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陆绎和袁今夏都是轮休，两人从现场出来也不打算回警局。陆绎刚想问“你要怎么回家”，就听见袁今夏的肚子非常识时务地叫了一声。

他面上早就恢复了一贯的淡漠，心里却翻江倒海了好一阵儿，不知是先表达歉意，还是先表示感谢。他从没觉得袁今夏肚子叫的如此动听悦耳，于是强行隐藏起笑容，保持陆队严肃的形象，干巴巴道：“想吃什么？”

袁今夏一低头，十分乖巧：“陆队吃什么我吃什么。”

陆绎顺手打开大众点评，看到附近排名第一的是一家本帮菜馆，蟹粉蛋、酱鸭、葱烤大排广受好评。他想象了一下袁今夏吃的满嘴流油的样子，不禁又弯了弯嘴角，随即口不对心道：“得了吧，你别再跟别人说，谢霄请你吃米其林，领导带你吃地摊儿。”

袁今夏没听出来酸味儿，“啊”了一声：“我没跟人说过……”

陆绎用鼻子一哼气，迈开两条长腿往车那边走去，袁今夏赶紧跟上：“陆队，你不会还生气吧！我真的没说过！陆队请的夜宵都超级好吃！”

陆绎任凭她嘴皮子上下翻飞，想听听还能翻出什么花。但他准备开车门的一瞬间，突然看见倒车镜里有一个人影“嗖”地闪过。

什么人？

陆绎一蹙眉。他不动声色地坐进驾驶位，发动车子，又往倒车镜瞥了一眼——

没看花眼，确实有一个人躲在大楼拐角，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周显已所住的小区人不算多，正逢周日，大部分上班族这个时间还瘫在家里，享受黑色周一到来前最后的欢愉。

“陆队，怎么了？”袁今夏系好安全带，好奇地顺着陆绎的目光看去。

“没什么。”

陆绎想了想袁今夏怕鬼的怂样子，觉得还是不让她疑神疑鬼为好，便扯开话题，接道：“你方才说，玫瑰之心香水的味道很熟悉？”

袁今夏：“对，所以我想，最近是不是见过什么人，她的经济实力和品味都撑得起这款限定香水……啊！”

陆绎与她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上官曦！”

突然，袁今夏的手机震动起来。陆绎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上面赫然是“谢圆圆”三个字。

“叫的真亲切。”陆绎心里嗤道。

可他面上神色如常，这种倒打绎耙的事情，陆队长已经轻车熟路。果不其然，袁今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嘿嘿一笑，接起了电话：“喂谢圆圆，我在讨论案子，一会儿回你……”

谢霄如雷贯耳的声音吓得袁今夏连忙把手机拿远了些，于是陆绎清清楚楚地听见——

“袁大虾！是不是陆阎王又压榨你了！今天是周日！周日！”

陆绎一挑眉毛，继续不动如山地开车。

袁今夏重重地“咳”了几声，无奈谢憨憨没有千里眼，还在叨叨：“昨天的饭都没吃完，你什么时候兑现诺言请我吃啊袁大虾……”

袁今夏灵机一动：“明天晚上怎么样？周末加班了明天一定会按时下班的。对对，啊，餐厅我来订吧，说好了请你的。哎谢圆圆，你能叫上美丽动人的上官姐姐吗？”

谢霄：“学姐？我问问吧，怎么要和她一起吃？”

袁今夏：“咳，就是我那哥们儿，大杨，你见过的。他对上官姐姐那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再不见就要单相思而亡了，他要是挂了他的任务我就得干了，那得加班到什么时候呢……”

谢霄哈哈大笑：“哎我懂我懂，成人之美，是本君子分内的职责，我肯定把学姐叫出来，你可不能再鸽我了！”

袁今夏：“爽快！明儿晚上见。”

她挂了电话，呼了口气，朝陆绎笑道：“搞定了陆队！”

陆绎“嗯”了一声，心里又不爽起来——袁今夏正在和他去吃饭的路上，怎么就又和谢霄约了一顿？虽然是为了查上官曦……

最后一次，陆绎心想，查完上官曦，谢霄要是再来约袁今夏吃饭打扰专案组工作，他就要不顾人民警察的正义誓言，拎着谢霄打一顿了。

翌日傍晚，袁今夏和杨岳一起在警局门口上了谢霄的辉腾，门卫中懂车的人如同看着一位惊人美女，口水都快下来了：“哥们儿，你这车真不错！”

谢霄：“哥们儿好眼光！活动价一百四十万，是不是很赚！”

月薪四位数的门卫：……哥们儿走好。

接着他偷偷打开微信，在“大杨为人民公仆拿快递”的群聊里发了一条：

——你们说，抢警花这件事，陆队能赢吗？

留在警局加班的陆绎打了个喷嚏。

从走廊窗户往外望去，他刚好能看见谢霄笑眯眯地为袁今夏开车门。

陆绎沉默了片刻，破天荒地给4S店的一个朋友打了电话。

“喂，陆绎！我没做梦吧！你还会主动call我……”对方滔滔不绝，听陆绎说想要换车，眼睛都亮了：“哎呦喂金主爸爸，你的房贷还完了？还是你洗心革面想要回到富二代的快乐生活里了？我早就说，你那辆车档次不够……”

陆绎笑骂：“一个刑警天天开百万的车在街上跑，生怕别人盯不上？”

对方笑道：“是呀，那你怎么突发奇想……哎陆绎你是不是恋爱了！”

陆绎：……

我为什么要和小学生攀比？勤俭持家的五好青年陆绎陷入沉思。

另一边。

四人桌上，谢霄口若悬河，上官曦笑而不语，袁今夏等着接话套话。

杨岳脑子死机。

其实上官曦早就同意了他的加好友请求，无奈杨岳恋爱经验为零，杨程万生怕自家儿子早恋，被未来的别人家媳妇伤透了心，管的特别严，接着他就后悔了——警校男女比例失衡，高中之后，杨岳这棵树就再没开出过桃花。

此时的杨岳只会纯情地笑，低头羞涩地笑，抬头看向上官曦的时候紧张地笑。

袁今夏给吹嘘自己的谢霄使了个眼色，努嘴看向大杨。

谢霄恍然大悟，话题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是的！我在大学就是如此受欢迎的人——但是比不过我学姐！是吧学姐！”

上官曦：？

谢霄：“我学姐美丽与才华兼具，GPA逼近4.0，然后一路保研，成功申博，简直是万千少男的偶像！”

上官曦：？谢霄是不是吃错药了？

袁今夏连连称赞：“哇上官姐姐，你岂止是少男的偶像啊！你也是我偶像！是吧大杨！”

杨岳：“啊，咳，是的……”

其实杨岳心里知道，袁今夏是特意把他叫过来，和上官曦见面的。但是让谢霄这么一说，他心里反而生出了些许自卑。

杨岳个子很高，为人忠厚，也从不缺朋友。他在警校成绩不错，格斗又常常拿第一，入了公安系统后，也常常被上级表扬，前途一片光明。

但先动心的人就输了。

他在上官曦面前莫名抬不起头，总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好一点、再好一点。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红玫瑰、什么是白月光，什么是万劫不复的一眼万年。

袁今夏不愧是杨岳的多年好友，敏感地捕捉到了他情绪的波动，于是也开启了夸夸群模式：“上官姐姐你不知道呢，大杨虽然年轻，但也立过三等功！他还收到过感谢锦旗呢！”

上官曦温和地笑道：“看得出来，杨警官很优秀。”

袁今夏觉得不太对——听这语气，大杨好像被发好人卡了。

也难怪，在上官曦这种精英女士身上，太难看到少女般的崇拜了。她比杨岳略大几岁，也更加成熟，若是她心里还有别人……

有别人？

她悄悄向上官曦投去一瞥，竟发现她时不时会看向身旁眉飞色舞的谢霄，那眼神要说是学姐对后辈的关照，恐怕没人会信。

“大杨啊大杨，”袁今夏心叹，“你有竞争对手，努力吧少年。”

她调整好表情，把对杨岳的同情先收起来，自然地转向了下一个话题：“上官姐姐衣品也好！嗯……今天的香水也好闻！不会是……玫瑰之心吧！”

上官曦有些吃惊，但还是笑道：“想不到袁警官对香水也有研究，鼻子这么灵。”

袁今夏：“那可不，我一直想买这一款，从出广告就开始关注了，结果好不容易攒了一笔钱奖励自己，去专柜已经卖完了。上官姐姐也是关注了他家的广告吗？”

上官曦：“我倒没有关注，是一个朋友推荐的，她也喜欢玫瑰之心。”

袁今夏几乎屏住了呼吸，小心问道：“那位朋友……我不会认识吧？”

上官曦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才说：“……是兰叶。”

袁今夏心里“咚”的一声，似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谢霄：“害，你们女孩子聊起来香水就没完没了的，袁大虾，你喜欢的话告诉我啊，限量款怎么了，限量款我也能买到……”

袁今夏完全没听进去他在说什么，后半顿饭，她吃的没滋没味，中间还去了下卫生间，偷偷给陆绎打电话道：“陆队，确认了，翟兰叶曾经推荐过上官曦用‘玫瑰之心’。”

当晚云谲波诡，陆绎亲自去翟兰叶家，把人带回了警局。而另一边的岑福和杨程万，突然接到了嫌疑人的重要线索。

谁也不知道的是，一直在幕后的严世蕃坐在躺椅上，一手晃着高脚酒杯，另一手拨通了一个未知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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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