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 107 章

107

还珠楼卧室外,冥医在门口绕过来,绕过去,可那手抬起来,却就是放不下去。他知道那门没锁,也知道对方一定会猜到自己过来。可就是这样,才是真的没法开口啊。

要问什么?

问苍离,他跟雁王商量了什么?又或是,问苍离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帮忙……

有了先前那么一通事,苍离还能信我是真帮忙的,怕不是觉得自己是打探情况的了。这人是个什么弯弯绕绕的脑瓜,杏花君也是清楚得很。

“杏花……”

脚步轻易被一声停住,冥医这个时候突然觉得思来想去的自己,真的好傻。他扭头推开门,直接踏了进去。

“苍离啊~”

默苍离看了冥医一眼,微微示意对方坐下后,又把目光移转到了书上,似乎抬眼只因进门这件事。而进门后人想干什么,都请自便。

一鼓作气,再而衰,冥医怎么也不能让机会就这么过去。他坐到默苍离旁边的位子上,抬手挥了挥,让对方的目光移转过来。

“那个……”

“什么事,讲。”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冥医余光瞥到桌上的药茶壶,话顺利出口,“最近如何,我又添了几种药,还习惯吗?”

“还好。”

默苍离将书换了手,习惯性抬手过去,而冥医也随即拿出小枕,开始诊脉。

“苍离啊,你跟雁王都谈了些什么?”

冥医一派认真诊脉的模样,余光偷摸观察,手上更是借着诊脉,听对方的心跳。不过,他有些失望,因就算自己问得这么突然,对方的心跳都未错漏一分。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在让本就不存历史的墨家,最好再也不存的问题上,达成了共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我……”

话就这么停住,冥医表情复杂愣在原地。答案得到的太直接,这就好比,很难的事突然轻易完成,也好比一件复杂的事,自己突然得知了全程的那种懵。

默苍离看了对方一眼,反手按住冥医的手,诊脉者和患者瞬间换了主次,而病情也在指尖流转间得出。

“肝火甚旺,幽思过甚,多吃些去火**的药膳便可。现在,最好去睡一觉,有什么事等睡醒了再说。”

“哦。”

冥医还没从刚才的惊讶中出来,下意识接了一句,然后回手收了小枕,揣在怀里站起来就准备回去,可刚踏一步,他就反应了回来,反身又坐下了。

“这不是我前些日子,跟你讲的话吗?”

“我有注意调换,前后顺序。”

“……我说的又不是这个。”

别扭的话又带犹豫,默苍离无声叹了口气,把手中的书塞到杏花君的怀里。他看着对方诧异的神情,轻声问。

“你在担心什么,孤鸿寄语早就跟墨家没了关系,也已经不存于世。现在,这里坐在你面前的人,是个闲时看看书,听从医嘱的病人罢了。你大可安……”

“可雁王来了。”

这话说的丝毫不犹豫,杏花不习惯默苍离这般对他一字一句解释的模样,默苍离也不习惯有人打断他讲话的节奏。二人就这么停住,默默对视。

最后,杏花君一如既往先移开了目光,他摸了摸额头,又摸摸鼻子,心里暗叹一声自己真的脾气渐长,而后轻咳一声,才用平日的语气开口。

“谁让你看着跟以前一模一样,还整天跟温皇不知道鼓捣什么东西。”杏花君垂下眼眸,磨了磨书页角,抱怨得理直气壮,“这个关节点雁王还来,这让人不想差,不可能啊。”

“更别提,他还讲是你想他来,要说你没有什么布局,怎么都不可能。这一讲到布局,让人怎么不想到上一次。你看,俏如来到现在,都还在被你指挥的东奔西走。”

话一旦开口,后面的话自然而然便顺了下来,杏花干脆凑着这个空把所有想说的,全倒出来。

“说到这,我就不得不说你这个当师父的,整天闲闲坐着。现在局面这么复杂,你也不知道去帮忙。当时说的好啊,什么到了适当的时候,你会出现,现在事情都解决了,你都没走到过还珠楼门口。”

“嗯。”

默苍离低声应了一声,也不反驳,给自己倒了杯茶。而杏花君看着杯子,突然灵光一闪,跳到了一个问题。

“啧,你说温皇会不会跟咱们收住宿费,当时我们可是二话不说就过来了,还一住就是这么久。”

“温皇,不会计较这些。”默苍离端起茶喝了口,也替冥医添了一杯,“再说,这还珠楼是凤蝶姑娘在顾。”

“也是。”杏花君端起茶,叹了口气,感叹道,“我刚还道你,现在讲起温皇更不像话,这么大个还珠楼,他个楼主整天不着调,跟棵树一样,扎根在了床上,凤蝶也是辛苦。”

“你说,都让他那么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怎么还那么会整事情。凤蝶喜欢剑无极,他又不是不知道,还搞事情,让人回了东瀛。好好的两口子啊,就这么分隔两地了。”

“不过,要我讲,这剑无极也是的。温皇不同意,又有什么问题,要安心怎么都有方法的。一个别扭,全都是别扭。要我讲既然那么喜欢人,他就直接当着温皇面,拉着凤蝶,高声大喊,我……”

“我喜欢你。”

“对,对,就讲这个。”冥医说起来,语气就很恨铁不成钢,此刻得默苍离接话茬,兴致更高了,他继续道,“不过,这还不够,最好讲完话再拉着人,当面吻上去。这不顾一切的模样,怎么都能让温皇看到魄力。”

“这人呐,就是缺少点魄力。真努力一把能怎么着,最差的后果,也不过是被打一顿。冥医我这么大一个牌子就在边上,就不能用上!”

“你确定有用?”

默苍离皱起眉头,杏花君见人疑惑,眨了眨眼,觉得这场面实在很难得,话讲得更肯定了。

“当然,你不知道,这事情啊……”

兴致勃勃的话还在口中,对方纤细的指尖探了过来,下一刻握住他的衣领,猛得一扯。冥医不受控制倾了过去,言语隐没在了二人唇间。

一时间,诧异的眼眸对上平静的眼眸,不知谁心动。

……嗯?

诧异太过,脑袋一片空白,连对方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杏花君眨了下眼,似乎想了好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是目光不受控制得看向默苍离。

默苍离面色依旧,没见有什么反应,见杏花君看过来,缓缓喝了杯茶,才开口。

“安心了。”

“啊,哦,嗯……等等。”

杏花君抿了抿嘴唇,睁大了双眼。他突然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顿时脸不受控制红了。

这一刻,杏花君想开口解释,却是什么话都说不清楚。他心里暗自想,这都什么鬼事情,前后因果一牵扯,都跟自己在索求……那个啥了一样了!

“不够安心吗?”

“够什么够,能安心才怪!你闭嘴,再敢讲一句话,我就敢心跳过速,暴毙在此。”

杏花豪言壮语讲完,猛得站起身,头也不回往外走,可他还忍不住观察对方反应。下一刻,他便一闷头,撞在了门柱上。

“没事,没事,不用管我。”

话刚说完,脚被门槛绊住,人就要往前倒。杏花又一声没事,而后借力拉住柱子,一个转身侯消失在了默苍离的视野。

而默苍离看着对方这一番动作,默默起身拿起掉落在地的书,再次坐下。只是这次,他看书的速度慢了下来,还许久都不曾翻过一页。

日落影转,默苍离看了眼窗外,对着只有一人的屋子,叹了口气。

“太吵了……”

锋海内,二人在铸剑窑。

“你什么时候走?”

“吾不是刚来。”

锻神锋扭过头,不去看赖在这里不走的人。而上官鸿信轻车熟路,在一旁石桌上坐下,倒了水果茶,并用吸管喝了口。至于锻神锋的反应,他早已视之如常,这更让人气愤。

锋海几时成,别人任意踏足之地!

“咚”一声,锻神锋重重落下锤头后,静下心工作。他这里最近来了个小姑娘,加了个急单,以至于他都没第一时间发现对方到来。

而等人反应过来,那人已像住了多年一般。每天出去转转,然后回到这里住下,丝毫不见任何见外。

对,没错,住下了,还是莫听何妨收拾的屋子。这俩女娃,怎么胳膊肘外拐。别想着以后,让我再给你们留好酒了。

忙碌的人,心思翻涌,上官鸿信听着乒乒乓乓敲打声,感觉此地让人异常宁静。他垂眸,用脚暗暗探探地面,猜想这地下的磁场影响范围有多大。

……为什么会回到这里,甚至决定住下,这种事,上官鸿信也不知道。只不过在漫步间,他不自觉就到了这里。

上官鸿信思虑良多,故而步伐很轻,不想惊动。这样,便能独立于物外,思考眼前场景。可就算再专心的工匠,总会被周遭万物变化为影响。

那人观察剑锋的锋利的神情,过于认真,突然扭过头,平静冷淡又隐含冷意的眼眸,映入眼帘。淡金色眸在认出自己瞬间,突然一晃,潋滟这一抹银光,锻神锋整个人充满了生气。

挺有趣的……

“你真的不记得当时的事吗?”

“我跟你说很多遍了。”锻神锋撩起清水,仔细清洗手每一寸,无奈道,“可能是那个时候,我忙昏了头,跟你有了个照面。而你听到的雁王也不对,可能我当时只是在找一种叫阎王刺的药材。毕竟当时急着上山找矿石,需要防蛇的药。”

“是吗。”

又来了,锻神锋瞥了眼自己手里的剑,突然想将它冲那人扔出去,给自己讨个清净。每次听到对方这随意又了然的语气,他都想过去来一剑。

这该说不说的语气,隔靴挠痒,就是想引人追问,可锻神锋偏不如对方的意。

“爱信不信。”

“你有没有想过,第一次到羽国的人,是怎么知道山上有蛇的。”

上官鸿信语气淡淡,见锻神锋动作一顿,又加了一句,“非羽国人,不会知道这一点的。”

“……我就不能事先,有个羽国朋友。”

“哦,那个羽国朋友是谁呢?”

“……这关你何事。”

“因为,这个人是我,这……本就是我的事。”

上官鸿信神情温和,妄图让锻神锋回想,可也只是让对方蹙起眉头,用目光回应了不知道。他轻笑一声,目光对视的太久,思绪难□□转。

眼前的面容与多年前自己自溪边捡起的人,慢慢重合。风霜几经雪染,世事多番轮转。少时可追心难回,独忆怎定当场言。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虽然你一直在这锋海中,可每一件事都与你有联系。”

“不要胡说八道。”

断然拒绝,不想深谈也不欲谈论,可现在早就不是不谈,就可以停止的时候了。

“你就不想知晓,那份你不记得的行程,为何被隐瞒吗?”

“就算被隐瞒,也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一连三番拒绝,再好脾气的人,也不会再开口。上官鸿信喝了口茶,脑海中闪过最近所有事,最后定在与默苍离的最后一面上。

“或许对你,本就不太重要。”

锻神锋眨了下眼,疑惑这与对方又有什么关系。上官鸿信见对方动作,习惯性弯起嘴角,明摆着和善面容,不准备再开口的模样,让人看着就火气冒。

上官鸿信看这气到扭过头的锻神锋,默默又喝了口茶,丝毫不觉得这跟自己有关。他端着茶,享受着此刻平静,也在思索。

最近,真的有些变了,若换做以前,上官鸿信怎么都不会这般,不厌其烦提及一件旧事。而要说让他一再提及的原因,或许因那是段关于羽国的记忆……

是唯一……未被血染的画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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