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今天……就是为了准备这些?”
工藤新一呢喃着,带着一丝微弱的哽咽,轻盈的几乎散在风里,半似询问,半似自语。
“对啊,原本打算再准备一段时间的,没想到名侦探这么快就拆穿我。” 黑羽快斗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近乎撒娇似的埋怨着,“没办法,为了不让名侦探继续难过,只好仓促一点了。”
他鼻尖的酸涩更重,惹得眼眶都泛起了薄粉。心头炸开剧烈的欢喜,又隐含着些许怒意,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明明很聪明,可偏偏有时候又蠢得要命。
在哪里,怎么样……有什么要紧?
“为什么易容成女护士骗我?”他压制着眼底的酸意,执拗地问着这个折磨了他一整天的问题。
直觉告诉他,并不仅是为了给自己准备惊喜那样简单。如果不是第一天就遭遇了梦魇,如果不是自己半睡半醒间仍有知觉,如果不是那样直接地戳破了他的身份。
这个混蛋,一定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放下伪装。
“这个啊,名侦探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欸?工藤新一倏地睁圆了双眼。
他……知道吗?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知道。
黑羽快斗看着他惊诧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好久没有这样逗过名侦探了,真是非常、非常地怀念呢。
“因为,我有……女装癖啊。”
工藤新一楞在了当场,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个正调皮地眨着蔚蓝色大眼睛的人,头上挂满了黑线。
而这人还嫌不够似的继续调侃着:“名侦探,不觉得那样很萌吗?”
萌你个大头鬼!
他无语又气愤地瞪着这个油嘴滑舌,顾左右而言他的怪盗。什么旖旎和浪漫的心思,酸涩又欣喜的情绪,都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要是现在有足球腰带和弹力鞋,他一定一脚砸上去。
“不萌吗?还是名侦探不喜欢那种风格?要不下次换一个,金发大美女怎么样?”
黑羽快斗若有所思地卷了卷自己翘起的发尾,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下次要换一个什么样的造型,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某侦探的心里已经挨了无数脚核弹。
失去武力反制手段的事实令侦探有些郁结,懒得再听怪盗胡天海地地瞎扯,转身就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正在专心欣赏名侦探生气模样的黑羽快斗呆滞了三秒。
唔,好像逗过头了。
这也不能怪他,他太久没见过这个人生气的模样了,眼睛圆鼓鼓的,噙满水雾地瞪着他,脸上扑满愤怒的绯红。而且,从前都只能看小侦探生气,他还是第一次,在原版名侦探的脸上见到这种神情,真是……别有一种诱人的妍丽。
这样的模样,让他觉得鲜活和真切。好似这样才能完全确定,这个人真的还活着,会哭、会笑、会生气,好好地活在他身边。
不过从前的小侦探可不会转身就走,他会慢慢蹲下,转动鞋上的开关,眼神威胁地看着他。然后下一秒,就会有一颗火花带闪电的足球朝他爆射而来。
他快步追到转身离开的名侦探身前,面朝着他,一边倒退,一边歪着身子笑道:“生气啦?”
“没有。”
黑羽快斗脸上的笑意更深,还说没生气,说话跟孩子一样。他把手里的花举到那个侧头不看他的人眼前,“送给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本来就是送给我的。”
工藤新一一把将这束阻挡他视线的玫瑰抓进手里。本来就是送给他的,还拿来跟他道歉,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对哦,那我要想别的办法将功折罪了。”
余光扫到怪盗佯装着苦思冥想的神情,他心里隐隐有些开心。
其实他早就不生气了,或者说,本来也没有真的生气。但面对眼前这个人,就总不由自主做些幼稚的事情。
他认真地反思着自己,难道是因为从前都是一副小孩子的样子和他相处,以至于改不过来了?
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毛病。
“我想到了!”
一惊一乍的怪盗突然蹦到他的正前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这个人……又想干嘛?工藤新一突然有种不好的直觉。
正想着,眼前突然一阵眩晕,一只手扣在了他的腕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已经双脚悬空地趴在了黑羽快斗背上。
“你干嘛?放我下去。”工藤新一有些羞恼地轻声呵斥道。
“将功折罪啊。”他的尾音微微上扬,一副调笑又欠揍的模样。
“我不生气了,快放我下去!”
工藤新一觉得自己快烧起来了,心脏剧烈地碰撞着。他微微支起身子,害怕身下的人感受到自己脉搏疯狂跳动的声音。
“名侦探,不要逞强,今天很累了吧。”
毫无悔改之意的黑羽快斗还刻意轻掂了一下,让他支起的身子瞬间紧紧贴上了温热的后背。
看出来了吗?
工藤新一放弃了挣扎,双手环在他脖颈两侧,右手还拿着那束娇艳的花。
他的确有些疲惫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也很久没有经历过……如此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
夜晚的花园恬静无语,婆娑的树影在月光下摇曳生姿。他们的心跳声逐渐交叠在一起,和晚风共振出和谐的韵律。
“对了,你为什么会去东大读刑侦啊?”工藤新一有些好奇地问道。
“名侦探不觉得我很合适吗?”
“哪里合适?”怪盗进刑侦,和老鼠进猫窝有什么区别?
“知己知彼呀,我可是比你们都了解罪犯的作案思路哦。”
他好像还很得意的样子,工藤新一在心里默默翻着白眼,“所以呢,你毕业后在干嘛?不会进警局了吧?中森警官不会疯掉吗?”
“喂喂,他又不知道我是怪盗基德好不好……而且我怎么会去做这种每天要按时上下班的工作,很无聊欸。”
说罢,他顿了一顿,声音突然放轻了些,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和别人开了一家侦探事务所。”
工藤新一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侦探事务所?你开的?和谁?”
“那个关西的侦探,他非要拉着我一起开事务所,还叫上了白马探。”
“这样啊,”工藤新一嘴角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轻笑,“如果是服部的话,那还真是不太意外。”
“是啊,这个关西来的侦探真是热血又麻烦。”想起被服部平次业绩大比拼所支配的恐惧,他不禁抱怨道,“不过好在他骚扰白马比较多。”
“所以你们是大学认识的吗?”
“嗯,我们三个是大学同学……兼室友。”他神色有些黯然,原本,还可以再多一个人的。
“那服部没有认出你是怪盗基德吗?”
“应该是没有。”
他想了想那个黑皮侦探每次看到自己还算平静的样子,笃定地说道。他要是知道怪盗基德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共用一张脸,可能会直接抽剑朝自己砍过来。
“退步了啊,这个家伙,”工藤新一无情地吐槽到,“朝夕相处四年都发现不了吗?”
黑羽快斗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关西的名侦探澄清一下,且不说自己这些年连魔术都没碰过,就他每次看到自己这张脸宕机的样子,能发现才不正常。
“真好啊……”工藤新一轻声感慨着,酸涩和慰藉在心底翻涌交替。
他眼前好似能浮现出他们一起上学,一起破案,一起创建事务所时的场景。而他的人生,本也可以是那样的,原本……应该是那样的。
而不是困在一方小小的病房里,每天看着天花板和窗户发呆。睁眼打针,闭眼吃药,去得最远的地方,是楼下的花园。
他也曾规划过自己的人生,也曾期待过自己有朝一日成为全日本最厉害的侦探,也曾和服部计划着,毕业后一起开个事务所,他在关西,自己在关东。
可终究一切都落了空,如今的他,只是活着,就已经耗费全力。
黑羽快斗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背着他,一步一步,走在回程的路上。
星光悄然隐没,月亮挂进天心。
工藤新一静静趴在他背上,热意从后背传到胸腔,一点点将心底的苦涩蒸发。
他渐渐平静下来,在这样的安宁时光里,生出一种名为幸福的错觉。好似所有的本可以,和已失去,都能在这份温暖里得到慰藉。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面对这个人,自己总是有脾气,总是很幼稚,在还是对手的时候,就常常肆无忌惮地支使他。
对这个人,他从来没有把握,总是患得患失。所以他需要用这些越界的方式,去打探他的底线,衡量自己的位置,拼凑爱意的根据。
因为脚下没有实感,所以步步下探,步步深陷。
“我其实,不是真的跟你生气。”他侧过头,小声解释道。
碎发窸窣着扫过黑羽快斗的侧颈,挠得人心尖发痒。听着这人略带小心的解释,他嘴角勾起了一抹无奈的轻笑,眼里溢满温柔的宠溺。
“名侦探,你其实可以再任性一点。”
身上的人倏地一僵,握着花束的手慢慢收紧。
他继续说道:“我知道名侦探对我,有很多的疑问,也有很多不安。所以,你可以尽情地试探我。”
“生气也好,任性也罢,提各种无理的要求也没关系。你尽可以这样试探我,做一切你觉得过分的事情。”
他看向前方小楼点亮的一室微光,语气坚定又虔诚。
“而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环在身前的手缓缓收紧,肩头的布料渗进了几滴水渍。来时漆黑的路,回程一片通明。
他们谁都没有说爱。
但爱已撼山破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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