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凝固着的战场图景瞬间加速，转瞬百年。原本拼杀着的战士们凝成了石像，又随着时间身上逐渐长出了青苔，生出了裂隙，最终一层层尘土剥落只留伫立着的白骨一具。不久，随着一阵清风过境，白骨化作尘灰而散，再无痕迹。古战场上一片片鸢尾花随风轻轻起伏，状若引灵归乡。而最后的最后，那片花也逐渐淡去，回到了银月长空的原点。

佛罗伦萨的某位青年眨眨眼，手中快速地把光幕上那具一闪而过的站立着的白骨绘到了自己手中的纸页上。

这时，光幕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抱歉，因为主播个人很喜欢他们的故事。有机会会开一个专题，详细地讲一讲古希腊的城邦奇迹。】

【波斯帝国的不朽者奉薛西斯之命全歼温泉关的守军，但这并没能挽回希波战争的结局。】

【波斯最终战败。但在不久之后，斯巴达和雅典为了争夺希腊的霸权争先恐后地向波斯低头。】

讲到这里，女人适时地停了一会，将光幕让给情绪爆发的弹幕。

『薛西斯无愧他的残暴之名！他居然敢将斯巴达的王枭首示众！』

『你们波斯人的尚武精神呢！』

『他自己战败，怨得了谁？』

『如果那些为希腊的自由和独立而慨然赴死的战士们，如果他们看到后来的人们……』

『他们得有多伤心啊？』

有人，向波斯屈服了？还是斯巴达和雅典？列奥尼达瞳孔收缩，但面上还是将情绪掩藏得很好。

只见光幕上缓缓浮现出一个个场面，旁边还贴心地附上了解说。

【以雅典为主导的提洛同盟与以斯巴达为主导的伯罗奔尼撒同盟矛盾日益尖锐。雅典的伯利克里带领雅典走向民主政治的巅峰。】

【在这个年代，雅典所有的公民都可以担任执政官，也就是雅典的最高领袖一职。】

【这让雅典空前繁荣。鲜花上着锦，烈火里烹油，不过如此。】

这个消息让无数人震惊。

“所有人都可以？！”

不管是称王的还是称皇的，他们都是统治者，一直致力于分出等级以此维护自己的统治。不管是用神权忽悠还是强调血统和祖辈的高贵，总之要让大多数人认同他们生来高贵和统治的必要性。可这名为雅典的国家是怎么回事？把执政的权力分出去，那岂不是认同所有人都可以执政？那我们这些高贵的王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短时间内是出不了乱子，下层百姓们的想法也不是重点。但怕就怕在那些……

诸位统治者们，尤其是东方的统治者们几乎是同时想到了什么。他们面色一变：“不好！”

光幕上讲的是一回事，但是实践起来可是另一回事！万一那些世家门阀｜六国余孽｜高官贵族借题发挥，接下来可就要乱起来了！

墨洛温王朝由宫相掌权已久，宫相要是被启发篡位那可不是什么稀奇事。更古一点的亚述、赫梯、巴比伦……他们还没建立起完善的世袭制。贵族起兵叛乱，甚至不用编什么瞎话忽悠民众，胜了就是王。

次大陆上生长在潮热中的人们，种姓制牢牢地限制住了他们。从焚天创世传说衍生出的四瓦尔那制度，已经将原住民们的傲骨尽数磨尽，但刹帝利与婆罗门斗争正酣，刚刚得道的前净饭王之子趁机高呼：“众生平等！”反婆罗门思潮如烈火般席卷了喜马拉雅南麓的土地。

而华夏这边……战国七雄纷争不用说，有三家分晋做先例，人人都可以有一颗跳槽或者换老板的心。汉末三国乱了好久，但西晋八王之乱引五胡乱华，衣冠南渡南北分立。南朝王与马共天下，世家林立。北朝胡人本就没什么礼教约束，魏帝现在还没开始改革呢。拓跋氏前两年还有个太子搬个凳子就翻墙把他爹砍了篡位成功，过程简单粗暴结果极其有效。

不过光幕的下一句话，让他们稍微放下了点心。

【很可惜，好景不长。这种政体存在有着致命的缺陷。所以哪怕纵观人类历史，也只有古希腊的城邦勉强做到了一段时间。】

【再然后啊……】

杨闲的声音带上了惆怅。因为这委实不是什么很值得拿出来称赞的故事。

【雅典海上帝国悍然发动伯罗奔尼撒战争，希腊境内开启了无休止的战乱。】

【第一阶段，以斯巴达侵入雅典境内为标志，战争全面爆发。】

舆图上，中希腊与爱琴海还有小亚的一部分被从雅典伸出来的丝线缠上，愈来愈紧。而属于雅典的颜色也逐渐蔓延开，直至将其他被丝线缚住的部分也染透了自己的颜色。舆图上原本标记着的“雅典”，变为雅典海上帝国。

而雅典本土处原本青翠的月桂冠冕也逐渐枯黄褪色，变成了枯枝一捧，最终被不知何处来的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顶黄金铸造，嵌了数不尽的珠宝的冠，那形状不像是月桂，倒隐隐有着后世皇冠的样子。

再然后，切到了雅典城外驻扎着的斯巴达战士们，他们的眼中有狼一样的贪婪光芒。而随着他们踏上雅典的土地，城郊农民纷纷逃入雅典城内，疾病与死亡的阴影笼罩了城邦。

最后，在主战派与主和派的博弈中，双方议和。但希波战争中比黄金更崇高更珍贵的精神，到底还是破碎了，如水中的泡影。

【第二阶段，以雅典发动西西里远征，剑指斯巴达的盟友叙拉古开始，最终在羊河之战中，雅典海军全军覆没结束。】

【伯罗奔尼撒战争中，斯巴达的背后有着波斯的影子。见斯巴达胜利，波斯人便转头去支持雅典。】

【战火再起。这次的结局是：斯巴达将小亚希腊各邦卖给波斯，而雅典恢复了海军。这也是马其顿起兵的理由：解放深受波斯帝国压迫的小亚希腊。】

所有人都能听到，讲完最后一句话时，主播叹息了一声。

【这里是马其顿的兴起之初，也是璀璨的城邦文明，这个人类历史上唯一的奇迹衰落的起源。】

希波战争中，奋起反抗的小亚希腊城邦战士们面面相觑。

我们的反抗，真的是有意义的吗？

哪怕我们现在还在反抗，但是之后我们会被曾并肩作战的战友们打包卖给我们的敌人。

那，我们还要反抗吗？

为什么不现在就投降呢……

颓靡的气息在军营里扩散，强悍无匹的斯巴达战士们也失去了斗志。

为什么出卖战友的，是斯巴达？

本来想昨天更完重新下潜躺尸咸鱼来着，但是有宝给我投营养液了哎……良心过不去，遂更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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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