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可问我想和谁住一起,安比或者她。我思考了许久,最后选择了位于客厅中央的劣质沙发。妮可觉得我糊涂了,沙发哪有床舒服,我说还好,其实那只有三块垫子的沙发还是挺软的。
妮可拗不过我,无奈的选择妥协。她让比利把窗帘挂回去,自己则去给我找了床正经的被子。安比思考着普通的沙发垫子能否胜任枕头的职责,她说她最近通过电影了解到,人太久的躺在沙发上会和沙发融合为一体。
安比,那是前阵子上映的电影吧,宗旨是教育他人不要总是赖在沙发上。妮可说。
哦,这样么,我以为遭遇到此类事件的受害者已经多到足以列出一长串名单。安比低着头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同意我睡沙发的请求,我听见她由衷的祝福我,希望我不要和沙发融为一体。
安比,我觉得你的担心又点多余了。比利捂着脸说。
妮可给我抱了床被子,皱巴巴的,像是在柜子里压了很久,看上去有点年代感了。但妮可很得意,她插着腰,一脸的求夸奖。安比用双手把被子变得蓬松了起来,简单丈量了一下沙发的宽度是否能满足我的翻身需求。就像是军队里报备那样,她对妮可说,粗略估计掉不下来。
那就行,我过两天去买块地毯,这样就算滚下来也没事,不会最好还是不要下来。妮可打了个响指,她把沙发上的被子推到里面,从自己的床上捞了个枕头摆在沙发的一边。忙完这些,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宣布这件事到此为止。
好啦,现在让我想想晚餐吃什么.....妮可摁开手机,发现时间远比她想的过的要快,手机上的数字跳跃了一下,日期变换成了新的一天。比利满脸期待的等着妮可发话,却只听见妮可浅浅的尬笑,她说时候不早了,待会就该吃早饭了。
好耶吃早.....什么!已经到早上了么!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比利双手抱住脑袋,惊呼今晚要少看一遍星徽骑士了。妮可叫他别惦记着星徽骑士,先随便吃点什么填饱肚子。她走到柜台旁,从里面翻出两盒泡面,她说看!后备食物。
还是前阵子新发布的口味呢。妮可说。
她给了我一盒,自己过去烧水。比利问为什么没有他的份,妮可擦了擦水壶,把它放到了水龙头下面,她说你个机器人,加点油得了。
怎么这样——比利的哀嚎声有点大,但没人理他。唯一吃了饭的安比又热上了一个汉堡,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发光的微波炉。我在看比利,还在回味着他刚说的话。我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几遍,愣是没找到他的嘴在哪。
比利发现了我在打量他,很是扭捏的夹起了内八,妮可烧完水过来,敲了比利一下,让他别那么没有正型。她把自己的泡面摆在桌子上,熟练的撕开调料包然后倒上水,她一边叹气,一边帮我把面也泡了,特别顺手,好像她总是这样做一样。
安比热完了她的汉堡,这回真是热透了,热的连菜叶子都耷拉了下来。她坐到沙发前的餐桌上,抬着脑袋等着妮可和我。比利坐在了安比旁边,撅着屁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妮可端着两盒泡面,叫我把艾米莉安拿上。
我们就这样全部坐在了桌子前面。安比对着汉堡咬了一大口,把中间的夹心都挤了出去。妮可搅拌着她的泡面,吃了一口感觉水放多了。我掰开叉子,把面送进嘴里,这个世界的泡面也那样,没啥区别。
这对我来说是好事。
妮可问我面好吃么,我说还行,就是正常的泡面的味道,妮可说她就知道好吃不到哪去,还不如便利店打折促销的便当。比利说这个泡面不也是趁着活动抢的,当时妮可老大说这个价钱的泡面就是最好吃的。
我担心妮可把泡面扔他头上。
不过妮可还是理智的,毕竟扔了面她就得饿肚子。我抱着纸碗喝汤,听着妮可说她这次就宽宏大量,不计较比利说的这些话。安比吃完了第二个汉堡,随手抽了张纸擦嘴。她说今天有些累了,就先去睡觉了。
好,晚安。妮可对安比说。
比利多待了一会,也回屋了。走的时候他忘了拿自己的枕头,就让它孤零零的呆在客厅的地板上。妮可把垃圾丢进门口的箱子里,决定明早一起丢出去。她指着最靠边的房门,说那个就是她的房间,如果有什么问题,直接进去找她就行。
我说好,晚安。
晚安,祝你做个好梦。妮可说着,带着艾米莉安离开了。不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站起身,走到了窗户的位置,原本的窗帘遮光很好,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我撩开窗帘,发现狡兔屋的窗户正对着月亮。月亮好像离得很近,我恍惚着以为自己看清了上面的深坑。空洞的灾害蔓延到了月亮上,将它的一半都彻底覆盖,被风吹过的云隔绝了我的视线,我轻手轻脚推开窗户,把脑袋伸了出去,再一次感受到了夜晚的清风。
真好啊,就好像一个平凡的夜晚。
只是地方变了,只是所停留的环境发生了改变,我总能适应的。家不是我的家,但是总有一天会成为我的家,我无法避免,无法抗拒,任由天空中的飞鸟盘旋,叫着回归巢穴。
其实我知道的,自打我穿越后,我平淡的日子就将一去不复返了。但那也是无可奈何,人总要学会接受现实,学会向前看。
我关上窗户,放下窗帘,后仰着躺回沙发上,把自己窝成小小的一团。妮可给的被子很舒服,比比利拽的窗帘好上不知道几倍。枕头也很柔软,带了点陈年的灰尘的味道。
不知道这枕头在柜子里压了多久。
比利前阵子拿给我的枕头还落在地上。我起身把它捡了起来,抱在怀里充当起了抱枕。我睡不着,空洞的求生破坏了我一直以来的生物钟,失去了时间概念的我不再能在黑夜准时入睡了。我不再能安稳地沉睡,神经变得敏感脆弱,仿佛一点微小的声响都能害的我惊醒。我知道自己现在可以不去在乎任何的响动,可我做不到。
没办法,人就是这样的。
比利在这时从他的屋子里走了出来。他没穿外套,裸着个上半身跟贼一样就钻了出来。虽然说机器人不穿衣服也没什么的,比利多少还穿了一条睡裤。他的胸口莫名其妙的反着光,只能看清他的一双眼睛和隐约的头发,他的头发不像白天那样竖了起来,有点乱糟糟的塌在头顶。
他是用脑袋干什么了。
他不清楚我的困惑,在他的视角里,我或许睡着了。不知道比利他有没有夜视效果。比利走近我,或者说走近沙发,只见他熟练的摁开电视插入光碟,站在沙发面前发了一会呆。
大概是确认我睡着了,比利挠了挠头,又蹲在了熟悉的位置。他摁着遥控器,把电视的音量调到最小,顺手把从冰箱里拿的饮料放在台子上.....他什么时候开的冰箱。
他就这样开启了自己的深夜观影,电视机晃的我更睡不着了。我偷偷睁开眼,看见比利背冲着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屏幕。电视里闪动着大大的标题,像是很多经典设计结合的星徽骑士闪耀出场,我撇了一眼,发现这个角色不正是比利睡裤上的那个人么。
哦,甚至连拖鞋都是。
他真的是超级热爱星徽骑士了。
比利看着星徽骑士,时不时的伸着胳膊小声欢呼。他的动作和声音都不大,却在每次欢呼完后都要回头看我。我的脸埋在被子里,叫他看不清楚,比利希望我没被他吵醒,不要因为他扰了晚上的睡眠。
不会的。我想。我根本就没睡着。
我就这样陪着比利看了一晚的星徽骑士。他看了好几遍,每一遍都看的异常认真。机器人不用睡觉,这样整个夜晚都是他的,比利不用思考怎样才能从安比手里抢到电视机的使用权,在我到来之前,他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半夜激动的时候不要喊的那么大声。
这样妮可老大会冲出来,气呼呼的用抱枕砸他,并威胁他在这样以后就不允许半夜在看电视。她会拿锁头把他的门锁起来,在大家都起床后才会打开,比利很委屈的应了下来,从此看电视都像做贼。
在他第六次重新观看的时候,我终于被疲惫和困倦打倒了。清晨的太阳快升了起来,外面的鸟已经开始叫唤。我在这时陷入沉睡,无端地做了稀奇古怪的梦。
比利看完了第六遍星徽骑士,关掉电视回屋了。我梦见自己滚下沙发,被红色的星徽骑士接住,他有着一头冲天的白发,从头盔里直接刺了出来。位于眼睛部分的黑色壳子里有着一双金黄的眼睛。星徽骑士一手夹着我,另一只手拿着两把枪,他带着我冲破狡兔屋的窗户,一跃跳上隔壁的高楼。
他在高楼间穿梭,落地时发出了金属摩擦的声音。我被甩的发晕,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星徽骑士带着我惩恶扬善,一路上打翻诸多敌人,在面对最终的boss时,我被一个被星徽骑士拯救过却内心邪恶的背叛之人推下了悬崖。
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去死!你凭什么可以跟着星徽骑士一起战斗,而我只能留在原地远远望着他的背影!那人怒吼。
我不到啊,我被夹着就过来了。我想这么说。
但我没说出口,我就这样掉下了悬崖,过量的失重感聚集在我的心头,让我腿一蹬就从床上醒过来。早起的妮可正在收拾客厅的垃圾,她的邦布靠着桌腿昏昏欲睡着,这里没有星徽骑士。
呀,你醒了?昨晚睡的还好么。妮可见我醒了,拎着垃圾过来看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我有点认床。妮可皱起眉头,一时间没想到我认的床是哪个,她说没关系,她们今天要出门,我还可以继续睡。
出门?这么早么。我看了一眼时钟,发现现在差不多早上七点,我还以为妮可是会睡懒觉的那种。妮可说她早上约了人,不能随便放人家鸽子,她回来的时候会顺便买点早餐,我想吃什么都可以说。
随便买点吧,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吃的。我说。
那我就把我爱吃的也给你买一份吧,相信我妮可的口味。妮可插着腰,让艾米莉安把垃圾都拖出去。邦布弯着耳朵,嘿咻嘿咻的开始干活,她说如果我担心待会比利和安比会打扰的话,可以去她屋里睡。
我说好,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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