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结

“谢娆……”这是江敛生第一次这么喊着谢娆的名字,带着些许的不知所措。

谢娆抬起头,看着江敛生,说话声还带着黏黏糊糊的鼻音:“嗯?”

这不是江敛生第一次见谢娆,可确确实实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她。

女子眉目如浓妍的画,漂亮得不可一世。那样的人物,眼里本应该留不下任何人。可此时,她的眼睛里却满满都是江敛生的倒影。

这让江敛生感到极大的满足和愉悦。

他抚上谢娆的唇,将上面的颜色擦干净,然后他看着白净手指上分外显眼的一抹红,问道:“喜欢我?”

“喜欢的。”谢娆由着江敛生在她脸上胡闹,默许了他这般行径。

江敛生温柔地摸了摸谢娆的脑袋:“好,我准了。”

江敛生此举,是在试探谢娆,也同样是在试探他自己。

他极其厌恶别人碰他,可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却不讨厌谢娆,还对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江敛生他懂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可谢娆却不太懂。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江敛生,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江敛生好像看出了她的意思,笑了笑,解释道:“意思是,允许娆娆喜欢我了。”

“这样啊。”谢娆点点头,觉得那里有一丝微妙。

江敛生也皱起眉头,不满谢娆的粗心。

“等等,娆娆?”谢娆揪住江敛生的衣袖,神情欣喜,“你喊我娆娆,原来你都记得啊。”

见小心思被戳破,江敛生有些别扭地移开眼,却没有否定谢娆,直接默认了。

对于此,谢娆也是有些开心的,她是随口胡诌的一句话而已,却没想到江敛生竟然会记了这么久。

谢娆突然意识到,还有一件大事没有处理呢,“对了,那张纸条,太后要杀你啊。”

“想杀我的人还少吗?”江敛生对此不甚在意,甚至见谢娆离自己远些了,还把谢娆朝他这边拉了拉。

谢娆没有意识到江敛生的小心思,还在因为纸条的事而着急,“不是啊,那也得小心行事啊。”

“你好像很关心我?”江敛生看着谢娆乱作一团,失了分寸。明明觉得让一个姑娘家这样担心不好,可是见她着急自己,内心却分外受用。

“当然了!”谢娆认真道:“要不这样,我假装认了这件事,在太后那里给你当探子。”

这是谢娆迄今为止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她为了改写会被江敛生杀掉的命运,尽力讨好江敛生,所以啊,她可一定不能让江敛生出事。

江敛生定定地看了谢娆许久,然后道:“我还不用姑娘家家来保护,你好好照顾好自己,别进了别人的圈套就好。”

行吧,想好好表现,还被剥夺了机会,谢娆挑了挑眉,然后应了。

谢娆向来是一个得了便宜还会卖乖的人,见江敛生不赶她,她便也索性在这里赖了下来。

这一赖着,就到日暮西沉,有小太监进来换灯盏。

他进来后,看向主位那里亲密无间坐着的两个人,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

谢贵妃跟没骨头一样,整个人靠在江敛生的肩膀上。

而自家督主非常离奇的,居然没有推开她。

小太监惊觉自己可能发现了什么后宫秘密为了不被砍脑袋,连忙低下头。

江敛生是知道小太监何时进来换班的,可是却偏偏没给谢娆说,想看看谢娆的反应。

和着他之前的经历,心里多多少少都带了防备,还过于敏感。但是不置可否的是,谢娆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是不一般了。

可越不一般,就越发容易患得患失、疑神疑鬼。

自己还真是卑劣啊。江敛生这样想着,侧目去看那边无知无觉的谢娆。

果盘放得远些,谢娆探出身子去够。这一够,就离了江敛生远些。

不知道江敛生的心思,谢娆还搁那剥腰果,等剥了几个扭过头的时候,江敛生的双手已经捏成拳,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这又是怎么了?谢娆纳闷,她就是剥了几个坚果,还不是给自己剥的,这有什么好闹别扭的。

“吃点这个。”谢娆把坚果塞进江敛生掌心里,抽手的时候,却被江敛生紧握住了。

谢娆挣了一下没挣脱,也就放弃了,只是看着江敛生问道:“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江敛生放开谢娆的手,道“没什么。”

谢娆手支在桌子上,侧着身子看江敛生吃东西,心里突然有一股微妙的自豪感。

江敛生,容易闹别扭,但也特别好哄。

谢娆起身,拍拍自己的衣服,“天色不早啦,我该回去了。”

江敛生:“嗯。”

“那再见。”

告辞的话说完,谢娆没有毫不留恋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短暂洗漱好后,她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这本应该是一个可以拥有美梦的夜晚。

是的,本应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嘈杂一片,谢娆蹙起眉头,一把拉过被子盖在头顶,可外面的嘈杂声还是往谢娆的耳朵里扰。

“贵妃娘娘,求您来一趟吧,督主夜里突然生病,嘴里还念叨着娘娘的名字。”

“夜深了,我们娘娘已经歇息了。这位大人还请先回去吧,改日我们娘娘会去看到。”

“可是我们督主一直不喝药,人又烧迷糊了,没有意识。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出事的。”

……

谢娆猛地睁开眼,掀开被子,一骨碌爬起来。

督主?江敛生!

谢娆连忙披着外衣,推开门去看外面的争执。

来人是她熟悉的面孔,总跟在江敛生身边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见了她,像是看到了亲人,双手一拍,雀跃道:“娘娘,您可算是出来了。”

一直拦人的小宫女低下头请罪:“娘娘,奴婢不是……”

“没事。”谢娆披好外衣,语速飞快道:“赶紧带我去看看江敛生。”

谢娆来的时候,太医还没来得及赶过来。

而江敛生此时面色苍白,无助地躺着床上,偶尔嘴里溢出几句不成句子的话。

仔细听上一会儿,谢娆听到江敛生在说,“娆娆。”

谢娆捏紧了手指,一时之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太医,太医来了。”

太医诊过脉之后,神情严肃,“赶快把这个院子封了,其余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来。”

谢娆明白了,原作江敛生患上时疫的剧情提前了。

这一场疫病不算太严重,可糟糕的是丽嫔受太后指示,暗害江敛生,用了时疫病人用过的碗来给他送汤。

这让江敛生本来不重的病情加重,最后虽然没有伤及性命,但却毁了底子,从此身体每况愈下,格外容易生病。

谢娆本来还想着该如何让江敛生躲开这个时疫,没想到被她这只小小的蝴蝶翅膀一扇,一切都不对劲了。

“娘娘您赶紧走吧,您要是出事了,奴才们担待不起。”小太监送走太医之后,见谢娆还在这里傻站着,勉力劝着谢娆。

谢娆摇头,“我没事,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先看今晚的热能不能退下来,若是退下来了,性命暂时没有什么大碍。

若是退不下,督主本就积劳积病,身体会本就不好,怕是……怕是熬不过这劫。”

说到最后,小太监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谢娆:“好,我知道了。你先帮我拿几坛白酒和干净的帕子进来,然后守好这里,别让任何人进来。”

小太监瞪大眼睛,“娘娘,您这不妥啊。”

“没有什么妥不妥的,想要江敛生活命,你就按我说的做就是。”

谢娆看了一眼虚弱的江敛生,眉毛深深地蹙起来。

酒拿来之后,小太监还劝了劝,可见谢娆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肠,听不进去劝,只好时候出去了。

看着毫无行动能力的江敛生,谢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呼,首先我不是变态。而且,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救你,实在不行,我会对你负责的。”

说罢,谢娆先往江敛生头上放了湿帕子。然后,她解开了江敛生的单衣,帕子沾湿了白酒之后,准备给他擦身子降温。

可谢娆没想到的是,一解开单衣,触目可及的是烫伤的疤痕,从腰际那里一路延伸到胸口,像是柱子之类的物什曾倒在了身上。

更让人于心不忍的是,那些旧疤之上又添了新伤。怕是前几年,江敛生过得一点也不如意。

谢娆只看了那么一眼,就不忍移开了眼睛,她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

酒滴在江敛生的身上,慢慢往下落。在他苍白与疤痕交错的胸膛上,划出一道水痕,最后隐入身下不见。

酒香和冷香萦绕在谢娆的鼻端,这让她如梦初醒,开始给江敛生擦身子。

明知道那些疤痕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了,但谢娆擦拭的时候还是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江敛生。

至于下半身。谢娆短暂纠结片刻,还是觉得不妥,放弃了。也正是因为这一刻的偏差,让谢娆失去了这个窥探江敛生最大秘密的机会。

只是眼下的谢娆什么都不知道,正在尽职尽责地帮江敛生降温。

又是换帕子,又是擦身子。谢娆忙了近一宿,那几坛子酒都用差不多了,谢娆才勉强歇了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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