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67 海边的小屋

距离被全世界称作为"奇蹟之日"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两年。

无数应该死于那一日却生存下来的人们,在被那场未来幻境冲击的隔日,生活在同片土地上的所有人,从威利·戴巴与玛雷得到全盘托出的事实真相。

过去的岁月,确实存在玛雷与艾尔迪亚互相侵害,同时对这个世界罄竹难书的残忍史实。

被巨人吃掉的恐惧、被欺凌的痛苦、被残害的生命,正因为人类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生物,始终无法忘怀的残暴压迫于永不退让的强烈执着中……

人们用最简单的仇恨,取代没有人愿意迈出一步的理解和沟通,不断用仇恨製造出更多根深蒂固的仇恨,让历史的仇恨,就像被锈斑侵蚀的铁不断地延续扩散。

在这样不存在理解与退让只论对、错的历史轮回裡,所有的人,都可能是加害者也可能是受害者。

在这个已经没有巨人的世界裡,要怎么从历史中吸取教训,怎么走出战争的框架,走出深陷森林之中的循环与徘徊。

让原本可能要目送家人远征战场的眷属们,不再需要承受与至亲生死隔绝的痛苦,让类似这样豪无意义的争斗画下休止符,是每个人都要意识到的问题……

也是生存在这世界上的所有人,必须要静下心来思考的难题。

「这间屋子还真不错啊……」

风过绿梢,当筛漏的阳光穿透摇曳枝叶轻轻拂落于脸上时,聆听着远处海浪带走内心杂乱的韩吉,睁开眼,忍不住赞嘆这让她莫名感到平静的地方。

铁铲落地的声音,与飞扬起的碎土于起落之间,底下沉寂的旧土被重新翻于阳光之下。利威尔拾起掺混当中的小石子,扔至一旁已积成小丘的碎石堆,头也没抬地继续落下铁铲。

「妳这个负责外交工作的部长,在这裡说着悠閒的话没问题吗?」

「难得的休息时间就别那么严苛嘛,我待会就要回去了。」韩吉伸了伸懒腰,从摇椅站起身,「都亏阿尔敏这个相当优秀的副部长坐镇,我这个部长才得以抽空来这裡看看啊。」

当利威尔轻哼了一声作为回应后,韩吉走到屋檐下,拉过一旁的椅子再次坐下。

她手撑着脸,静静看向靠坐于鞦韆上,被一块薄毯严实裹得密不透风,看起来,只像是在安睡的人。

「两年前,你带着诗织离开又突然折回来的时候,真的吓坏所有的人。」她边说边抬起手,拾起诗织一缕落于脸颊在这些时间变长的黑髮,任由回忆滋长成怀念盈满眉眼间。

「没想到应该载你们去阻止艾伦的飞艇,后来竟然会成为带诗织到玛雷,接受由全世界组成的医疗团队医治的救命飞艇。」

「是啊。」利威尔握着铁铲,停下了动作,「全都多亏了那小鬼。」

「阿尔敏身上确实有许多让人惊嘆的能力。」韩吉欣慰地笑着,回想起当年威利·戴巴在会场上说出事实真相的那一天……

自告奋勇代表帕拉迪岛上台的阿尔敏,面对底下众多记者一开始脱口而出的,不是为岛上企求和平还是旁的什么话语。

他恳求这个世界,对让他们得以像这样面对面交谈,还能够拥有再一次选择机会的人伸以援手。

"他很虚弱,只剩下一口气在……但是帕拉迪岛的医疗水平有限,我拜託大家,救救诗织前辈吧……"

阿尔敏当时的话语还言犹在耳。

也是在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摸寻出方向的茫然世界,给予了一个能互相合作,也为后续的和平敲出了首要鐘响的机会。

因为诗织的干预,当年在巨木森林中计变成巨人,本来应该被利威尔尽数杀掉的近三十名士兵,除了被吉克杀掉的几人外,也都在巨人之力消逝的那一刻变回了人,回到家人身边。

而相较于岛外能够及时重拾的纠错与弥补,担心遭到大海对岸报复的帕拉迪岛人民,一开始,其实对诗织的所作所为有一大段时间的愤怒。

这两年来,在马加特与奇优宓的亚兹玛比特家族的影响帮助下,帕拉迪岛逐渐与包括玛雷、希兹尔国在内许多国家达成和平共识,并缔交友好条约正式与世界接轨。

岛上起初针对诗织的愤怒,也在逐渐显露的国际新闻与随之推行的各项贸易、研究等建设下,逐步趋于平息。

即使如此,仍有不同的质疑声音在世界各处蔓延。

虽然距离真正的和平还很遥远,这个永远不会停下争斗的世界,即使失去了巨人的威胁,对艾尔迪亚人根深蒂固的敌意仍在不同角落上演着,但他们确确实实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让这世界免于大屠杀,也让他们无须与同伴互相残杀。

——弥足珍贵的一步。

韩吉捋着诗织的黑髮,将它们捧于指间交错编织着。

「艾伦是透过巨人的力量,才能看到属于的未来碎片。而诗织则是能听到人们未来的声音,全世界每一个人的声音……」

她停顿下来,话音在风中飘扬渐散,直到又一阵轻风扬起她才接着开口。

「前阵子艾伦才告诉我,当初他在通道裡……曾看到过诗织的记忆。」

握在铁铲上的手指动了动,利威尔不言不语地抬起脸,看向韩吉注视起那张佈满伤痕,那张……双耳像是被撕裂无数次再被重新黏贴的纸张,不仅连一小块完好地方都没有,全是密密麻麻伤疤的脸庞。

韩吉嘆了口气,「其实诗织在决定这一切之前他很想回来,只是没办法做到。因为那些无法控制的声音,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根本无法动弹,不知道躲在什么黑漆漆的地方独自一个人……」

后面的话,韩吉没能再说下去。

原來这些狰狞醒目的痕迹,还有他们现在能身在其中的这个未来。都是诗织经历一遍又一遍,那些承受不住的折磨所换来的。

蜷缩在血泊中的颤抖身躯,黑暗裡破碎无助的嘶嚎悲鸣……

她没有办法想像,那该有多痛苦。

「你这傻瓜……真的是对自己很狠啊。」看着不会给她任何回答的人,韩吉艰涩地扯起唇角。

「虽然不知道诗织为什么恢复了心跳,但他确实是靠着怪诞虫,才做到跟阿克曼家族,跟你并驾其居的力量。而发生在他身上许多非人能承受的伤害,那些逐渐累积在身上的损伤也都在失去怪诞虫后……」

就像是突然被剥夺呼吸一下子就坠入地面的飞鸟,在失去了赖以为生的氧气后,只得苟延残喘地无力挣扎着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

在全世界医疗菁英的竭力医治下,度过无数个惊险病危长期只能靠呼吸器续命的诗织,终于在半年多前能够自主呼吸,也在一个月前总算能从玛雷的医院出院,回到帕拉迪岛……

抵达这间按照他心中蓝图,由利威尔亲手打造的海边小屋。

「现在的诗织,真的是随便一折就断的豆芽菜少年了。」

看着一张寂静睡颜,韩吉弯起被她编成麻花的髮辫,用髮尾挠了挠诗织的脸。

「你再不醒来的话,你最喜欢的那些甜食,就要被柯尼和莎夏他们全吃光了喔。」

她时常这样逗着诗织,但换来的都是他无知无觉的模样,光是这样,她便已是胸口隐隐作痛,那这些日子以来始终面对诗织这样毫无反应的利威尔呢?

至今她依然记得很清楚,当年利威尔抱着诗织离开时,那一副像似什么都失去的模样。

将手中髮辫放下,韩吉没有回头去看一直没说话,也始终没有再传来铁铲落下声响的身后。

她啞着声,「抱歉啊,我好像太吵了。」

「无所谓……」利威尔凝视着鞦韆上的人,让那些深埋于过往的声音,隐隐约约地,再次漂浮于他耳边。

「只要能把他吵醒的话,怎样都无所谓。」

韩吉离开后,在这间只有海潮声音以及绿影曳曳的寂然小屋中,利威尔将诗织身上的毯子拢好后,又回到院子继续挥动铁铲。

"兵长先生,等我找到想要的东西后,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你来当我的邻居吧,只有你喔。"

他持续着翻土动作,可盛满于脑海让他逐渐无法继续的,全都是诗织从前不管他的意愿以否,这些径自喋喋不休,却被他一字一句牢记于心底的梦想。

"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了,在海边,我们就住一起……"

完全静止下来的铁铲,在鬆软的土壤裡缓缓陷下。

利威尔抬头望向四周。他的视线流转在屋檐、走廊,徘徊在海风吹拂的洁白窗帘,婆娑摇曳的绿树和从枝叶隙缝间落在脸上的日光。最后停留在他沉静无波的灰蓝眼眸裡的,是那一张彷彿被停止了时间,明明近在眼前,却如同星辰般遥远的安静脸庞。

走过了数十年的难熬岁月,在只能遥望着一抹微光落下的阴暗坑底,竭尽全力地一步一步爬上来后,当终于置身自由广阔的蓝天之下……

诗织想要的,只是这样一片能够乘凉的悠悠绿荫。

就只是这样而已……

身后传来东西翻倒的声响,利威尔停下翻土动作转过脸,毫不意外地瞧见不知道从哪裡野回来的布鲁托,不仅撞倒走廊盆栽还大剌剌跳到诗织身上,在乾净毛毯留下好几个刺目黑脚印。

「喂……蠢猫。」

将铁铲刺进土裡,利威尔阴沉着脸走去,「脏死了,你掉进屎坑了吗,给我下来!」

跟主人一个性子的布鲁托,不仅对这骂声无动于衷还恍若无事地舔拭着自己的毛髮,而当毛毯间的指尖微不可察的动静晃过视线那一瞬间,利威尔张手探向布鲁托的动作猛地一滞。

双脚像被嵌进地底生了根,无法挪动半分。

利威尔浑身僵住,不确定是风吹过薄毯的晃眼棉絮导致,还是又因为这隻蠢猫的关係,所带来的……无数次期盼错觉。

忐忑的心跳在左胸膛鼓譟着,企盼,也害怕不过又是一次希望落空,他屏住了气息全神贯注紧盯着,不放过所有细枝末节的微小动静。

在那对始终紧阖着的眼睫轻轻颤动的一刹那,身体远比怔住的思绪还快做出反应,利威尔奔上前,伸出双臂将人深深拥入怀中。

他浑身无法克制地颤抖着,用整个胸膛感受怀中人缓缓挪动的温暖,还有那萦绕于耳畔,同时落入心底的浅浅低哑声。

像是在无止无境的等待黑暗中,突然有盏灯被点燃的感觉;也像灭顶溺水的人得以脱离强烈窒息,双脚终于踩在地面的安心踏实。

雀鸟轻鸣的清脆声响于海浪声中婉转悠扬,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时分如丝如缕。

利威尔紧紧拥着,这辈子,他都将不再鬆开的人。

×

当诗织能与人正常交谈,已经是两周后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全身不仅疲乏使不上力,脑袋还浑浑噩噩的,等他终于能好好的完全睁开眼睛,将所见景象清楚地印入眼底时,就看到韩吉一张放大的脸。

「诗织——」

利威尔扯住韩吉的后领,阻止她扑向诗织的举动,「克制点,妳是想把他压死吗?他的身体状况承受不了妳的摧残。」

「抱歉抱歉,一时没忍住。」韩吉缓了缓太过激动的心情,但语气与神情全是掩不住的欣喜。

她来回审视着刚醒还显得迷煳的人,「诗织你还好吗?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请医师过来一趟?」

面对她如连珠炮的问题,脑袋还不怎么清晰的诗织感觉更晕了。

「还好……」他抬起手臂没一会又直接落下,用尽全力也只能抬离床铺几吋,「身体……好重。」

久未说话的嗓音也全是厚重的沙哑声。

「都睡了两年能不重吗?」利威尔搀扶起诗织,再多拿颗枕头垫在背后让他靠坐着,「之后还有一大堆复健等着你,不急在这个时候。」

「没错,医师也说你的身体恢复情形不错!」韩吉拉了椅子坐到床边,神情仍是激动,「只要坚持复健的话,很快就能恢复到行动自如的状态……」

诗织并没有听清楚她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他其实对于自己能活下来的这件事,不仅意外也相当不解。

之前迷迷煳煳中,从韩吉和利威尔口中了解这两年发生的事情。他确信巨人之力确实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帕拉迪岛的局势也如同他当初看到的未来,一切都逐步往好的方向前进。

而本该随着巨人之力离开这个世界的他,之所以能存活下来,除了尤米尔,他想不出还有其它可能……

没想到这一阖眼竟是两年过去。

手臂传来的感触将诗织游离的思绪拉回,他看向坐于床沿的利威尔,将他的手握于掌心裡,并以指腹轻轻揉捏着他太久没动的筋骨。

瞧着这相当熟练的手法,其实诗织在意识朦胧间隐约都能感觉到有人按压着他的手脚,还有湿毛巾擦拭身体的轻柔温热。

好几次都想睁开双眼将对方清楚印入眼底,也想抬手触碰,但无力的身躯,不仅连动动指尖都有些困难,就连乾哑的嗓,也不容得自己发出清晰的句子。

而每每在这时候,纵然意识不清,他也总能感觉到一道轻抚过额际的温暖触感,以及如同往常低沉好听的轻哄声。

"睡吧,我等你。"

耳旁的声音,额边的触碰,就像一曲和煦的柔缓旋律,让诗织不由得想起那处总能让他安心睡去,那一片,绿荫摇曳时有微风吹扬而过的如茵草地……

韩吉不知何时离开了屋子,把这处空间留给等待彼此太久的两人。

诗织动了动被握于掌间的手,知道他意欲为何的利威尔,先是抬眼看他,尔后伸手拢住他的后脑并且倚近,熟悉的将额轻抵着他的额。

额前的温柔,让诗织回想起过去的每一次接触。想起,自己也是像这样碰触着,却不得不做出道别的那一日。

他能理解利威尔每一个只能继续前行的坚定无悔,明白每一个选择背后的艰辛和痛苦;如同他相信利威尔日后能明白,即使他踏入再无回旋余地的宿命,也必须该去做的事情。

并且能够原谅……因为私心,强行不让他面对这个抉择的自己。

诗织到现在还是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让利威尔住进了心里。

在遇见利威尔之前,他一直都漂浮在命运的浊流里,很想要奋力抵抗,却始终找不到抗衡的理由,只是漫无目的随波漂流着,对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顺从也迷茫。

可是,他遇见了利威尔。

一开始只是觉得那双灰蓝眼睛有股说不上来的熟悉感,除此之外并没有旁的。而在被那双锐利眼眸逐渐看穿内心后,便开始有了感到好奇的靠近。

就像一个懵懵懂懂什么都搞不清楚的幼稚小鬼,忍不住用生涩且傻乎乎的方式接近对方。

在逐渐习惯利威尔的存在后,他才明白了很多事情。

曾经觉得刺眼只想逃开的阳光,变成了明朗璀璨的温暖温度;曾经以为遥远可笑的不切妄想,成为了坚定不移的美好梦想;曾经觉得漆黑、索然无味的同一片天空底下,他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与期待。

这都是他在遇见利威尔之后,渐渐心生而出的改变。

其实这些曾经不明白的迷茫和不解,利威尔从来没有告诉他答案。只是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在他需要的任何时候一直都在,只要抬起头,眼神便能交匯。

自此以后,目光便忍不住一直追随着他。

喜欢看他因自己的胡闹,不管是责骂还是形式上的小惩戒,还是那些因此而出现的各种情绪反应,无论是什么都能乐此不疲。

喜欢听他明明不怎么好听,彆扭,也总是言不达意的字字句句,在听入耳裡总让人感到安心踏实,藏于字里行间的口不应心。

当知道了自己所谓的喜欢,是心之所向的唯一喜欢。

更不由自主的喜欢,那些全然只为他而生,不断堆积于心裡头便再也分毫未减的喜欢……

以至于那一日的道别,究竟有多么捨不得。

「对不起……」诗织哑着声,失而复得地紧依着他,「我抛下了你,还偷偷给你打麻药……」

利威尔曾不明白,诗织为何老喜欢这个因为靠得太近什么都瞧不清的距离。到后来他才发现,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察觉对方的气息与自己的萦绕在一块。

清楚的,感受就在身边的存在。

他抬眼凝睇着一张因近在咫尺,而显得模煳的隐忍面容。

正因为理解,所以痛。

很痛。很痛。

「再敢来一次的话,就不是踹个屁股就能放过你的程度了。」这像似警告的话语,在利威尔伸手环住诗织,并以掌心轻拍着止不住颤抖的背脊时,如同往常的,全都是他割捨不下的口不应心。

他们谁都没有动,让时间彷彿停滞下来,停留在因为有着万千奇蹟才能再一次拥有的此时此刻。

想说的话,太多,太久。

但此刻都不需要。

千言万语,早在彼此的拥抱裡漫溢。

直至过了许久,于利威尔深沉的注视中,稍稍退离开距离的诗织在抬起一双显得好奇的黑色眼瞳时,也让利威尔察觉到一股久违却也相当熟悉的预感。

「所以你有偷偷踹过我的屁股吗?」

「……」

坐在屋外走廊,一手摸着布鲁托的韩吉正吸了吸鼻子,当屋内的一阵静默转变成唉唉叫的痛喊声后,她转回脸,将视线离开经由窗户所瞧见的东西。

随风飘动的透亮窗帘底下,一盆油亮的墨绿叶片间,绽放着洁白清新的栀子旁,摆了一座长得像熊的奇怪雕刻物,还有一个在光线折射下閃着白亮的相框。

那是一个人搭着另一人肩膀的合照。

照片中的两个人谁都没有看镜头,一人灿笑着却不小心闭了眼,另一个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人,则是侧过脸注视倚靠在身边的人。

黑白的肖像永远静止在那一瞬间,而屋内的求饶声响依然延续绵延。

韩吉抬手抹过眼镜底下的泪水,对着翻倒在身旁的布鲁托欣慰笑道。

「你那个傻瓜主人还这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基于有时会对某些事有股莫名坚持及仪式感……

当初在开这篇文前,写大纲时就想到,如果能在兵长12/25生日发这章该有多好。

我的老天鹅啊!还好我赶出来了!

我成功了。

我滿足了。

感觉什么都无所谓了!

.

祝兵长生日快乐!

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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