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的公寓暖气开得很足,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完全是两个世界。一进门,他就风风火火地行动起来,首要任务就是驱散嬴政一身的寒气。
“快,先把这身湿衣服脱了,泡个热水澡!”风停说着,就伸手去解嬴政那身明显不合时宜的古装袍子。
嬴政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他,堂堂始皇,即便是幼年,何曾被人如此伺候过沐浴?
尤其对方还是由他曾经的爱宠变幻而来。
一种混杂着羞赧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想后退,想拒绝,但抬头对上风停那双写满了纯粹关心和焦急的眼睛,里面只有怕他生病的担忧。
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微微偏过头,抿着唇,任由风停动作有些笨拙地帮他褪下繁复的衣袍,将他抱进早已放好热水的浴缸里。
温暖的水流包裹住冰冷的身体,嬴政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他打量着这个浴缸,光滑的白色材质,伸手就能调节的冷热水龙头,还有旁边那些瓶瓶罐罐,无一不透露着这个时代的精巧。
风停看他泡进去了,松了口气:“你先泡着,我去给你弄点预防感冒的。”
他转身出去,没一会儿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味道奇怪的褐色液体进来。“把这个喝了,预防感冒,就是风寒。”
嬴政看着那杯不明液体,眉头微蹙。但基于对风停的信任,他还是接过来,小口尝了一下,味道甜中带苦,不算难喝,便一饮而尽。
洗完澡,嬴政穿着风停找出来的一件过于宽大的旧T恤,暂时给他当睡衣。
嬴政被带到了风停的卧室,风停的公寓很大,但客房久未使用,积了些灰尘,他不好意思让嬴政去睡,便提议:“今晚你先跟我挤挤,明天我叫人来把客房收拾出来。”
躺在风停那张柔软得仿佛能陷进去的大床上,盖着轻盈温暖的羽绒被,嬴政感受着周遭的一切。室内温度恒定如春,听风停说是因为空调;
头顶的灯明亮如昼,却不见火烛;身下的床榻柔软得超乎想象,与他习惯的硬榻截然不同。这个名为现代的世界,从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开始,就不断冲击着他的认知。
风停显然没打算立刻睡觉。他拿出一个薄薄的、会发光的板子平板电脑,凑到嬴政身边:“政哥,趁现在,我给你紧急补补课!不然你明天出门啥都不认识,该懵了。”
他点开一个简易的历史时间轴APP,从秦朝之后开始,用尽可能浅显的语言,快速讲述了楚汉之争、汉朝建立、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盛世、宋元明清,一直到近代的屈辱、新中国成立以及如今的科技爆炸时代。他指着屏幕上的图片和视频,讲解着汽车、飞机、手机、互联网。
“历史中没有你。”突然的一句话。
风停听到这句话有些愣住,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告诉他历史上本来就没有风停?想了想风停还是说道:“可能是平行世界!”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解释不通,平行时空!
接下来风亭详细的向嬴政解释什么叫做平行时空。最终嬴政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风停又继续向他讲述历史。
嬴政听得极其专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吸收着这跨越两千年的信息洪流。
当他看到代表大秦的旗帜在时间轴上戛然而止,被汉取代时,眼神黯了黯,但并未多言。
当看到后世对他的评价,毁誉参半,甚至暴君之名流传甚广时,他也只是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直到看到现代中国的崛起与强大,看到那些他无法想象的科技造物,他的眼中才重新燃起奇异的光彩。
讲完历史轮廓,风停又开始普及生活常识。电是什么,怎么开关灯和水龙头,马桶怎么用,门锁怎么开,遇到陌生人怎么办,基本的货币。
他讲得口干舌燥,嬴政却听得认真,偶尔还会提出一两个一针见血的问题。
风停震惊于他。超绝的适应能力和反应力,这才多久,都能举一反三了。
等风停意识到时间,抬头一看,平板电脑上显示已经是凌晨两点。“我的天!这么晚了!快睡快睡!明天还有好多事呢!”
他赶紧关灯,房间里陷入黑暗,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隐隐透进来。
黑暗中,两人并排躺着,一时无话。
嬴政消化着今晚接收到的海量信息,而风停则是在兴奋和一种失而复得的踏实感中渐渐沉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门铃声响起。风停睡眼惺忪地去开门,是家里负责送餐的阿姨,提着精致的多层食盒。“小停,先生夫人嘱咐一定要你多吃点。”
阿姨笑眯眯地说,目光好奇地瞟了一眼风停身后那个穿着明显不合身T恤、表情严肃的小男孩。
风停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关上门,把食盒拿到餐厅打开。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虾饺、烧卖、皮蛋瘦肉粥和精致的点心。
嬴政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食物,吃得慢条斯理,姿态依旧带着一种天生的优雅,对食物的味道颇感新奇。
原本风停计划直接带嬴政去商场大采购,但看着他身上属于自己的宽大旧衣,又想起网上看过的科普——现代人身上携带的许多普通病毒,对从未接触过的古代人可能是致命的。
嬴政这可是原装穿越,一针疫苗都没打过,而且连身份证也没有。
他立刻改变了计划,先在网上同城速递了几套四五岁男孩穿的里外衣物,从内衣裤到卫衣、羽绒服、运动鞋一应俱全。
等衣服送到,给嬴政换上合身的现代装扮,看着镜子里那个虽然表情冷峻,但穿着小熊卫衣和牛仔裤、像个酷酷小潮男的孩子,风停忍不住笑出了声,换来嬴政一个无奈的白眼。
接着,风停就带着他去了一个相熟朋友开的私人医院。这里环境幽静,保密性好,不用担心带一个零疫苗史的黑户小孩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接种室里,护士拿着针管准备时,风停比嬴政还紧张。他蹲在嬴政面前,举着手机想放动画片给他看:“政哥,别看,一会儿就好,不疼的,就像就像被小虫子叮一下!”
可能是嬴政变成小孩子了,他也就真的把嬴政当做小孩子了。
嬴政看着风停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他连刀光剑影都不惧,岂会怕这细如牛毛的小针?但他也没有拒绝风停的好意,只是配合地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风停紧张兮兮的脸上,任由护士消毒、注射。
整个过程,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是风停,看着针头扎进去,自己倒吸了口凉气。
打完针,观察半小时无事后,风停这才彻底放心,大手一挥:“走!政哥,带你去吃好吃的,然后咱们去商场,想要什么买什么!”
下午,两人在商场里逛着,风停给嬴政买了一大堆玩具、零食和生活用品。
回到公寓,风停兴致勃勃地拆开新买的游戏机,连接到巨大的电视屏幕上,手把手教嬴政玩一款简单的赛车游戏。
嬴政一开始有些笨拙,但很快就掌握了基本操作,神情专注地盯着屏幕,小手指灵活地按动着按键。
就在这时,风停的手机响了,是他大哥风平打来的。
风停示意嬴政先自己玩着,走到阳台接电话。“喂,哥?”
电话那头传来风平沉稳却带着一丝急切的声音:“小停,你在哪儿?
我听说你今天带了个孩子去老陈的医院?怎么回事?那孩子是谁家的?”
风平作为风家长子,肩负着家族企业和照顾弟弟的责任,一听到消息,立刻有了不好联想。
但想到自家弟弟平时虽然爱玩,但从不乱来。
这突然冒出来个需要看病的孩子,实在让他心里咯噔一下,生怕是弟弟年轻不懂事,在外面留下了什么风流债,或者惹上了麻烦。
嬴政虽然在一旁看似专注地玩游戏,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阳台方向的动静。
他并不十分了解风停这一世的家庭构成,只听他提过父母健在,有个严厉但疼爱他的大哥,家庭和睦。此刻,他从风停有些无奈又带着安抚的语调中,隐约感觉到,这通电话似乎与自己有关。
风停对着电话那头解释:“哥,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孩子是我一个朋友家的,远方朋友,家里出了点事,暂时托我照顾。对,就是来历练一下,体验体验城市生活,哎呀,你放心,我还能把人孩子卖了吗?正规家庭,清清白白的。”
听着风停绞尽脑汁地编造理由搪塞他大哥,嬴政操纵着屏幕上的赛车冲过终点,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这个全新的世界,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一些。而风停,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那份想要护他周全的心,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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