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林昨夜到底是不是为了见穆玄英他们才出的门?若是,又究竟是因为什么一刻都不能等?
萧扶忧他们暂时不得而知。
华林的家已经被山海楼的守卫把守起来,等着岑清秋派人细细查证。不过这样一来,源明雅和赵涵雅就需要换个住处,于是二人去沧海集寻源明玉等人。
“她会不会遇上叶琦菲?”
“如果她想遇上的话。”
.
雨不见歇,何星与萧扶忧也不再等,从岑清秋那儿借了两把伞,返回了问心居。
傍晚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一会儿。
趁这个间隙,下人们清理着院中的落叶与积水,而方子游亲自带着弟子来给萧扶忧他们送书。
“子游兄,今日这么大雨,难道你还去找书了?”
萧扶忧看那些书,少说也有百十来本。
“不是,我昨日去找的,只是因为一直下雨,没法儿给你们送过来。”
萧扶忧眸光微动,言语间有些感慨。
“多谢子游兄了……”
方子游摇头:“没什么好谢的,就是不知这里面有没有你们要找的那本。”
“无妨,我们自己分辨就好。等我们找完,一定会将这些书完好地还回去。”
方子游道:“我还怕你们弄坏书?你们不用急,慢慢看就是。”
“好。”
方子游遣走了弟子,又与何星他们坐了一会儿。他见二人的衣服虽是干的,鬓角却还湿着,廊下的伞也洇了一滩水,便问是怎么回事,于是何星将华林身亡的事说了。
“被海浪卷入溺亡?”方子游蹙眉,“以往的确也出现过这种事,但若说是华村长……”
“子游你也认得华村长?”
“认自然是认得的,只是不大熟。不过华村长看着便是个小心谨慎之人。”
萧扶忧点头赞同。
“温宗主还说他会武功。”
“会武功也不稀奇,毕竟侠客岛上有许多退隐江湖之人。”
萧扶忧:“然而他既小心谨慎又身负武功,再被海浪卷入溺亡就有些稀奇了。”
方子游点头:“昨夜风雨虽大,却也不至于到这般地步,以往出事的也多是幼童。”
显然,对于华林的死因,他们三个都偏向于另一种可能。
“他若是被害,很可能是与莫雨发病之事有关。”
这也是一种顺理成章的想法。
然而华林身死无从追问,他留给穆玄英的话也让人看不出端倪。
“会不会这事又和内奸有关?”
萧扶忧轻叩桌案:“子游兄你也不必这么紧张,至少现在这两件事完全看不出什么关联。”
“不成……我还是得去问问温宗主。还有那药,可别是出了什么问题。”
“穆少侠他们都没说药有什么问题,而且……你这样去问,恐怕会被打出来。”
“怎么会?温宗主待人最是亲切和善,从来不训斥人的。”
“就算温宗主脾气好,还有姜神医在,你与他也很熟?”
“……那倒不算熟。门中有医宗在,一般不用延请外医,只是在侠客岛上,请过他几次。”
何星忽然道:“子游,那位姜神医可是蔷薇列岛姜家人?”
“不是,我也不知他究竟是哪儿人。不过他来东海也有些年头了,不在哪一处定居,只在各个岛屿间游走,所以想找他求医的人常常得追着他跑,上次在鲲鹏岛能找到他,也算是幸运了。”
方子游顿了一下。
“姜神医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何星先是一怔,而后安慰他道:“并非,我只是注意到他的姓便问一下。”
萧扶忧看方子游着实是因内奸的事备受折磨,想了想,换了个话题。
“子游兄,我们昨日去找了叶小姐。”
“叶小姐?”方子游回忆了一番,“是那个中原来的叫叶琦菲的姑娘?你们去寻她做什么?”
“去问月泉宗的事。”
何星将以前从叶琦菲那儿听到的渤海的消息和请叶琦菲带信的事都告诉了方子游。
“原来她去过那个地方……”
“子游兄好像对叶小姐所说并不惊讶?”
“嗯……”方子游颔首,“阿兄受伤的时候,我便有心打听月泉宗的情况,后来知道迷渊岛的事也有他们参与,就更留心了一点。”
何星:“你去问了观潮殿?”
方子游摇头:“在鲲鹏岛时没顾上,回蓬莱时我去问了令秀姑姑。”
“你是说七枚中的那位寒仕?”
“对,令秀姑姑原本是渤海人,虽然之后来了东海,但还是会注意那边的消息,她跟我说的这些,也应该都和姜姑姑说过。”
“原来如此……那她究竟说了什么?”
“大致都和那位叶小姐说的一致,不过她特意和我提到了两个人。”
“谁?”
“月泉宗现任宗主朴银花和上任宗主月泉淮。”
“月泉淮?就是那个号称‘拥月仙人’的人?”
“对,就是他!他和朴银花是师徒,但据说这两人的性格完全不同。朴银花经常打理宗门事务,行事都算大方,但月泉淮在时好像很少出渤海,也极难打交道。”
“月泉宗,月泉淮……莫非这宗门是血缘传承吗?”
“扶忧你又说对了!月泉乃是渤海的一个姓,月泉宗本就是月泉氏所建,每一任宗主都姓月泉。可月泉淮没有妻室,没有子嗣,失踪得也十分突然,所以唯一的徒弟朴银花才会接任宗主。”
“那她这个位子坐得恐怕不太舒服。”
“那是自然,月泉淮虽然失踪了,但宗里那些老人还在,肯定有不少人依旧忠心月泉氏。而且,月泉淮还有一大批义子,那乐临川说不定就是其中之一。”
萧扶忧的语气顿时变得古怪:“月泉淮失踪前不是有近百岁了吗?”
“是,但是月泉淮这么些年一直在不停收养义子,且都是些有武学天分的年轻人,那乐临川也是有可能的。”
何星:“他这是收义子还是收徒?”
“月泉淮的义子少说也有百来人,若说父子之情,分也分不过来。我想,他的确是抱着收徒的心思,只不过他明面上的徒弟还是只有朴银花,说不定他没想过要把宗门传给朴银花,而是想从这些义子中挑一人。”
何星点头。
萧扶忧道:“这月泉淮武功如何?”
“他能活到这把年纪还容颜不改,总该有些奇遇和过人之处?令秀姑姑说,她没离开渤海前,月泉淮的武功就已经号称是渤海第一人了。但是因为根本没有需要他动手的地方,所以也没几个人真的见识过。”
方子游说完了,屋内一时没人说话。
半晌,萧扶忧吸了口气。
“子游兄,你说这失踪的人,他还活着吗?”
.
方子游走后,何星与萧扶忧便暂时闭门谢客,看起了那堆书。
窗外的天很快就黑了,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二人点上灯烛,只随意用了些饭,便对坐在书案前继续查看。
何星没有萧扶忧看得快,他眼前薄薄一本才看了不到一半,萧扶忧手边已经摆了好几本。
“这几本……”
“都翻完了。”萧扶忧抬眸解释,“都是些知道的东西,所以才翻得快。”
何星点头。
其实他也明白,方子游便是身份再尊贵,一次从迷渊岛上带出这么多书,也不能不告诉方乾。而方乾能同意这些书出现在这里,说明这里面没有什么秘密,其中有那本“**”的可能也就不会很大。
不过即便如此,何星还是会一边继续打听,一边将这些书都检查一遍。
“道长,看了这么久了,先歇歇吧。”
萧扶忧抽走了何星的书,右手越过书案抚上了何星的眉骨,何星闭上眼,萧扶忧轻轻地替何星揉了揉眼眶和眉头。
他揉着揉着,何星唇角微翘,竟是露出了一个不明显的笑。
“怎么了?”
何星睁开眼,萧扶忧的手随着视线移到了他的唇边,拇指缓缓描摹着那个弧度。
“在笑什么?”
萧扶忧的声音放的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而何星只是摇了摇头。
他想,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不过就算不能,那也不要紧,他会一直记得,记到那个最后。
“道长是不是在瞒着我打什么主意?”
“没有。”
“当真没有?”
何星点头。
“唉,好吧,道长不说,那在下只能当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故意说着委屈兮兮的话,惹得那人侧过头去遮掩笑意。他收回手,撑头看得发痴。
直到把那人看得脸上飞红,他才收回目光。
“道长,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何星闻言换了正经颜色:“什么事?”
“就是这个。”
他坐直身,从袖中取出了三枚铜板。
“这不是你用来卜卦的铜钱?你要和我商量算卦的事?”
“可以这么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也许能帮忙解决子游兄他们现在的问题。”
“你是说内奸?难道你能算出内奸是谁?”
萧扶忧一笑:“不能,当然不能。如果能的话,尹青羲早算了。”
“那……”
“虽然不能直接算出内奸是谁,但我们可以算别的人。”萧扶忧将三枚铜钱一字排开,“子游兄说过,那个内奸应该是方家的人,是方前辈和子游兄他们身边的人。”
“所以?”
“所以它也该是和七枚有关的人,甚至就在七枚之中。”
“那你是想算七枚?”
“是,我可以算七枚的前程吉凶。他们的机缘也好,灾劫也罢,很可能就与那个内奸相关,这样一来,也就有可能推测出那个内奸的身份了。”
何星仔细想了想,觉得萧扶忧说得有道理。
“如果内奸就是七枚之一,是不是卦象也会显示?”
萧扶忧摇头。
“如果可以用算卦的方法来一个个确认身份,那不管有多少人要验证,尹青羲也会去做的吧。”
何星不解:“为什么?能占算出一个人的前程,却不能算出他是否背叛吗?”
“道长,生死可算,成败可算,但人心怎么能算呢?至于那些一眼识忠奸的传闻,无非是凭着经验从面貌举止来推测心性,毕竟这世间大多数人,无论心里在想什么,面上总会带出来一些。可现在要找的那个人,它已经潜藏了很久,几年甚至十几年。不仅没有所谓的奸人之相,反而表现的正直忠诚,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瞒了过去。这样的人,如果它不想,我们又怎么能很快识破呢?”
何星颔首:“我懂了……不过你要算七枚,该如何取得七枚的生辰八字?”
“嗯……这件事可能只能请子游兄和方兄他们去试试了。”
“那既然你想好了,我们明天就去告诉方兄这件事。”
“道长莫急,我还没有和你说要商量的事呢?”
何星蹙眉:“这件事还有什么需要商量的地方吗?”
萧扶忧轻轻一笑。
“道长,如果这个办法真的可行,那我应该把内奸的身份告诉子游兄他们吗?”
不知道该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9章 第 99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