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均已经记不得那个娼’妇叫什么名字,可是他却记得,那贱人和田征勾搭滚在一起被他撞见的那一幕,不仅如此,那个贱人还屡次在田征面前谄媚献计,让田征对他加倍折磨。她看他不爽,所以自然想要整死他,她甚至还当面辱骂他,说他是男娼。
所以他在夺权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杀了她。他用匕首割破了她的喉咙,看她倒在血泊里满眼不甘地挣扎,他心里是说不出的快意。那贱人死的时候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看起来格外狰狞,他心里更加觉得憎恶,所以让人把她的尸体丢到了乱葬岗喂狗。
如今他到了这梦中世界,竟然还要同那贱人成亲拜堂,甚至还为了她秘密安排了这一切,想到这些,齐均只想发笑。
思索之间,宋书遥和付焕等人已经走到了面前,对着齐均行礼:“微臣参见陛下。”“妾身拜见陛下。”
齐均的目光在那二位女子身上逡巡一圈,都是模样不错的美人,举手投足之间温婉大方,配宋书遥和付焕刚好合适。他心中涩然,淡淡开口:“都起身吧,三春,带他们进去。”
三春上前道:“诸位大人和夫人请于殿中休息吧。”
宋书遥和付焕等人跟着三春进了殿,齐均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他眸色黯然,沉默了片刻,转身就走了。
齐均一路往长乐殿的方向而去。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个贱人似乎就住在长乐殿,他倒是要去看看,这梦中的贱人,又凭什么让他如此绞尽脑汁讨她欢心。
这一路走来,通往长乐殿的路边百花开放,各种漂亮的花卉如同月老的纽带,连接着秋鸣殿和无极殿的方向,如此精心地设计,让齐均心中越发沉闷,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思,怎么会做到如此地步。
到达长乐殿外时,齐均的第一感觉就是很熟悉,这种熟悉是从身体内传来的,是他自发且不自控的,他似乎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假山桌石都分外亲切,所以走到这里竟然有种回家了的温暖感。
陌生的感觉已经够他心中涩然,当他听见殿中传来的笑声时,他更是觉得无比熟悉,他忍不住上前走到了门边,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娘娘今日可得好好打扮,听说陛下为了今日,已经策划了好久,娘娘也不要让陛下失望才是。”
“我知道他喜欢我穿得漂亮,可是我平时里总是懒得打扮,况且他又是个醋坛子,上次中秋夜宴时我不过和付焕多说了两句,他就发了好大的火,还说我不该在付焕面前穿的那般妖艳,哈,真是把我气死,明明是他要求我那么穿的,到头来还说我,把我折腾得够呛,倒打一耙算是被他给玩明白了。”
是那个贱人的声音,齐均想,可是却又有些不同,听起来甜甜的,带着娇嗔。
“陛下哪儿是因为娘娘穿什么而生气,陛下是因为娘娘同付焕大人说话才生气的,娘娘明知道陛下一直吃付焕大人的醋,又何必要故意而为之呢?”
他吃付焕的醋?齐均有些好笑。
“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要气他,气死他。谁让他小心眼儿!我今儿也去和付焕说话,我看他是不是还要发火,哈哈哈哈。”
齐均听着这嚣张的笑声,他顿时沉了脸。
他猛的推开门迈了进去。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安静。
银铃有些尴尬地看了看简知,又看了看齐均,她连忙跪下磕头:“奴婢拜见陛下,请陛下恕罪!”
齐均没吭声,因为他的目光已经落在了窗边梳妆镜前的女子身上。
她穿着绯色的纱裙,长发披散,刚刚施了粉黛,还未曾挽发戴簪,此时的她长发垂落腰间,侧脸白皙柔和,看过来的眼眸清明澄澈。她的面容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眉眼看起来却漂亮了很多,和齐均印象里那狰狞扭曲的模样判若两人。
此时此刻那绯色的衣裙衬托着她,娇艳得如同一朵牡丹,她正在执笔描眉,对于他突然的闯入,她眼里露出了惊讶,却没有任何惶恐。
“银铃,你先出去吧。”简知道。
银铃连忙起身,匆匆忙忙出去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门一关,屋子里就陷入了静谧。
简知自顾自地画眉,没有搭理他。
齐均看着她,眸子里阴晴不定,面色沉郁无比。
简知画好了眉毛,她放下眉笔,随后起身走到他面前,看他沉着一张脸,她笑了起来:“怎么了,小气鬼,真生气了?”
齐均没说话,他看着她的脸,仔细端详,耳边她亲昵又调笑的话语,让他格外不适,毕竟记忆里她从未对他这么态度好过。
看他不说话,简知吐了吐舌头,她笑着拉住他的手:“好了好了,我的陛下,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我再也不和付焕说话了,好不好?”
对于他的触碰,出奇的,他并没有觉得不适,可是他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简知看他这样,她凑近他,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狡黠:“真生气了?齐均,你别这么小气嘛,我都说了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好不好?嗯?我的好陛下?”
齐均咳嗽了一声,躲开了她的眼眸:“没有,没生气。”
简知没有注意到他的不自在,她笑着又去拉他的手,带着他走到梳妆镜前:“听说你今天为我准备了惊喜,那我自然也得为你盛装出席才是,你来看看,你想要我戴哪套首饰?”
齐均没有再甩开她的手,他格外不自在地看了一眼妆台上的那几套头面,于是他随便指了一套:“就这个吧。”
“这么巧,我也觉得这套好看。”简知说着,笑着凑到他脸颊边亲了一口,“陛下和我真是心有灵犀。”
齐均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懵了,这是他有生之年以来第一次被女人亲,而且这个还是他过去倍加厌恶的人,但是出奇的,他竟然不觉得厌恶了,心里反而多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齐均张口,呐呐道,“宋……”
“不要叫宋青玉,叫老婆。”她说,“教了你很多遍了,总是记不住,笨蛋。”
原来她叫宋青玉。
原来她也可以对他如此亲昵,如此和颜悦色,如此满眼是情。
只是她对他如此,那她又知不知道他过去的那些事呢?还是说这个世界的他并没有那些丑陋不堪的过去,所以她才会和他如此情深?
“宋青玉……”他声音有些发颤,“你还记不记得……田征……?”
简知愣了愣,随后她的笑容淡了一些:“干嘛?你又要说那些晦气的事?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你不要自卑了,那都不是你心甘情愿的,你老是拿出来装可怜,我可要生气了。齐均,我怀疑你每次提自己过去那些事,就是为了在我面前装弱小,然后扮猪吃老虎是吧?这次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这一刻,齐均只觉得自己心堵得厉害。
原来她知道,原来这个世界的她,也知道这一切,可是她并不介意,她也并没有任何嫌弃,在她面前,他似乎可以随意提起,甚至还可以用来装可怜博取她的怜惜。
这个梦中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一切都是那么让他沉迷,他在这里似乎拥有了最美好的人生,而那些肮脏的过去似乎也没有束缚他,没有让他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
眼前的宋青玉,眉眼之间满是对他的情意,他看得出来,虽然她嘴上说着抱怨,可是她同他之间的亲密无间却不是演的。
他大约是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珍视她,甚至为了她费尽心思了。
有这样一个不计较任何过去,全心全意爱你的爱人,任凭谁和她在一起,可能都愿意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毕竟和她在一起,不用任何的筹谋算计,没有任何的利益纠葛,有的只是最纯粹的喜欢。
这份喜欢,这么简单,却又那么难能可贵。
他想都不敢想,却未曾料到,“他”却如此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嫉妒。
他喉头哽了哽,垂眸不敢直视她的眼眸。
简知却还笑着开口:“不敢吭声了吧,被我识破了吧,哼哼,齐均,你再这样我今天晚上就不让你上床!”
简知拉着他在一边坐下,替他倒了一杯花茶,随后她又坐回了梳妆镜前:“我不和你废话了啊,我得梳妆了,你要是没事儿干就先喝点茶吧,对了,待会儿银铃进来了你也别责怪她,把人都吓跑了谁替我盘头发,我要是这样披头散发地去,待会儿你又不高兴了。”她一边嘟嘟囔囔地说着,一边继续描眉,絮絮叨叨的模样,他竟然不觉得讨厌。
他坐在她的身后,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仿佛他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将她看得格外细致透彻。
画好了眉毛,简知让银铃进来替她盘发。
银铃看见他,似乎也并不畏惧,笑嘻嘻地对他行了一个礼,就去替她盘发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