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的滋味很痛苦。
说不出，落不下，吻不上。
像是一个放久的柠檬，时间越长，越会腐烂发霉，流出臭水，酸涩苦口，让人想落泪。
江屿已经不记得自己给顾辰安匿名写过多少封情书，那人还傻傻以为是女孩子写给他的，江屿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人，顾辰安不知道。
照片，无数张照片都被江屿仔细留存，顾辰安的话，喜好，反感他通通记在心上。
他害怕有一天顾辰安会突然消失，会形同陌路，世界里再也没有他的身影。
幸好二人青梅竹马，可怜二人青梅竹马。
顾辰安从来没有别的念想，模样少年气，性格也是一样，总是热烈而单纯，想要一个紧密的拥抱很简单，甚至想要情话也很简单，只需要装可怜。
他总是心很软。
但想要一个带着爱意的吻……太难了。
江屿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二人的亲密，不敢将心思泄露分毫，他害怕那人厌恶惊惧的目光。
可是压抑在心尖的爱意越发畸形，止不住地扭曲腐烂，密密麻麻缠绕着心脏，吞噬着自己的理智——无比刺痛。
欲言又止。
江屿很清楚，没有这个诡象，他一辈子都不会和顾辰安开口，他们只会做一辈子的朋友。
但他不会让那人有娶妻生子的任何机会，我们永远都只剩彼此，只有彼此。
就像七岁那年刚搬家的少年冲着他笑。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哭？你叫什么名字？我把小皮球给你玩。”
“我叫江屿……他们说我，说我是怪人，说我害死了爸爸妈妈。”
顾辰安惊讶地张嘴，皱巴着一张婴儿肥的小脸蛋，一本正经地插腰。
“不是哦，你的爸爸妈妈一定在天上急得团团转，就像我的爸爸妈妈一样，林阿姨说他们只是变成了星星。”
“真的吗？你也没有爸爸妈妈吗？”
“真的！但是不能说我们没有爸爸妈妈。”顾辰安在他身边坐下，在口袋里捣来捣去，最后拿出一颗可乐味的糖果，“爸爸妈妈在天上看着呢。”
江屿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忽然就不想出逃，永远和顾辰安困在这里，不管是生是死，起码永远在一起了不是吗？
连枯败的尸体都会紧紧相连，腐烂然后相融，即使下地狱，也会死死跟着，多美好。
死也不会放过他。
死也要纠缠。
“阿屿，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青年慌乱地拉紧衣物，不断向后缩。
房间里静得可怕，指针嘀嘀嘀走动着，男人才缓缓开口。
“我一直都是这样。”
“我不是好人。”
江屿自暴自弃地咧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呵……只有你是不同，你难道觉得我很理性吗？”
“我苦苦维持住这段关系，我不想让你伤心，可我真的要发疯了。”
“我栓不住你，你如果能怀孕，早就被我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做，直到被灌满为止。”
“你讨厌我吧，你恨我吧，把我留在你心里，好不好？”
“江屿你做什么？！我靠我靠我靠你别过来——”顾辰安动作迅速往床下爬，脚踝却被抓住，用力拉，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回去，只好用手肘抵住那人的胸膛，“你清醒一点！你要是做了，我会恨死你的。”
下颌被捏住，像是被按紧床上，四肢都动弹不得，顾辰安的身体素质不差，但和江屿比起来显得尤为无力。
食指和中指撬开牙关，狠狠搅弄一番，湿漉的水液牵连出欲断不断的银丝，嘴巴根本合不上，被强行按住头吮吸舌尖。
手背被扣住，紧压着床单，牵扯出团团褶皱，青年背脊发抖，不受控制地软倒。
“江屿……你不要这样。”
“江屿！”
……
顾辰安睫毛颤抖，俊俏清俊的脸上带着异样绯红，死死咬住嘴里的床单，鼻尖细汗溢出，被江屿小狗似地拱。
“辰辰。”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你咬我吧，最好咬出血，咬成一滩肉泥，我要和你融在一起。”
“你也可以杀了我，用匕首，用铁棍或者随便什么，我要死在你的身边，你的眼前，你要记住我。”
江屿在青年锁骨处留下带血的牙印，温柔地亲。
“顾辰安，我要让你永远也忘不掉我。”
眩晕，厌恶，恐惧，失落与在云端的错觉相接，灼热到顶峰又骤然沉入深海难以喘息，像是陷进一滩冰冷黏腻的泥潭。
下陷。
被侵蚀。
被吮吸吞咽。
直到不剩一滴残渣。
脸颊又被捧起轻轻厮磨，男人的气息像毒蛇一般缠绕在周身。
青年攥紧拳头，身体却像落入深渊，颤抖的手突然扼住男人的脖颈，被顺势调转位置，瞳孔紧缩，刺激攀升至背脊，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会，我会恨你的。”
江屿眼尾发红，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已经碎成无数片，细细密密地扎入灵魂。
“恨吧，被你恨在心底，真好。”
顾辰安骤然脱力，撞进男人怀中，眼皮沉坠往下落，合着压抑又浓重的喘息，再次落下一吻。
为什么会这样？
青年大脑钝痛。
惨烈的鱼死网破般的……爱、情？
“啧——嘶，真是有够废物的。”
昏暗位置的空间内，它阴郁地注视着四号房中发生的一切，指尖轻扣桌面，语意略带嘲讽，“给你机会也不中用啊，江屿。”
诡象的视线黏在那一片绯红之上，难耐地滚动喉结。
“真是没用。”
还得我来收拾烂摊子。
它浅浅地摩挲那一片影像，眉目虔诚而温柔：“宝宝，快爱上他吧。”
顾辰安对此一无所知。
他陷在梦中。
“辰辰，你大学想去哪里读？”
两个少年缩在同一个被窝里，肩挨着肩，腿挨着腿，江屿又凑近几分，脸颊几乎要挤在一块。
“出分再说吧，估计还要半个月呢，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我要跟着你。”
顾辰安撞了一下江屿的肩，语气带上调笑：“不是吧——我要是发挥失常了怎么办？你白浪费那几十分和我去双非啊。”
少年清冷的脸上神情郑重，一根筋地表明态度：“我跟着你去，不管到哪到跟着你。”
“你别这样。”
“我就要这样。”
“江屿，你分数是自己的，不要把别人放到自己前面去，我也不行，懂吗？”顾辰安收敛起笑意，认真回复，“你这么轴做什么。”
“我不。”江屿把身体往顾辰安身上靠，“你是最重要的。”
“我不是。”
“你就是。”
“你又这样，一根筋。”
“我没有。”
“那好吧，我们这样——”顾辰安歪头，眼眸弯成月牙状，“你是我最重要的，我是你最重要的，这总行了吧。”
江屿垂眸，眼底带着淡笑。
“嗯。”
“哎呀！江屿你不要捏我肚子，很痒的，说了不要老是捏我痒痒肉，你再捏我给你踹下床了！”
顾辰安随意地仰躺在床上刷手机，江屿趁势趴在他怀里，少年时不时胸腔震动发出清脆笑声，指尖把江屿那头黑发揪乱。
“哦，对了，过两天你就生日了，你想许什么愿啊？”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什么灵不灵的，我才不信呢，愿望要努力去做才会实现，你许的什么愿？我帮帮你呀。”
“我……”
江屿抿唇不答，他心里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想要你。
思绪纷乱，朦朦胧胧地交织在一起，他很贪心，有很多想要的东西，但最终也只是挑挑拣拣。
摘下一颗最想要的。
“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百岁无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