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美躺在床上，家具轮廓在昏黄灯光中溶解，房间中央仿佛失去了边界。药香如黏稠的雾气包裹着她，意识逐渐沉入黑暗的深处。

白兰地应是给她下了药。这也好，省得她多想牵肠挂肚的人是否有来，或是思索她和那几个警察的关系。卡尔瓦多斯是谁？与她何干？这个带鸭舌帽的男人为何不喜她？

帽子...梦境袭来，维米尔的《情书》在黑暗中悬浮，色彩溶解成血红斑点，枪声骤响，碎片飘散，映出那死去警卫涣散的瞳孔。

再次睁眼时白兰地坐在床边瞧她。

宫野明美对眼前人知之甚少，但以她对组织人的接触，敢断定白兰地...“病得不轻”。

矛盾的做派魅惑且危险，每个动作玩世不恭到有些轻盈，却掌控一切。

穿着浓艳，语气却轻描淡写，死亡与痛苦不过画作，她享受戏谑他人命运的快感，甚至会故意留下几秒生死错觉。

“你想要什么？”

“不是早和你说了吗，我想看你疯狂的样子。”白兰地笑得近乎...温婉，“真的，要不是知道你还去抢了银行，还杀了人，我才懒得救你。”

‘我没有...’明美想反驳，但似乎没什么必要。

事到如今，明美不记得是第几次“羊入虎口”——黑桃5被广田明扔的时候是，被白兰地架住是，黑桃10是，这次银发杀人魔又是...这个世道逼她竟至此吗，她也会倦，如果努力生活维持本心只能一味为善良“殉道”，她是不是也要举起刀来，把身心桎梏通通砍断，才挣得条生路？

对话因敲门声中断。听声似乎来自上方，可见明美所在房间估计在地下，白兰地见状披上件妃色披风——和她齐腰的黑发很相称——她跨步上床，想用胶带封住明美的嘴巴，可明美轻描淡写摇了摇头：“我不会出声的。反正那些警察又不欢迎我，我何必呢...”

白兰地盯着明美几瞬，似乎想验证她话里真实性。

“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淡然的脸看不出破绽，于是白兰地索性扔了胶带，似是鼓励般挑了下眉，随手拿了杯酒朝门走去。

…

门开了，松田和诸伏看到的，是白兰地披着松散的衣襟，腰带未曾系上，丰盈的曲线在一片暧昧的光影中若隐若现。不是示弱，也不是讨好，而是一种悠然自得的掌控。她的面容冷峻立体，像是从石壁上雕刻出的神祇，双眼透着锐利的玩味。

“你们几个条子有事？”

“明美在你这吧。”诸伏的目光掠过女人的手腕，那上面戴着条手环，看着像酒店腕式房卡的设计。

“谁？”白兰地一脸困惑。

“省省吧。上次你不是还翘开我们的门，和她见了面吗？”

“你们那破门这么经不起翘我也没想到啊。”白兰地轻笑着抿了口酒，“Hennessy告诉你的？那个叫宫什么的在我这？”

诸伏没有否认。

“她在谎报军情。我对那种女人可没兴趣。”白兰地玩味看向诸伏身后一脸严肃的松田，他耳朵里似乎戴着什么东西，“再说了，好像你们几个条子很欢迎她一样，她不是个抢劫犯吗？”

‘里头房间被窗帘挡住了，看不清’——耳机里传来爱尔兰的声音，松田跨步上前顶住门，和白兰地对视：“既然她不在这，那我们进去搜一下也没问题吧，大姐～”

诸伏都做好了和白兰地动手的准备，不想女人大剌剌敞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

白兰地双手撑在白瓷吧台，扭头露出完美的肩颈曲线，慵懒非常地看着松田和诸伏的忙进忙出。“你们两个要是借着找人的由头，想在我这借宿的话直说啊。”

松田觉得组织里的女人都纯纯有病，再次质疑景光的消息源。可惜他两个翻了个遍也没见着宫野明美的踪迹。诸伏喊了几声明美的名字也一点动静都没有，只得作罢离开。

白兰地关上门，对明美的默不作声极为满意——暗门通道在衣柜，但墙不厚实，明美要喊的话两个警察听得清楚。

她是不是给得明美点奖励？

“手很麻，帮我解开吧。”明美摇了摇被绑的手腕，朝进门的白兰地示意。

白兰地果真上前。明美注视着她优雅干练的侧颜，轻声问：“我之后...就和你一起吗？”

“啊嗯，我会先丢给你几个垃圾，让你杀了练习练习。”白兰地边解边看她，“然后游戏、集牌，我们一起。”

“这样啊...”明美垂眼，“我想喝杯Rye可以吗？Pikesville 6YR 100 straight的那个，或者Knob Creek也行。”

白兰地有些讶异于明美对Rye的了解，耸肩倒了一杯。

不想明美失手打翻。明美看着玻璃碎屑感叹道：“啊，果然，Rye和我不怎么相配呢。”

“你还是喝白兰地吧，Somerset Cider怎么样？”白兰地轻笑。

明美点头——而后，趁白兰地转身一瞬，拿起地上玻璃碎片刺向她的大腿，白兰地痛得低吼，骂了脏话。明美却毫不退缩，狠狠地按住白兰地的伤口，用力一推，将白兰地甩开。白兰地踉跄后退。而明美已顾不上回头，疯狂朝外跑去，带着呼喊：“Hiro！救我！！”

松田和诸伏一直在门口徘徊，听到明美的呼救声，立即破门而入。明美几乎跌入他们怀中，喘息急促，满脸苍白。松田迅速揽住她，眼神警觉，手已摸向腰间。

但追来的白兰地并未纠缠上前。松田和诸伏对视一眼，看见爱尔兰威士忌已挡在白兰地面前。他们不再停留，迅速带着明美离开，身后只剩爱尔兰与白兰地无声对峙——这个男人目的性极强，正邪不辨，只是说想与他们寻求合作集齐卡牌，那正好见识一番他合作的诚意。

“据说，组织里的白兰地出了名的疯。”爱尔兰看着白兰地，即便受伤也不曾影响几分她的气定神闲，“不喜团队合作，只愿单打独斗，一边甜言蜜语一边碾死了她的小女友，呵，怎么现在还看上人家清纯那挂了的？”

“你是什么东西？”白兰地懒得看爱尔兰，“怎么，恶事做尽了，现在想当个好人了？”

“可惜啊，你是没遇见过银色子弹。”爱尔兰似乎想起了什么，“威力无穷啊。”

“滚。”

“话说，你手上戴着的是什么？这个房卡一样的手环我在其他游戏里也见人戴过。”爱尔兰问。

“都说了让你滚了。”白兰地拔出了枪。

“这样吧。”爱尔兰双头作出投降状，压低了声音，“那几个条子的动静我帮你留意着，还有...宫野小姐。你告诉手环背后是什么，怎么样？”

…

“所以呢？手环是什么？”伊达问爱尔兰，这人正单手靠着椅背，不慌不忙喝着茶。

“是个酒店，叫‘Oasis’，绿洲。”

“果然。”萩原见自己出声引来众人注视，也开始解释：“据说，这个世界的人们为了早日集齐游戏卡牌，自行组建了一个避难所，表面上是个安宁祥和的豪华酒店，内部究竟怎样却不得而知，每个进入绿洲的人都被要求佩戴手环，象征身份。”

“听起来，还真像‘乌托邦’呢。”伊达双手交叠站在萩原背后，“但Hagi你...在这里这么久，和绿洲的人没怎么接触过吗？”

“有遇见过。”萩原看了眼靠墙站着的松田，“那边的人在游戏里都很不择手段，每次来回都成群结队，但他们具体的落脚点在哪，我不清楚。”

“这样的话，我们更得一探究竟，不是吗？”诸伏望了眼明美房间的方向，娜塔莉正在里面陪着，“看看这个绿洲是乌托邦，还是《1984》里的大洋国啊。”

“不过诸伏啊...”松田叫住景光，“Hennessy…什么情况？”

诸伏眼眸眼眸微垂，神情隐没在一片阴影中。

…

轩尼诗赤脚走在冰冷的地板上，刚摘下耳环，白兰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为什么要给那个条子透露消息？”白兰地的声音冰冷。

轩尼诗淡淡一笑，回头看她，“就像你看中我的能力一样，我们不过是临时室友，游戏伙伴，各取所需。”

两人的目光在昏暗中短暂交汇，默契又疏离。

轩尼诗微微扬起下巴，金色的发丝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如丝绸：“那个男人来求我，我就告诉他了。”她轻轻拨弄着刚摘下的耳环，仿佛只是闲聊般：“再说了，我们好歹现在住在一起呢，你藏个大活人进来，有考虑过我吗？”

白兰地的目光一沉，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走近轩尼诗，手指轻巧一抬，挑起那滑落的丝质睡衣肩带。“是因为那个叫诸伏的警察...”她挑衅版对上轩尼诗精致的双眼，“稍微留着点胡子，眉眼清秀的样子...很像那个抛弃了你的长官吗？”

眼见轩尼诗面色更冷，白兰地愈是开心。“那是什么滋味？当初费尽心思进了组织，当你们K国的卧底，搜集情报，刀尖舔血，结果变成弃子，还背上叛徒的骂名，被整个K国抛弃的感觉如何？”

轩尼诗闻言，眼神冷冽，拳头无声握紧。“??? (mi-chin-nyeo)…”

白兰地听笑了，指了指自己，“我吗？”

轩尼诗突然上前，动作迅疾，手指如铁钳般掐住白兰地的衣袋领子，指节微微发白，力道里透着隐忍的怒火。“那你对宫野明美做那些无用的事，是因为她和那个女老师像吗？你的初恋。”

她的声音是微醺般的沙哑，带着质问。松开攥着的领子，轩尼诗慢慢半挽起自己的长发，动作轻缓却带着几丝挑衅，“别再扯什么喜欢观察她了。你只不过是因为宫野明美半扎起头发的样子——就像这样，太像你的初恋了吧？”

白兰地的脸色并不好看。很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事了，记忆如潮湿的夏风袭来。老师刚洗完澡，湿发垂落的模样，在她心头如雾般弥漫，触之即散。

“你是怎么进组织的，我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轩尼诗的语调悠然，却如刀刃般刺入人心，“组织喜欢你疯起来的样子，特意从局子里捞了10岁的你出来——在你对那位女老师的丈夫做出那种吓人的事之后……可谁能想到，你疯得太过了，连组织都不想要你了。”

白兰地挑眉冷笑，以此终结这场昏暗的较量，转身时丢下一句：“你跟那个条子怎么样我不管，只是别妨碍到我的计划——I mean，Akemi。这点能做到吧，世正呐。”

…

听诸伏讲完他和轩尼诗在游戏里的偶遇，爱尔兰抱怨了句‘组织卧底可真多’。

“所以你和她现在算是合作关系？咱们信得过她吗？”松田看向诸伏的目光，像寒风卷着海盐的苦涩，透着过尽千帆的疲惫。

诸伏的沉默有兔死狐悲的隐痛，在松田眼中仿佛化作了轩尼诗的影子，同为卧底的人，最知道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的滋味。

“姑且可以吧……”诸伏微微侧头，手指关节轻撑着太阳穴，脑海中浮现出轩尼诗回头的身影，她淡然自若地说：“世正，这是我的名字......意思是世界正义哦～”

这名字......也是“正义的伙伴”吧。

*啊终于基本上让新人物都出场完了！预计离库拉索从天而降还有2-3章的距离，期间还得是让某位多次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宫野小姐“成长”一下

*终于写出来了，白兰地为啥对明美情有独钟（bushi），这世界是个巨大的莞莞类卿

*请把轩尼诗（世正/sejeong）代入南韩美女的样子！为啥有她和景光的线呢，是感觉有些东西一味正面写没意思，不如侧面体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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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轩尼诗和‘Oas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