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殊身上的哑药和软筋散,相权终于给她解开了。
穿着红色的长裙,外面披着白色的披风,梅殊被相权牵着,走进了月水山庄的大门。
一紫一红,远远看过去,格外地登对。
绕过回廊走到大厅,梅殊就看见梅春生抱着梅泽年站在厅外,梅殊有些激动,她松开相权的手,跑到梅泽年面前,一脸惊喜地开口:“泽年,娘亲回来了,想娘亲了吗?”
梅泽年一看见梅殊,立刻嚎啕大哭起来,梅春生见状,连忙把孩子放到了梅殊怀里。
接过自己的儿子,听着他的哭声,梅殊心里十分酸涩,她抱着泽年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随后便开始安抚情绪崩溃的儿子。
梅春生回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相权,他冷哼一声:“相谷主怎么也来了?”
相权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岳父大人。”
梅春生噎了一下,瞪眼:“谁是你岳父?!”
相权起身,温柔笑道:“我和阿殊已经在药王谷成亲了,我自然该唤您一声岳父大人的。这些年来,也一直是您照顾她们母子俩,若没有您,泽年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如今泽年大好,这都要仰仗您,小婿在此谢过岳父大人。”说着相权又行了一礼。
梅春生脸色有些难看,可是到底也不好发作了,他哼了一声,回头睨着梅殊:“殊儿,你如今倒是自己就给自己做主了,都不用通知我这个当爹的,自己就把自己嫁了,是吗?”
梅殊嘴角抽了抽,她看了一眼一旁的相权,触及到他温润的眼神,她只觉得后背发凉。干笑两声,梅殊开口道:“爹,都有孩子了,成不成亲的也没多大回事,就不劳烦您奔波一趟了。”
“你——”梅春生气得仰倒,他哀叹一声,“不孝女啊!不孝女!”
梅殊装作没听见。
相权笑了起来,眉眼如画,精致卓绝。
晚上吃饭的时候,梅春生故意给相权灌酒,相权都一一受着,他似乎也不怕喝醉,一杯接着一杯的,如同喝水一样。
梅殊吃饱了以后,就带着梅泽年在院子里玩,不去掺和他们男人之间的事。
梅夫人走过来,看见的就是梅殊和梅泽年在玩跳格子,梅泽年的笑声如同银铃一般,充满了欢欣和快乐。
“殊儿,你过来。”梅夫人唤道。
梅殊让梅泽年自己玩,她走到梅夫人面前:“娘,怎么了?”
“殊儿,你如今和相权,是真的打算过一辈子了吗?”梅夫人问她。
梅殊笑了笑,有些勉强:“不然呢,我还能怎么样,他的本事,你们都听过,我空有一身武力,在他面前却毫无反抗之力。”
梅夫人叹了口气,又道:“殊儿,为娘不知道你和相权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为娘看得出来,他对你,的确是上了心的。你假死这些年,江湖上都传他在风华山庄强抢了你的尸骨回药王谷,说他对你情根深种,你死了他也要守着你。这些事,我和你爹都听过的。”
梅殊低头,睫羽轻垂,默不作声。
“况且,我也曾听闻,他虽然医术精湛,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术,可是却从不出谷。真有那渴求活命之人,也只得到药王谷找他,还得真金白银奉上万千,他才肯收治,治好了还得给他试一味药,活下来才能离开。可是你爹给他去了请帖,他二话没说就答应出谷为泽年治病,那时候,他未曾得知你还活着,也不知泽年是他儿子,若不是为了你,顾及着你同你爹的血脉之亲,他又何须出谷来,还分文不取。”梅夫人说着,叹息一声。
梅殊别过头,喉咙发涩:“娘,你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殊儿,我同你说这些,是怕你错过良人。”梅夫人的手按在了梅殊肩头,“你可知,当年你九死一生生下泽年之时,我和你爹眼泪都快要流干了,我真真以为你不行了,却没有想到,你后面还会大好。那时候,我和你爹就想通了,什么声誉名节,都没有你活着,过得幸福重要,如今你同相权已经在一起,又育有一子,他对你又如此上心,你何不好好地和他在一起,就算是为了泽年,为了你自己。”
梅殊闭了闭眼,她缓缓开口:“我知道了,娘,你放心,我会好好考虑的。”
夜深了,酒就喝尽了,梅殊扶着相权回了房间。
他似乎真的喝醉了,抱着梅殊不撒手,不仅如此,还非要各种亲昵的亲亲抱抱。
两个人倒在床褥上,梅殊看着相权泛红的脸,还有他带着酒气的呼吸,她伸手,缓缓抚他的眉眼:“你真的爱我吗?”
相权低头,在她颈间蹭了蹭。
梅殊伸手,抚他的长发,感受到他在耳边的呼吸,她吻了吻他的额头:“睡吧。”
相权的呼吸缓缓沉稳。
夜深时分,窗外响起一声哨鸣。
哨鸣短小急促,可是梅殊还是听见了,她睁开眼睛,两眼清明,哪里有半分睡意。
推开腰上相权的手,她起身穿衣,动作迅速,把银练挂在腰间,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相权,目光里露出些许留恋,可是最终,她还是打开房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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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很亮,照亮林间。
梅殊走到密林深处,便开口道:“出来吧,古柳。”
古柳从一棵树后走出来,他走到梅殊面前,看着朦胧的梅殊的脸,语气低沉:“我以为你不会再见我。”
梅殊抿了抿唇:“我们是朋友,你找我,我自然会来相见。”
古柳呵了一声,语调微扬:“朋友?可是你知道的,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我成亲了。”梅殊说。
古柳握紧手里的刀,他语气压抑:“是今天和你牵手进月水山庄的男人?”
梅殊有些惊讶:“你看见了?”
“看见了,否则我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我在山庄外等了你整整一个月,都没有见到你,可是今天你出现了,却说你成亲了,梅殊,你可知,我有多心痛。”古柳的语气饱含了难过。
“对不起。”梅殊充满歉意地开口,“古柳,我之前就同你说过,我们之间,不会有其他什么进展。”
“那他呢——”古柳语气急切。
“他是孩子的父亲。”梅殊打断他,“五年前,我做错了事,怀了他的孩子,后来又离开了他,他不知道我还活着。如今他知道了,便不会放手了。”
古柳抓着的刀的手越握越紧,他看着梅殊的侧脸,只觉得月色下她的脸格外无情,他咬牙切齿地开口:“为什么——难道你爱他吗?你爱他,所以要和他在一起,要和他成亲?还是说,你只是为了孩子——”
梅殊沉默片刻,她叹息道:“我不知道。”
古柳勾了勾唇,他手起刀落,刀鞘狠狠劈在梅殊肩头。梅殊猛的睁大眼睛,可是还来不及挣扎,她就直直地倒下,落在了古柳的怀里。
“我不会放手的,”古柳抱她在怀,手臂收紧,“梅殊,你是我的。”
就在此时,一阵强烈的花香味突然袭来,那股花香过于浓郁,古柳意识到不对,刚想捂住口鼻,可是下一秒,一阵劲风拂过,有什么东西直直地焊进了他的左肩。
古柳回头,才发现,那是一把玉扇。
十八根扇骨尖锐似剑,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左肩,一股强烈的疼痛自伤口处传来,古柳抱着梅殊,不禁冷汗直流。他闷哼一声,忍着剧痛回过头去,就看见月色之下,站在密林之间的身影。
那身影修长笔直,看不清脸,可是古柳却觉得危险。
他一只手抱着梅殊,另一只手去拔下玉扇,强烈的痛苦使他闷哼一声,大片的鲜血浸透了他黑色的衣衫,饶是如此,他依旧没有放下梅殊。
“不知死活。”不远处,那身影轻声呢喃,语调好听,却诡谲异常,“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古柳抱着梅殊,运起内力就想逃跑,可是须臾之间,他体内的内力便化成了虚无,怎么聚拢也聚不起来。一股莫名的恐慌涌上了古柳的心头。
“放开她——”那个身影走近了一些,“我饶你一命。”
古柳的刀落在了地上,他强健身体里的力气开始逐渐失去,他拼命想要运起内力,可是却怎么样都调不起来,不仅如此,古柳还惊恐地发现,他自身的力气也渐渐没有了。
强大的身躯逐渐倒在了地上,梅殊也跟着一起软倒,可是还没有等她落地,一双手就抱住了她,将她拥进了怀里。
“阿殊,你怎么这么不乖呢,”一声叹息,夹杂无奈,又格外亲昵,“怎么办,你不听话,那就别怪我要绑住你了。”
地上,古柳艰难开口:“你,你要干什么?”
相权眯眼,他看向地上的古柳,冷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过问我的事?!”
捡起地上的玉扇,相权借着月光看到了那上面的血迹,他啧了一声,叹息道:“脏了,真可惜。”
瞬息间,长袖一扬,那把玉扇直直地插进了古柳的脖颈,切断了他所有的生机。
古柳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相权低笑一声,抽回玉扇,他呢喃自语:“阿殊,你看,碰了你的人,我都要杀了他们,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了,对吗?”
夜风吹过,凉意寒人,树叶沙沙作响,如同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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