道吗?”
“失……失踪?”
秦伯脸上的吃惊之色不似作伪。
“是啊,也不知她是自己出走还是被人劫走……不过沈黛衣似乎知道很多关于梅山案子的内情……秦伯你怎么看?”
秦伯语气犹疑:“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萧扶忧拧眉:“怎会无关?”
“就是,不相关……”
“也许找到她就能为梅山平反,这不也是秦伯你的心愿吗?”
“啊……对,那是要赶紧找到她……”
老人根本经不起试探,额头冒出了汗,但依然在嘴硬。这样的欲盖弥彰让萧扶忧与何星都有些无奈。
“秦伯,”何星斟酌了一下,“我们并不是要害梅山,我们只想弄明白这背后的真相……对了,其实,我们并不是梅山的朋友,而是府尹大人派来的。”
秦伯满脸愕然:“府尹大人?”
“正是,府尹大人也觉得秦郎君不是那般卖友求荣的人,所以才会明察暗访,秦伯你有何苦衷,为什么不与府尹大人说个明白呢?”
秦伯低头,看起来内心极是挣扎。
“而且如果不尽快找到沈黛衣,她真的可能有危险。洛阳城就这么大,她出不去城,躲不了多久的。”
秦伯撇过眼。
萧扶忧忽然开口:“若梅山知道这事,他会怎么想,怎么做?”
秦伯的身形一下凝住了。
何星发现,秦可桢真的是秦伯的软肋,一点点都经不得疼的那种。
“我……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儿……”秦伯抖着嘴唇艰难开口,“不过……如果是她自己走的,那有一个地方,她可能会去……”
“是哪儿?”
“城南的一座院子。”
“院子?沈黛衣自己购置的产业?”
“不……其实,那是江小郎君买的……”
按照秦伯的指引,何星与萧扶忧赶到城南,看到那间院子的第一眼,何星不由得先退了一步。
“道长,怎么了?”
“你看这院子……像不像秦宅?”
暗香幽远,几枝寒梅越过墙头,是不同于落雪时的热烈鲜妍。
萧扶忧不禁一笑:“是很像……看来这江晚舟和秦可桢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
二人上前敲门,敲了几遍也没人应。二人只能报上姓名和秦伯的名号,又敲了几遍,直等了一刻钟,门后终于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
“吱嘎”一声,门开了。
开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黛衣。
“黛衣姑娘。”
何星拱了拱手,松了一口气,又觉出了一丝古怪。无他,实在是眼前的沈黛衣与他在江月楼看到的差别太大了,简直不像一个人。褪去铅华,头发半垂半绾,沈黛衣换上了一身娇俏黄衣,虽然依然文弱,但眼中却多了飞扬神采。
沈黛衣绞着一缕鬓发,来回看了看萧扶忧与何星,话里带着些埋怨。
“居然来得这样快……我还以为能过两天清净日子呢……”
“黛衣姑娘,可否进去说话?”
“好吧。”
沈黛衣将他们带进院子。
院中一片静谧,廊下安放着一张带靠的坐榻,铺着毡毯,上面还扔着两册书。沈黛衣从屋中搬出两张小凳,自己又像只懒散的猫儿一样卧回了榻上,全然不管面前两个男子是否尴尬。
“你们要说什么?”
何星正襟危坐:“难道不是黛衣姑娘有话要说吗?”
沈黛衣握着书一笑,没有丝毫刻意撩拨的意味,倒是和院中的花一样烂漫。何星越发觉得这沈黛衣前后性格天差地别,也不知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不过,无论她真正的性格是哪一种,这女子作戏的功夫都让何星感到吃惊。
“你还是唤我沈姑娘吧,离了那地方,我可是不想再听别人那样喊我。”
“好,沈姑娘。”
沈黛衣满意地点点头:“你可真是个好男人!”
何星被她说的手一抖,萧扶忧望着何星微不可察地沉了脸,却被沈黛衣发现了,于是她故意又向何星抛了个含情带媚的眼神,萧扶忧的脸色顿时更黑了。
何星道:“沈姑娘,这只是个称呼罢了……”
“的确……不过你知道吗?我在江月楼待了这许久,见了我称姓不称名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而且,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好人。”
萧扶忧冷哼:“好人?这里面莫不是也包括秦可桢?”
沈黛衣点头:“不错,先生也是这样唤我的。”
“你竟喊他先生……秦可桢不比你年长多少吧,你很尊敬他?”
沈黛衣意味不明地微笑。
萧扶忧皱眉:“沈姑娘,我们还是不要兜圈子了。”
“我没有兜圈子啊,你们想知道什么?只要你们问,只要我知道,都可以告诉你们。”
“那好,我且问你,江晚舟,到底是不是秦可桢害死的?”
“是。”
何星一愣:“你说 ‘是’?”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沈黛衣垂眸,“这难道不也算害死吗?”
何星与萧扶忧的表情凝重起来。
沈黛衣突兀地笑了一声,缓缓道:“这事情若追溯起来,还要算我的过错,毕竟,当初若不是先生想帮我,又怎么会惹上那样一个畜生,生出那样多的祸端!”
何星没料到沈黛衣会突然骂人,不禁道:“你说的‘畜生’是指谁?”
“自然是顾准。哦对了,差点忘了,还有那个李沐……”
“沈姑娘,可否从头说起?”
沈黛衣将手边的书册抛到了何星怀里。
“你们自己看吧。”
何星皱眉捡起,翻开了扉页。
“这是……”
“我抄写的先生的手记。你们要知道的,都在这里面了……”
啊,上一章因为原本是在手机上写的,所以又小修了一下
下一章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叙述方式,所以就暂且断在这里(写回忆写得我自己头都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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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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