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滴——......滴——……”

莹蓝色的光闪烁在黑暗的单人病房里,微微照亮着这个看上去与迦南无比割裂的房间。

干净整洁的床铺躺着面色苍白的病人,让园区里任意一个人来看,都没办法认出来这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才哥。

房间里面万般寂静,房间外面熙熙攘攘。陆秉坤靠着墙,抽了一根又一根万宝路,直到把这包从安俊才口袋里掏出来的烟全部抽完。

本来就是带他来体检的,没想到直接进病房了。陆秉坤的神情掩盖在烟雾下,难得的有些恍惚。

看到安俊才倒在地上的时候,他很明显得感觉自己的心几乎停了一刻,那种窒息的感觉恍如月婷被带走的时候,那么揪心。

他愿意与安俊才上床,得承认,有一部分是图新鲜,但是更多的,是看到那张漂亮的脸露出那一副孤注一掷的表情,让他,想看到更多。

后来……

“叮铃铃——”

电话声让陆秉坤几乎被焦油和尼古丁糊住的大脑回神,他随手接起,是火将汇报大货的情况。

“八百万,他要转过来八百万!”电话那边的火将也知道昨天陆秉坤心急火燎地带着安俊才离开一直没有回来,但是八百万触手可得的进项让园区里面每一个人都坐立难安、心驰神往,他被催促着给陆秉坤打电话来询问下一步的计划。

“哦?”陆秉坤将烟头丢在地上,看也没看一地未灭的烟蒂,习惯性地把玩起手腕上的佛珠。“开水库,要我教你吗?”

他的语气是冻人的冷,骇人的平静,仿佛八百万不过是路边随手捡起的硬币。

“不不不……明白了陆经理!”

陆秉坤没有回答,结束了通话,推门进入病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安俊才平日扎起的头发散乱在枕上,高挺的鼻梁打下的侧影让半边脸难看分明,吐出鲜红血色的嘴唇此时只有苍白。

刚刚医生对陆秉坤说,这个病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几年几年的累积下来,最近突然爆发的。安俊才平日里生龙活虎,园区里面一群大老爷们根本不会关心那么一点芝麻小病,没想到就被他安俊才给撞了大运,一下子恶化到了中晚期。

迦南的医疗水平完全不可能治愈这种病,想要治疗,得回大陆。还只是治疗,不是痊愈。

痊愈的希望,甚至比安俊才会得这种病的可能性还小。

“唉——”病房里没有别人,陆秉坤露出了些难掩的烦躁和脆弱,伸出手抚住安俊才的侧脸,食指抵住他的下颚,感受着微弱的脉搏鼓动着鲜血前流,“安俊才……你的命是我的……”

安静的环境,陆秉坤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他的眼底晦暗,让人无法捉摸。

安俊才只感觉自己晕了过去,再醒来,那阵让他昏厥的疼痛已经消弭,昏暗的房间弥漫着难闻的消毒水味。侧脸有冰冷的触感,微微侧头,是陆秉坤。

“哥,你的手好冷。”安俊才没感觉到那疼痛又造作起来,挣扎着想坐起来,结果又不知道抽到哪里又咳了两声。

“啧,躺好。”陆秉坤仗着身高体重压住安俊才,不让他起身。他站起来,双手撑在安俊才枕头两侧。

安俊才刚清醒过来,还没缓过劲就见到陆秉坤这般行为,脑袋都开始不清醒了。“哥……”

“阿才,去治病。”

陆秉坤面无表情地说了这句话,安俊才的表情也逐渐凝固。

刚刚似乎升起来的一点温度骤然下降,淡淡的荧光仿佛冰山散发着冷气。安俊才嘴唇颤抖。他想反驳,他不想为了治病把自己折腾的不成人样,他宁愿痛痛快快地死去;他不想把自己囚禁在小小的病房里,成为陆秉坤的累赘,委屈自己的自尊;他不想……

“好。”

他没有选择,只能答应,安俊才是陆秉坤的东西。

近乎凝固的气体猛的散开,陆秉坤起身,嘴角带着笑意揉了揉安俊才的头发,“乖。”

安俊才直视去陆秉坤的眼睛,一片他看不懂的幽深。

“在治病之前,”陆秉坤笑着温和地说,“先回去庆祝一下八百万的到来吧。”

“八、大货到手了?”安俊才猛的挣大了眼睛,注意力轻易地被转移。

“是时候了。”陆秉坤耸了耸肩,随意放松地坐在了床边。手旁的电话响起——

“经理!八百万!八百万到了!”

迦南的夜是什么样的?是无情的,是**的,是血腥的,是痛苦的。痛苦泪水铸造的爆竹燃起了无心人的欢呼,本该是受害者的他们吞噬了自己的心脏,疯狂而无意识地在受害者的尸体上跳舞狂欢。没人去在意那个大货的生命的有无,只会在意指尖遍布细菌的纸钱。

安俊才晃动着空空的酒杯,透过扭曲的玻璃看着狂欢的众人出神。突然,面前多出来一盘辣椒炒肉。

“哥?”安俊才扭头,是陆秉坤。“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吧。”陆秉坤盘着珠串,两人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

两人坐着,安静得仿佛不在这个派对上。

安俊才继续盯着这个酒杯。他从来都不笨。从陆秉坤跟他说,去治病,他就明白了什么。

治病只是一个困住他的理由。他没有了站在他旁边的能力,就算作为天平上的砝码,也过轻了。

“你懂吗,阿才。”肯定的语气,陆秉坤冷淡地说。

“我懂。”安俊才最懂陆秉坤不过了,所以他才痛,不是病症,只是悲恸的情感在皮囊下横冲直撞的痛。

陆秉坤带着安俊才去了办公室,又做了一次。

恍惚间,安俊才摸到了陆秉坤脸上冰冷的湿润,冷得他一颤地缩回了手。

陆秉坤,大约,连灵魂都是冷的吧。可是,爱意就像病毒一样侵蚀了他的心,挣扎在虚无的爱情里面无法自拔。

这,就是病啊。

安俊才乖顺地回了医院,陆秉坤天天有空就去陪他。两人的绯闻和才哥重病的消息难以控制地从底层狗推传了开。特别是才哥重病这个信息,让他们震惊之余,还带了些蠢蠢欲动。

只可惜,消息泄露的第二天,那个最开始传播信息的狗推,本就因为坚持逃跑还冲撞了才哥,被打的半残关进了狗笼,这下被还加上了鼓动人心的罪名,直接被打的鲜血直流,绑在院子中央脱水干死了。

陆秉坤被老崇叫去,见到了月婷。

“陆秉坤啊,干的很不错啊哈哈哈哈,八百万,好数字。”老崇一只手揽过陆月婷,将她往陆秉坤那里一推,“你工作这么久,也该休息一段时间了。好好陪陪你女儿吧,孩子,可不能离开太久。”

“当然,当然。”陆秉坤牵住月婷的手将她拉到怀里,借着与她拥抱的机会深吸口气,狠狠克制住自己的颤抖。他的计划成功了,月婷回来了,应该高兴才对,但是他却感觉自己的心空洞洞的。陆秉坤安抚了月婷,挥了挥手叫手下把她带下去玩。

“那八百万,是不是你前几天送过来的梁安娜赚到?是个漂亮的。”老崇坐在高高的牛皮椅子上,脸上的褶皱藏不住阴暗的神情。

“是啊,本来是个大功臣的。”陆秉坤摆了摆手,“谁叫她逃跑呢?总是治不好,只能麻烦老板你帮忙调教调教了。”

老崇沉吟道,“你手下那个……安俊才?”

“是。他一个小火将居然还劳您记住。”陆秉坤笑着。

“诶,他可是你手下的重将。”老崇捋了捋胡子,意味深长地与陆秉坤对视,“听说他病的不轻,我已经请了我认识的名医来为他诊断了,不过,恐怕得转院啊。”

“劳您关心啊,老板。”陆秉坤笑的不见眼,“他有您的照顾,这下我可放心了。”

安俊才被转进了大陆的医院,接受最先进的治疗。陆秉坤陪着月婷,一起留在迦南。

两个月后,陆秉坤被允许带着月婷去看她的阿才哥哥。

石板上,年轻俊美的脸永远的留在了那里,冰冷的泥土里埋着他火焰一样的灵魂。

“为什么要看照片?我们不是来找阿才哥哥的吗?”月婷还不明白为什么阿才哥哥的照片会留在石板上,她抱着陆秉坤,说:“爸爸……你好冷。”

“爸爸没事,爸爸不冷。”陆秉坤笑着对月婷说。

对,他很冷,他从灵魂里就是冷的。陆秉坤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灵魂是冷的,或许就是如此,他才会对阿才这样火热的灵魂动心吧。

他们在大陆呆了两天,陆秉坤杀死了一群跟着他们的人,调用了所有的关系网将月婷送到了她妈妈那里。他自己则带着那把银色的手枪,回到了安俊才的墓前。

“真是冷啊。”陆秉坤最后抚摸了一下自己手上盘的润滑的珠串,笑着坐在墓碑旁,对着心口开了枪。

“砰!——”

鲜血溅在了手枪上,疼痛席卷了大脑让身体麻木颤抖。陆秉坤用尽力气,用戴着珠串的手将手枪递到了石板上,像是想要努力去触碰那个人。

染血的,是安俊才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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