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则是又想起了盛行于当下的佛教：“这希腊人们的传统，可与宗教类似？”

汉明帝曾派羽林十三郎赴天竺求法，后迎高僧回京。明帝于洛阳兴修白马寺，来自潮热之地的异乡高僧便在此安居，译《四十二章经》以弘佛法于世。后三国两晋南北朝，几经战乱，白马寺被袁绍焚毁，又被曹魏重建。西晋八王之乱时河间王部下再焚，后又慢慢兴建，直至现在大唐初定，昔日辉煌的白马寺也没恢复元气。

但哪怕经历了这么多战乱，也仍然有无数人前赴后继，为佛法燃尽一切。这些人中，有世家豪门，也有升斗小民。曹魏朱士行曾于洛阳白马率先登坛受戒，成汉地第一受过比丘戒的出家人。随着一束束长发的落下，儒家放言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传统被打破，也为南北朝儒释道三家纷争埋下了祸根。

北地胡人不通汉文，不屈教化，可却多信佛教。相传北凉曾有千里金身佛，三百藏经窟，足以见佛教在胡人群体中流传的广泛。因佛教势大，魏太武帝与北周武帝都曾下旨灭佛。

此刻，李世民隐约察觉到了佛教的作用，以及宗教这种力量的危险性。就说他的朝堂里，谁知道哪里就冒出来个重臣信佛？现在佛教百废俱兴没什么力气跳还好一点，要是等他们恢复了，佛教再度大兴，难道我要效仿他们再灭一次佛吗？

而且单纯灭佛有点浪费啊——信徒们能为宗教抑制人欲，又能为宗教违抗生死。这是多么……

令人眼馋。

但很快，他又清醒过来。

君王微微拧眉：宗教虽好，但这力量委实不可控。神的地位高于王的地位，可不是什么好事情。看看这温泉关之战就知道了。为了神明的意志与传统去把自己的王送上必死的战场，这当真是好事吗？

还有那些人为神明所自愿或非自愿奉上的大量金银，在仓库里堆叠如山。有钱，有人。而宗教又是由人掌控。焉知他们不会试图再进一步？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去世之后，他的子孙六迎佛骨。佛不再是工具的一种，而是被捧上了高高的云端。数不清的金银被从国库中搬了出去，为那虚无缥缈的神佛塑了金身，描了眉目。白花花的米粮没进满地灾民的口，而是被拿去填了香炉，祭了佛祖。

哪怕边塞正有外敌虎视眈眈，哪怕王朝各地藩镇林立，哪怕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卫青，我大汉的军队，可有能与之相比的？”刘彻看向光幕，目光火热，但回过神来后又有些失落。他向来以强军富国，北击匈奴为目标。而现在正遇上了一支令他见之心喜却又无法得到的军队，如见美人如花隔云端，如知海外仙山渺不见。可见，但不可及。

他是大汉的天子，从前自以为富有四海。他想要的东西向来都能得到手。但他要如何穿越时间与空间，去驯服这么一支桀骜不驯的异乡军队？

那么，我们自己的军队有没有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不管是那‘不死军团’，还是这斯巴达军。

卫青沉默地跪下。他们都知道，以目前大汉军队的情况，恐怕……

刘彻的脸色变化了几瞬，又恢复了豁达。

“当奋起追之！”

傲慢的他才不会服输。若是有不及他人之处，当自强不息，以此超越！但随后想到了什么，他又默默补充道：“不过也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至少军队不能正打着仗呢突然啥都不管欢欢喜喜地去参加什么运动会了。

——

无数希腊人瞪大眼睛看向光幕，等着她说出那个意外是什么，好加以防范。

不过城墙上的列奥尼达沉思了一下。

“应该是内鬼吧？”

是和波斯眉来眼去的底比斯？还是投降了波斯的色雷斯？应该不会是米底亚人。现在在这里的米底亚人都有亲人于马拉松一战死在波斯人手中，他们叛变的可能性不大。那就剩下底比斯和色雷斯二选一？

他摸摸下巴，打定主意严加防范。但是他又为此感到心冷：底比斯要抛弃他们的战士吗？他们可是还有400名战士在温泉关啊！

他转念一想，又发现另一个可能：总不会是斯巴达自己的黑劳士叛变了吧？他们趁着战争时期反水叛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这次是跟波斯打，斯巴达的子民们会向波斯屈服吗？

他刚升起这个念头，又把它掐灭：他对自己深爱着的斯巴达抱有充足的信心。

男人扬起深邃的眉眼，自以为作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来吧，是哪种情况？

然后光幕的下一句让他非常震惊。

【这个意外与城邦、与政治无关，只是因为一个人的贪婪。】

一个人的贪婪？

列奥尼达愣了一下。他来不及深思，瞪大眼睛看向光幕，期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那个人是谁？

“居然只是一个人吗？”

这可比他预想中的要好太多了，起码说明希腊联军内部没出乱子。

之前光幕上放出过拼杀中的波斯人和希腊人。光幕下的贫民们羡慕地看向富贵的一方。他们身上佩戴着黄金与白银的饰品，盔甲上还装饰着缤纷的色彩。

那是财富的象征。

但反观希腊人，他们并没有太多的财富，他们所有的只是粗布的衣衫，以及那金子似的精神。但这精神暂时无法变现，不是吗？

经过之前光幕上放出来的希腊军队和波斯军队的对比，华夏的帝王们对双方的经济状况已经有了一定认知。那些从战乱中爬上来的开国君主们对有叛徒这一点毫不意外。

“人皆逐利。”李世民叹道：“如果波斯军出重金收买当地人，有人会背叛完全不意外。”

但是他的目光又移向光幕。

“但是啊……居然只有一个人吗？”

恍惚间，他似是听到了叹息之声。如清风般无察缥缈，而又真实存在。

再挖一铲，亚历山大这块属于总起。我经常这么感叹：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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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