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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动作很快。”

先前人不见，缺舟无法第一时间感应，除了被屏蔽了感知，没有其他理由。而竞日孤鸣面带笑容看着已经没了人影的路，而后转身看向破除了阻碍寻到人的缺舟。

“你也是。”

“你已感受到了他，为何还这般纵容。”

缺舟不知对方为何还任由自己，按着对方思路行事，不是已经感受到了，那份思绪下的不同。

“因为只要让一切不存在，就不会出现后续的错误。”

不存在，是那种不存在。让与他有关联的人进入，修正他与尘世的牵扯，从而改变他的思绪吗？

缺舟不觉得这是正确的方法，至少这不该在他还在的时候，任由改变。

“你知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在掌握之中。”

“哦，你说万雪夜？”

这生硬的转折，表明了无法说服。而缺舟也对岔开话题的举动，不置与否，反答道。

“我对你讲过，虽然联系轻微，却不容斩断，你不能断定他已离去。”

“我未断定，是你断定，这不是他所想的事。”竞日孤鸣面上笑意一收，语调顿变，“千年前，三十六名高僧；然后，七十二名；再然后，一百零八名。现在是我，一直是我，终归是我，大智慧。”

“或许吧。”缺舟知争辩无果，毕竟他的存在就是证明，喃喃道，“这世上不存永恒不变的，就如当年紫金钵未曾归地门，现在却兜兜转转而来。”

“嗯。”

竞日孤鸣静静看着天边落日，与缺舟并肩而立。不知过了多久，似是站久了，不习惯久立的人，下意识抬起手。缺舟垂下眼眸，无奈扶住了对方的手。

这下意识的动作，真可谓影响得最深远。竞日孤鸣下意识眨了眨眼，莫名有被发现的心虚，他轻咳一声，也没故作明白般收回被扶住的手。

这故作无事的动作，多少添了点人气，缺舟轻笑一声，柔声道，“我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背负以及坚持，但还是想提醒你，太过急躁不是好事。”

“嗯。”竞日孤鸣拉过另一侧的衣摆，人也放松下来，“目前所有行动尽在掌握，至于未来，无论是成是败，是进是退。

“包括我吗？”

“只有你，例外。”竞日孤鸣拍了拍缺舟的手，语气中有习惯的柔和，“也许你是对的，我曾这样想过。”

缺舟错开脸，不让对方看到自己面上一瞬的不自然。这习惯哄孩子般的动作，真是让人不适应。他轻咳一声，回道。

“我会让自己永远成为这个例外，我保证。”

“那我期待挫折的那一日。”

“你们在这里啊！”

不满的声音，明显到听声便能想到对方的脸色。竞日孤鸣与缺舟同时眨了下眼，随即又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但快步而来的令狐千里，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几步绕到了这二人跟前站定，认真道。

“要不是罗碧回去跟我讲，我们还在地门里乱找，都不知道通知一声吗！”

竞日孤鸣张了张嘴，不知怎么回干脆不回话。可令狐千里不是个会自动停下的人，他扭头看向了缺舟。

“缺舟先生，方才刚说一块找人，你是找到了人就把我们给忘了！你们两个怎么都这样，这么……”

“这么想被按在床上，休息！”

鸩罂粟从后面走来，眼神一凌，对面二人立马将手腕递了过去。令狐千里看到比他还凶的人，也略微往边上挪了挪。毕竟生气的医生，谁惹了谁知道。

“好在没有受冷风。”鸩罂粟慢慢放下手，又补充了一句，“可也不要想着，下次再随处跑。特别是缺舟，那个冷风呼呼的悬崖边，你再跑去，我就让罗碧给轰了。”

“……这倒也不必。”

而后，两个半病号被人拉着回了地门，好好修养了半个月。

“这就是我在悬崖边，等不到你的原因。”

“算是吧。”

无水汪洋内，缺舟叹了口气，给万雪夜沏了杯茶，而后他目光眺望在了远处。

“听过目犍连尊者，用神通救五百释种的故事吗？”

“怎样救？”

万雪夜端起茶杯，尝了口，眼睛忽然一眨，她看了一眼缺舟，似乎疑惑对方的茶艺变化，但眺望远方的缺舟并未回答，而是继续道那个故事。

“昔时琉璃王欲侵略释迦族，尊者便以法钵收纳五百族民，助其避劫。但当尊者再次打开法钵，发现族民全数化为血水。神通，不敌业力。 ”

“你是说天门之战？” 万雪夜被故事引去了注意力，反问道，“你在惋惜？那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仍在想、仍在等、仍在找。”

“用最少的牺牲达成目标、创建理想，是很多人的共识。但这个共识的定义，也因人而不同。”缺舟目光略过茶壶，此处轻泛的茶香，让他有点恍然问道，“你认为，在此地生活，好吗？”

“我……”万雪夜想直接回答，但她在触到缺舟的眼神后，顿住仔细思考方缓缓道，“没有纷争，没有仇恨，是一个理想的大同世界。”

缺舟又问，“如果这个世界的仇恨，皆能轻易放下，没有悲伤，只有平安喜乐，是否就算是一个好的世界？ ”

“这样不好吗？ ”

“这样不好吗。”缺舟一帆渡重复了这句话，也再问自己，“我不知道，因为世界的好坏，与环境无关，是由居住者来判定。”

“我认为在这种世界生活，没什么不好。” 万雪夜似乎看出对方的疑惑，又加了一句，“永远在这样的世界，也不错。”

永远……

“你是发自内心这样认为？”

缺舟不再是询问的口气，而是严肃的探求，而万雪夜看着对方的眼睛，坚定道。

“嗯。”

“你有了决定，所以，我也已决定。”

“决定什么？”

“我决定……”

缺舟一帆渡化出笛子，缓缓吹奏。曲调委婉，柔而入耳。一曲轻后，前尘忆起，缺舟送万雪夜出了地门。

人离开后，缺舟又站在崖边，如同平日那般，却又不似平日那般有把握。他将选择的权利交给外在，来论证他们的是非对错，至于前路，这本就不是他所担心的事。

“这样，好吗？”

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问人也是自问，缺舟这次没有回答肯定，也没有回答否定。

“太过轻易，难证大道。捷径，不是真理归途。”

“也是，不过你又上来了，不怕鸩罂粟真找罗碧来。”

“你不也是从犯。”

“哈~”

“哒……”

又一片花瓣随风而落，躺在柔软草地上，又渐渐消解分散融入土壤。这地方的法阵，到底还是未有消散，因为设法阵的人，还没醒。

竞日坐在地上，靠着树干，抬手看那从树枝缝里露出的阳光。一道道光带着影，光点闪在指尖，晃了眼。

“真的好像……”

说着像，可又岂是一点。

拂樱曾对竞日讲自己游览过的花展，那里有樱花林，他便也效仿在斋中设了一个。可在竞日看来，总觉这与那梦中场景好像。

明明树的形状，花的温度，甚至还多了现实的泥土，绿草。可就是觉得好像，让他不自觉靠着树干坐下。

竞日后背轻倚，树干温热的感觉传来，那是一种安心。他抬手花瓣飘荡随手指尖牵引，随着点染，更多的花苞绽放，飘扬炫目耀眼。

此地除了飘落声，仅有风过穿过花簇的沙沙声。让人不由自主看着花瓣落，感受比梦中多的和煦之风，与混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

这一坐便是一天，日落西斜，竞日才回到屋内。隐约的身子，毫不意外穿过了木质的地板，等到了内屋，竞日靠近床榻猛得一跳，按住了床上人，才坐了上去。

竞日整理了一下衣衫，也懒得再挪动，直接往后一躺。

这一躺，枕头刚好落在脖间，而拂樱正躺在床的另一边。这刚好的位置，怎么看都是算好的，让人不免想，是否有过失误的次数。

竞日拉过被子盖上，然后握住拂樱的手把脉。那脉象平稳，气息悠长，怎么都是伤好的征兆，可是人就是没醒过来。这事他不明白，也不想多想。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不想多想又能想些什么。竞日用余光瞥了一眼人，而后干脆侧过身，抬手捏了捏拂樱的脸。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左右摇了摇，脸被捏红了都没反应。他抿了抿嘴，叹了口气，又用指尖给对方轻揉了揉。

等红印消了点，竞日顺势绕过拂樱脖颈搂住，头也埋在对方肩头。他想了想，学着那人模样脚越过了膝盖抱住，而后闭上了眼。

此间又无了声音，似二人都双双入了梦，一声喃喃随紧锁的臂膀浮起。

“太安静了。”

未知空间，拂樱看向眼前人，眉头下意识锁紧，目光不善。但对面那人，却是笑得和善。

“初次……不对，终于见面了，拂樱斋主。”

“你们到底是谁？”

“帮你的人。”

“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