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三姐为何来此?百花宴又因何有官员参与啊?”
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纡尊降贵到一阶富商举办的百花宴,实在说不过去,而靳春兰虽是江浙大富,可士农工商,官商分明,他是如何能请动苏州刺史赴宴,晖园又为何会有军队守卫呢?
李莲花心下疑惑不已,正巧现在赵清宁在,刚好可以给他解惑。
“虽说皇室不准官商勾结,可宴会来往却很正常,百花宴逐年越办越大,皇家怕出事,便令本地卫队、官员戍守,以防生乱。”赵清宁解释道。
与赵清宁见过面叙过话后,李莲花与李相夷起身正想告辞外出赏花,将空间留给李岁安赵清宁二人,没想到才起身屋外就传来一声尖叫,而是便是此起彼伏的惊恐叫声。
赵清宁不悦皱眉:“何事如此吵嚷?”
侍女谷雨从门外进来,行礼禀报:“启禀大人,死人了。”
赵清宁面目一僵:“什么?”
谷雨正要重复,却见她已然迈步出门直直往吵嚷处去了。
李莲花几人连忙跟了上去。
赵清宁一到,众人便立即散开,是以她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女尸,她横眉冷竖:“杨刺史,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交代。你不是说宴会防卫都处理妥当了吗?怎么还是出了纰漏?”
杨刺史头冒冷汗:“大人恕罪,下官这就把揽云洲所有人都排查一遍,必不会让那可疑之人逃脱。”
她冷哼一声,忽地瞟到跟着她前来查看的李莲花与李相夷,计上心来:“查案什么的,我不在行。这事就交由李门主和李神医吧,若是他有什么需要,杨刺史万不可慢待。”
“是。”
她又扫了一眼卜承海与花如雪,想到人家毕竟是大理寺的,又补了一句:“卜大人与花大人协助。”
卜承海与花如雪没有置喙她的决定,只拱手道:“下官领命。”
他们二人话音刚落,赵清宁就匆匆回了房间,李岁安对查案不感兴趣也跟着回了房,独被赵清宁点名的李莲花几人留在现场查探。
杨致远领着士兵开始对揽云洲逐一排查,卜承海花如雪在询问周遭众人案发情形,众人都说是忽然看见人走着走着便停在一丛栀子前,由于百花宴花卉繁多,众人忙着赏花,身侧亦有好友在侧,也不会同一陌生人交谈,谁承想没一会儿人就出事了,他们也只是看见人倒下去而已,其余的一概不知。
卜承海对众人言辞可信性持保留意见,花如雪见状便问起死者贴身丫鬟的话:“你叫珍珠?这是你家小姐?”
丫鬟珍珠瑟瑟发抖:“是、是……我家小姐是扬州城珠宝商王家的姑娘,名叫王允慈。”
李莲花见王允慈面呈痛苦之色,双手紧紧扼住自己的咽喉,检查完她尸身后,发现没有淤青与伤痕,便知应是窒息而亡,至于是不是中毒,还尚未可知。
王允慈身旁有一丛栀子,李相夷随手摘了一朵,凑近闻了闻,芳香怡人,并无异味。
他淡淡地瞥了眼四下景致,心中已有定论,只面色无悲无喜,漠然得紧,而其眼中神色亦是尤为冰冷。
听闻晖园出现尸体,宴后一直在休息的靳春兰也匆忙赶来,不过因他休息的房间离得较远,过来便花了一段时间,赶到时围观人群都已散尽,只能在旁看李莲花等人检查问询。
李莲花温和地问:“珍珠姑娘,不要怕,你能否再详细地说一说当时的情况?”
珍珠被李莲花柔和的气质与语调所安抚,整个人逐渐平静下来:“半个时辰前……”
半个时辰前,宴会散场,众人自去赏花,王允慈喜爱栀子,才进晖园时便被栀子花吸引了注意力,只是先前忙着与相熟之人交际,散席后才有机会带着珍珠前来赏玩。
没想到刚到栀子花丛附近不过一二盏茶,王允慈忽然一边死死抓住珍珠的手,一边抚住胸口急促喘气,又过了约莫三两息时间,她纤长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面目痛苦扭曲,双手扼住咽喉,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珍珠见状便想叫人寻个大夫过来给自家小姐瞧瞧,可没等她开口,王允慈已经软倒在地毫无声息了。这才有了那一声响彻云霄的惊恐尖叫。
李相夷淡然道:“如你所言,王允慈是窒息而亡,要么是中毒,要么是过敏,她可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入口的?”
珍珠知道李相夷的意思,便顺着他的话说:“小姐打小便不能吃豆类食物,一吃便会呼吸困难,她知道自己对豆类过敏,又怎会碰这类食物呢?”
“哦,那就是中毒了。”李相夷听完眉头一挑,和他所料不差。
“报!各位大人……”一名守卫从远处跑来,边跑边说,他依次与李莲花等人见礼后,继续道,“晖园东北角又发生一起命案。”
李莲花转头与李相夷对视一眼,见他点头,便道:“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卜大人,花大人,我和李门主先去东北角看看,这里交给你们二位了。”
卜承海道:“可。”
前往晖园东北角的路上,李莲花觑了眼李相夷手中的栀子,笑意盎然:“李门主是不是已经知道凶手的杀人手法了?”
李相夷睨着李莲花,面目带着赞许的笑:“李神医不也已经猜到了?”
东北角是一处近水的亭子,亭名雁落,两岸是开得如火如荼的山茶花,花丛下倒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依旧是窒息而亡。
李莲花与李相夷赶到时,两人的丫鬟小厮正哭的铺天抢地。
李相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冷声让他们别哭了。
“我问,你们答。听明白没有?”
两人的婢仆垂泪点头。
李莲花双手环臂站在一旁颇有兴致地看李相夷审查。
李相夷寒声道:“名字。”
“奴婢晓柔,我家小姐名叫张琳,是徽州茶商的第三女。”
“奴才储文思,我家公子是湖州书商的大公子,名储维青。”
李相夷言简意赅:“张琳和储维青什么关系?”
“我家小姐去年年底和储公子刚定亲。”
李相夷目如寒星,居高临下:“他们是自发来雁落亭,还是有人邀约?”
晓柔眸光明灭闪动:“小姐是收到一张纸条才来这里的。”
“我家公子也是收到一张纸条,不过那纸条是张小姐写给他的。”
晓柔猛然抬头:“你胡说!我一直跟着我家小姐,她从未写过什么纸条。”
“晓柔姑娘,不要激动。大家都只是在陈述情况而已。”李莲花见状出言安抚,“晓柔姑娘可知张小姐的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
晓柔眉头紧皱:“我没有看过那张纸条,不过上面写的应该是些威胁的话语或者不堪回首的往事,因为小姐当时看完纸条的表情并不是很平静。”
他话题一转,问出一个关键性问题:“既然张小姐和储公子都收到了纸条,那么……纸条在哪里呢?”
这句话致使晓柔和储文思都有些沉默,他们二人为难道:“小姐和公子出事后,我们就检查过那两张纸条,可是上面,上面什么字也没有!”
“这位大人,请看。”
晓柔将纸条交给李莲花,他展开一看,上面果真空无一字。
晓柔抱住自己瑟瑟发抖,牙齿咯咯作响:“这位大人,我怕……要是……要是凶手杀了我家小姐和储公子后还想对我们下手怎么办?”
话音刚落,储文思亦满脸惊恐慌张地朝李莲花投去求助的眼神。
“不要怕。”李莲花柔声细语地安慰道,“在案情水落石出前,我会请护卫保护你们,所以接下来的日子,还请二位暂时就留在你们原本的房间,不要走动。”
“是、是!多谢二位大人。”
前前后后三人遇害,待结束完问询,太阳已跌落云端。
卜承海与花如雪有了重大发现,邀请李莲花与李相夷在今日同赵清宁寒暄的房间交换“情报”。
卜承海开门见山,指着旁边站着的一名老人:“这是为此次百花宴提供花品的花农,据他所说,今日黎明,他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在给晖园的花浇水。”
李相夷倒了两盏茶,一盏递给李莲花,一盏被他扣在手中把玩:“哦?浇花乃是常事,何谈鬼祟?”
“您有所不知,靳老爷有个规定,赏花的当日,是不准任何人给花浇水的。”
李相夷轻嗤一声,颇为不屑道:“他是不是觉得只有自然而成的雨露,才最能衬出花朵的娇艳。”
这是虽是疑问,却是用陈述的语气说出,说明李相夷其实并不想知道靳春兰这个规定究竟是为了什么,谁知那花农却仿佛听不出话里的讽刺一般,连声应和说他猜的很对。
李相夷脸色冰冷:“那你看见浇花那人的模样了?”
“当时天还没大亮……”
言下之意就是没看清。
李相夷掷出一枚栀子并一枚山茶,淡淡道:“这些花我都检查过了,应是洒了某种无色无味的药引,被下药之人若是靠近,不出几息便会毒发窒息而亡。”
李莲花摩挲着手指,眼眸微闪:“两位大人可检查了宴会上的膳食?可知几名死者之间有何关系?”
卜承海:“凶手心思缜密早有预料,午宴后便剩下的膳食运出了揽云洲,杯盏碗碟也早就清洗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花如雪扔给李莲花一张文书:“我派人查了王允慈、张琳和储维青的关系,全都记载在上头了。”
李莲花一目十行,迅速阅览完。
“王允慈和张琳、储维青互不相识,张琳与储维青直到去年年底定亲后才有往来……三人联系并不紧密……”他合上文书,“可他们的父辈或者祖辈却交情颇深。”
李相夷坐在一旁斟茶,闻言面容微哂:“看来王家、张家、储家是一起做了些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事,不然怎么三个人互不相识,偏偏人就不明不白地没了。”
花如雪颔首认同:“李门主所料不错。”
话音刚落,大理寺的一名小吏就捧着一册文书走了进来。
“大人,这是王家、张家、储家五十年前至今的记录。”
花如雪接过一看,冷冷一笑:“害人者人恒害之,照着那名唯一幸存的人查下去吧。”
“是。”那名小吏拱手告退,退出房门时与赵清宁恭敬见礼,“参见国师。”
赵清宁轻轻“嗯”了一声,微微偏了偏头,卜承海与花如雪便极有眼色地带着花农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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