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的，安俊才每天都是很忙的。脚刚刚在园区站稳，陆秉坤领着一群人去巡视产业，他也直上禁闭室处理昨天企图出逃的狗推。

电击棒捅向人类柔软的腹部，被保鲜膜包起来的脸发出不似人的尖叫呻吟。

“还敢不敢跑了？”根本没有想着让对方回答，电击棒分毫不差地捅向同一个位置。那个可怜的狗推几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气去尖叫，去呻吟。

要是放在往常，安俊才可不会管他叫成什么样，打死之前停手就够了，惩罚这些人不能手软，否则园区里这么多人，光靠他们几个可震慑不住。

但是奈何今天的叫声刺得他太阳穴直跳，不仅头疼，胸口的钝痛还愈演愈烈，握着电击棒的手臂感受到的震颤让他直犯恶心。

明明刚刚在外面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这会儿这病症又缠上来了。安俊才都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了。

“啧。”他垂下手臂示意手下来继续，把电击棒随手一扔，摔在一堆杂七杂八的金属刑具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把自己蜷缩在禁闭室的角落，点上最后一根烟，眼神空洞地盯着那张狰狞的脸，品味着广场上那一瞬的心动，那是喜欢吗？虽然不明白这种感情，但他觉得是。

他可能，喜欢上陆秉坤了。

他才发现自己的喜欢原来会来的这么突然，这么猛烈，几乎把自己的理智冲走。

脑海里开始播放每一条值得说服他认为陆秉坤也喜欢他的回忆：陆秉坤会记得他的生日，亲手给他做没有那么甜的蛋糕；陆秉坤会放任他翻乱他的衣柜，即使他最后随便扯出一件衬衫当外套穿；陆秉坤会很关注他吃饭的问题，出门的时候总会有电话联系……

是这样吗？这些真的是特殊的标志吗？

铁质的栏杆被敲响，把神游的安俊才吓了一跳。

“阿才，你在发什么呆哦？”陆秉坤领着身后一群新人，透过栏杆对安俊才问，“你今天怎么了，懒得动手了？”

他似乎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像讲家常一样地问候。

回忆的对象骤然出现在眼前，安俊才有些怔愣。

他站起身，透过铁栏杆看外面，一道道铁柱立在视线中，陆秉坤对他笑得一如既往，但是他却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虽然陆秉坤的态度很温和，但是总觉得，他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狗。

先前被挑出来的回忆被他刻意地一一对应上人和宠物的相处模式，他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该难过，还是失落，总之，他说服不了自己陆秉坤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这些情绪，他应该以什么身份发泄出来呢？

他对于陆秉坤来说，是什么呢？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早就知道自己和这个人绑在了一起，但却在今天才突然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也栓了上去，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拴上去的。

鬓边流下冷汗，打湿垂下的刘海的末端。

“啊，坐飞机有点累。”安俊才听到自己如是说完，又忍不住咳了几声。这一次咳嗽可是有点刹不住车了，咳嗽带动胸前的疼痛，颇有些撕心裂肺的意思，听得陆秉坤眉头紧皱。

“今天下午给你放假啊，吃完午饭就给我去休息听到没有。”

“别啦哥，不需要的。”安俊才强装镇定地把手伸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病，大约明天就好了吧。”

陆秉坤看了他一眼，“得了吧，嘴唇都白了。”说着，抽掉了他手里的烟，丢到地上踩灭了。

他对手下这只狼犬可是满意的很，想要再培养一个相似的，资金可是很高的。身居高位，有一个称心的手下是最令人高兴的事情，所以他不介意安俊才来给自己的生活增加一点乐趣。可以这么说，他可能是这个园区里最不希望安俊才出事的人了。

在他的认识里，安俊才是他的所有物。

身后的新人有些开始窸窸窣窣地讲起小话来，陆秉坤留了句“中午来食堂找我”，带着他们上楼去了。

人走了，安俊才跌坐在地上，示意小弟手上别停。

刚刚咳得太狠了，头有点晕。

————

安俊才来的时候，正听到潘生说：“我不干，放我回去。”

他想笑。被打了几次了，这个人还这么天真得觉得他回得去吗？

看他居然还敢转身走，安俊才瞟了一眼认真吃饭的陆秉坤，大步向前一脚踹翻了潘生。

就算难受也不妨碍安俊才出手揍人，而程序员就是这么弱不禁风没有一点战斗力。安俊才拔出自回来后一直放在背后的手枪，抵在潘生的额头上。看到他恐惧失神地颤抖，安俊才只觉得心情大好，甚至胸口都没有那么疼了。

“阿才，食饭啦先。”陆秉坤掐好了点，等安俊才吓唬完潘生才叫他来吃饭。拍了拍他身边的座位让他坐下。

安俊才顿了顿，顺从着坐到陆秉坤，小弟递来打好的饭菜。

他低头扒饭，看着认真，其实挑挑拣拣得没吃几口。前面慢慢传来叮叮当当地声音，大概是潘生在捡拾地上的餐具。周围的新人都拘束着不敢说话。陆秉坤一时没有开口，当天心情复杂的安俊才也没什么第一个说话的意愿。

他本来以为这顿饭就要这么安静得过去了，不料陆秉坤突然发问。

“还咳得厉害吗？”

安俊才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挑了挑眉看向陆秉坤：“哥，我说过我没事。”

有视线小心翼翼得转向他们，被安俊才敏锐地发觉并且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挖了你的眼珠子哦！”也就是嘴上说说，毕竟是吃饭的时间。安俊才估计如果自己真的动手，陆秉坤也不太乐意。

“你这样咳已经三四天了吧？”陆秉坤对安俊才的态度似乎有些不满。“身体还是得爱护好的啊，阿才可是我最喜欢的手下哦。”

手下。

安俊才低头掩住自己的眼睛。他不知道陆秉坤是不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还是在暗示什么。这一句，他明白了自己在陆秉坤这里的定位。

“绝对不会误工的啦，放心，哥。”反正胃里也泛着恶心，安俊才也不打算吃多少了，端着饭盆起身离开了座位。

走出食堂，安俊才下意识地摸向口袋，突然想起没烟了。

这个星期第几包了？他不记得了，但是他最近无疑需要更多的尼古丁来思考。

再去买两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