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虚假现实

白明玉还是吴苏玉的时候耳朵上就有不少钉子,六七个,现在少了,就三个,两个耳垂和右耳耳尖。小小的恶魔角里能藏下很多东西,例如少女爱美的心,也例如一个微型监听设备。

交际花嘴里一向都没几句实话,棋逢对手,她现在也没掀桌的资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找准时机从白六背后捅刀子还能以完美受害者的姿态哭着道歉

顾聆对她把自己备用机存自己这的操作一直保持疑惑 懵逼态度,每当他提起这事时白明玉眼里就蓄上两泡泪欲语还休,他恋爱脑,让自己女朋友哭的事他做不到。

可顾聆也爱胡思乱想,外加小说看多了老觉得外面的狂蜂浪蝶试图撬自己墙角,更怕划伤白明玉脸的“前任哥”幡然醒悟回头找打,为此他是防男又防女,还暗戳戳的去打听“前任哥”是几班的好找时间套他麻袋揍一顿。

右手被炭笔染黑,左手还算干净,他曲起手指,动作轻柔的蹭过白明玉左颧骨上那道疤痕,它像未抽展的新芽,也像垂落的月牙,他想搜肠刮肚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汇去赞美关于她的一切,但到头来却觉得没一个配得上她。

他喜欢她,信任她,他愿包容她的所有,不管是谎言还是隐瞒,疤痕还是原生家庭,不论她贫穷还是富有,丑陋还是美丽,她是他黑白画布上唯一的亮色,是他心灵焦土上绽开的花。

少年总是想的很远,想和青春期的的恋人携手走进婚姻殿堂,想在亲友的祝福中掀起她的头纱亲吻自己的新娘,想与她共白首不分离。

但他清楚,白明玉不会为任何人的戒指所停留,顾聆看着自己被她握在手心的手,幼稚的挠了挠她的手心。

能不能再珍惜他一点呢?能不能再多把目光分给他一点呢?

能不能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眼里不再有漫不经心和虚假的爱呢?

洗衣机的款式是白明玉挑的,小小一个,放在大洗衣机旁边也不占什么地方,茉莉味洗衣液泡透的衣服上沾着太阳的暖,刘佳仪只闻了一下,那股香味还是挥之不去。

不浓,淡淡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像……

母亲的怀抱。

“好闻吧?我跑了五家超市才买到这种味道的。”下午两点的太阳最艳,在院子里晾晒的床单被微风吹拂,据白明玉的说法是这样能让太阳的暖味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浸透,现在太阳将落,她把晾干的校服丢进衣篓搬回屋内,又在新搭上的衣服被单上罩了层薄纱防蝇虫,早慧的女巫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很想说那不就是螨虫被烤焦了吗。

“拉克西丝,先别管洗衣液和太阳了,你挑的这东西能吃吗?”让意大利人去识别中药还是有点太为难丹尼尔这货了,他只能靠颜色去分类,深色的草一堆,浅色的草一堆,虫子一堆,片状物又一堆,白明玉懒散的靠着门框,百无聊赖的吹了吹自己的指甲:“天气燥,煲靓汤很补的,你脾气臭,气血亏空,再这样下去不到三十就一身病,想调理都来不及,到时候谢顶,发福,变得和你那个死亲爹一个鸟样。”

丹尼尔:……

他中文安装包下载了四五年还是没完全安好,更别提白明玉有时候会突然间蹦出来几句粤语他听的更是头大,他扒拉着那些草叶虫花,嘴里嘟嘟囔囔着幼稚的诅咒:“主怎么不让你下地狱呢?”

“菲比都念这么久了也没见天降正义给你收了,老天眼不瞎,要真论资排辈我觉得我最后死。”灶上的炖盅冒着蒸汽,药香和食材的鲜冲淡了那股茉莉味,刘佳仪慢悠悠的走过去,踮起脚想看看她往锅里到底都丢了什么鬼东西,结果勺子就递她嘴边了。

刘佳仪:……

为什么她觉得这人怕自己饿死?

许是见她没反应,银色的小汤匙又在她面前晃悠,小女巫也没法拂了她的面子,凑近她的手,又闻到了那股茉莉的香气。

不是衣服上的洗衣液味,是从她骨血里透出来的,柔和的香气。

她似乎……

真的和白六不一样。

小孩是种难搞的生物,特别是死妈死爹死哥死全家的,异端处理局训练营养了一大堆这种小孩,浑身带刺,杀性重血气浓,但如果胸腔里没这团情绪积着,他们连活下去都困难。

廖科除了给她和岑不明做心理疏导外还担任训练营的心理老师,那群小崽子叽叽喳喳,有人哭有人嚎,还有人腿差点截肢却一声不吭,那时候还叫吴苏玉的白明玉逮着一个就往那孩子嘴里塞自己做失败的小点心,嘴里有吃的他们也没功夫嚎了,边抽泣边嚼嚼嚼,有几个胆子大的吃完还跑到她面前可怜兮兮的撒娇想再要点。

666真不把她当外人。

吃饱肚子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烦恼,如果还剩百分之一,那就再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没有人规定父母离开的小孩就必须变得坚强,她把刘佳仪干枯毛燥的刘海理顺,脑海里梳理着关于她的消息。

小山村里近亲结合的产物,长期受其父家暴,哥哥刘怀是个懦弱的“包子”,对男性,特别是有女儿的男性怀揣着很大的恶意,白明玉盘算着局里那几百号重点人物,琢磨该如何把这颗小树修直溜。

也不知道白六到底从哪搜罗来这么些个“神奇宝贝”,这么多人愣是凑不成一对脑子正常的父母,原生家庭就不是好东西叫某个傻逼邪神稍加引诱就往歪路上走,成了对他唯命是从的杀戮机器。

小丑她尽力了,辛奇马尼家族基因里就刻着血腥和疯,白明玉顶多让他不说几句就动枪动手;木柯……他别来这住就行,牧四诚不熟,但看面相和李岩一样本心不坏就是心眼子实诚,他无名指比食指长,她记得在手相书上看到过,这类人为人忠义但招小人,容易被人背后捅刀子和当枪使。

要燃烬了(比格上吊)。

白明玉想的出神,丹尼尔一连叫了她好几声才迷迷糊糊的察觉手上的疼痛,右手小指连带着手掌侧面已经被炖盅烫的起了水泡,她嫌弃的啧了一声,把手放在凉水下冲洗。

正愁找不到出门的理由呢,她心里乐开了花,可面上还是装作疼痛难忍的皱紧眉头,翻箱倒柜的找烫伤膏:“放哪了来着?要是没有了我可能得去趟医院了。”

“不用那么麻烦。”

刘佳仪晃了晃手里的试管,银色的药水漂浮着稀碎的光,白明玉当然不能让她给自己治疗,可她见不得小孩哭,小女巫刚摆出委屈的表情她就接过解药往自己手上倒,笑话,要是让某个黄毛修女知道这小妮子被自己弄哭了她就会因为左脚迈进辛奇马尼家的大门而吃一颗铜花生米。

哦,愿主和利百加夫人保佑她。

白六是个忙人,哦不,忙神,这条世界线本体下场打算亲自体验一下“对抗赛”和游戏外还得回拉莱耶洗狼人杀的牌,外加白明玉已经算半个高三牲平常住校懒得回来,这就导致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两人生活作息基本上错开,回来两天半就见了他一面。

好事,大好事,她正准备用这时间差带着汤出门和陆驿站接头,结果一开门就见白某提着个手提袋打算输密码。

666镜城这地真邪乎,说啥来啥。

“又出门?”

“昂,约会,”白明玉习惯性的拉顾聆出来“挡枪”,边说边慢吞吞的绕开他往院子里挪:“冰箱里有菜,让丹尼尔放微波炉里热热就能吃了,我十一点之前肯定回来,不在外面过夜。”

衣服是最简单的长袖长裤,假发没有做造型,就连素颜霜都没有涂,不像是去见她的“小男朋友”,倒像是准备去干点别的。白六的视线落在她手里提着的粉红色保温桶,斜跨一步,让出了供她出行的空间:“注意安全,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谁他妈给你打电话,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刚上地铁白明玉就把自己耳垂上的耳钉摘了,她不习惯去见陆驿站他们时身上还带着邪神给予的物件,怕里面有定位设备,也觉得膈应。

宛裳巷在南郊老城区,算是异端处理局在城区的据点之一,像这种据点其实有很多,例如便利店,服装店或者她现在要去的咖啡馆,它们外表平平无奇,但只要有心人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隐藏在店铺招牌下小小的Q版章鱼图标。

晚七点四十五分,她出了地铁站,街上的行人在逼仄的老楼间穿梭,学生背着书包,农民工摘下了安全帽,遛弯的大爷大妈结伴往家走,白明玉吹着口哨,脚步轻快的往巷子深处走。

咖啡的浓香扑鼻,暖黄的灯光模拟家庭的温暖,店员按部就班的忙碌,她施施然的走到角落的沙发卡座处,拿起店员放在她面前的菜单,点了两杯无糖冰美式。

提神醒脑,她相信现在的陆驿站很需要这东西。

十五分钟,足够冰块融化成水珠,八点零一分,陆驿站姗姗来迟,他特意乔装打扮过,平平无奇的脸,平平无奇的白衬衫,平平无奇的公文包,要不是太过于熟悉他的神情,白明玉还真的不会在大街上注意到这样一号没有任何记忆点的普通人。

“给你和老岑熬了点汤,养养吧,别到时候你们都倒下了局里就剩一个唐二打作威作福。”她浅抿了口咖啡,苦涩在唇齿间蔓延,陆驿站疲惫的打了个哈欠,他清楚她嘴馋的性子,又给她点了份甜点,并且等她喝完才扔下这个“炸弹”:“唐二打发现你了。”

手里的咖啡杯拿高也不是放低也不是,她无语的撇了撇嘴,破罐破摔喝了一大口降温:“艹,冤枉错人了。”

“什么?”

“我说这次任务是啥?”转移话题只需要比对方喊的更大声,白明玉的食指敲着桌面,裸粉色的指甲油带着些细闪:“最近集训,没监听到有用的消息。”

“唉……”陆驿站笑得比杯里的咖啡还要苦,他斟酌着用词,认真的注视白明玉的眼睛:“我在想,你要不要归队?”

“把你放在白六身边当暗桩的风险太大了,万一出个三长两短……”

“短期之内我很确定他不会杀我。”白明玉摇了摇头,精致的小餐叉挖下抹茶冰激凌蛋糕的尖角,一举一动都染上了贵族优雅的做派:“如果我走了,谁把那些被折磨到险些丧命的队员救回来?神吗?”

“陆驿站,吴苏玉已经【死】了,现在活下来的是【白明玉】,也只能是白明玉。”

蛋糕小又甜的发腻,配着无糖冰美式三两口倒是出乎意料的互补,她两三口吃完这份寓意沉重的“餐后甜点”,放下餐叉,嘴角上扬,微笑的弧度和白六几乎分毫不差:“多谢款待。”

“下次再会。”

痛。

左手小指已经痛到无法弯曲,她的牙齿咬烂嘴唇,鲜红的血液浸染干裂的唇缝,灵魂上的苦痛大于身体上的伤痛,她扶着门板,动作缓慢的输入密码。

这扇门的密码很简单,四个【8】,基本上是个人都能破解,她轻手轻脚的在玄关处换鞋,握住鞋柜边缘的手抖个不停。

贪凉不是好习惯,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疼,胃也疼,手也疼,骨头疼,脑袋也疼,白明玉打开冰箱,上次回来买的吐司长出霉斑,她拆开包装,毫无形象坐在厨房地上大口大口咀嚼吞咽。

难吃,香甜的牛奶吐司变得又酸又怪,她吃的太急,干哕两下继续往嘴里塞,眼泪落得无知无觉,她蜷起膝盖,捂住嘴无声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她好累。

她好想他们。

可她该怎么回去?她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所有人去送死,为了那微小到虚无缥缈的希望和【未来】重复的去送死,她哭到痉挛,无力的拽下假发,丑陋的头发一如她衰老的灵魂。

她已经【不年轻】了,哪怕皮囊和年龄还是最美好的年华,哪怕脸上没有一条细纹,哪怕她还是同龄人里最惹眼的存在,可她还是觉得自己的时光流逝的太快太快,她在不可避免的【衰老】和【腐烂】,最后变成一滩恶心的烂肉,苟延残喘。

“呕……F**K,你们不要再吵了……不对,【副队】说不了话,只有你们再喋喋不休……”她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脑袋,眼睛失神的盯着地面上自己的泪渍,崩溃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你们都想让我去死,你们都想逼疯我……”

“啪嗒--”

灯光让她的丑陋无处遁形,她讨厌过分明亮的白色灯光,下意识的想找个地方像只阴沟里的老鼠般躲藏好,所有人都找不到,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现在的模样。

“怎么了,胃疼吗?”

白明玉用力眨了眨涩疼的眼睛,她抽噎着擦掉自己的泪,狼狈的抬起手挡住那些光线,似是有人在叹息,灯关了,视线重归黑暗,她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来人的轮廓,和那双银蓝色的眼睛。

“现在没人看见你在哭了。”

她被人抱起,这个怀抱虚假,是上位者的逗弄,可她还是抱紧了他,这个虚拟现实中她唯一的【锚点】。

“我恨你……”

“哥,我真的真的好恨你。”

#:如果二位真的成为了“恋人”,态度是……?

玉:那真是(呕)太特么恶心了(比格上吊)

六:(^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虚假现实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