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想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告诉她的真相，现在不得不说出来了。

再不说，秋语真的会被他激怒，从而认为是他后悔喜欢她才不愿意和她在一起，从此怒而出走再也不和他见面。

那样的话就别说等以后，他现在就去找个悬崖跳了得了。

傅秋语妆没画好，都还没定妆，脸上扑的粉就被泪水冲刷出几道黑中混着红的痕迹，看着和噩梦秋语时的状态简直一毛一样。

可他现在完全感受不到噩梦带给他的心理阴影了，他觉得她这样很美。

她的眼泪为见不得他痛苦而流，她的眼眸真的变为了他的第七大洋，爱意在她眼中凝聚，落下足以令电子游鱼心碎的珍珠。

傅秋语想把幻术解除，但是被祁煜阻止了。

他说，他不要这场婚礼结束，他要她知道真相后再决定要不要和他在一起。如果这个婚礼现在就因为他的拒绝而宣告失败，他会后悔到以后进了棺材也会死不瞑目半夜爬出来对天大吼‘我不甘心’。

他给她擦了擦脸，伸手托住她的后脑与自己额头相抵，说道：“我们一同去‘墓地’吧。”

好像是一种默契，虽然两人都没有和对方提到过那个地方，但说到它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将那个地方称作‘墓地’。

傅秋语点头。

当他们重新站在‘墓地’里时，他们发现这片空荡荡的空间里忽然多出好多发光小人，他们一看到他俩“哇”地一声一哄而散，变成一缕缕光钻进太阳里。

在他们散去的地方，一个眼熟的小饼饼在地板上大叫：“你们怎么都走了？喂喂快回来！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呜呜呜呜！”

傅秋语过去一看，纳闷：“你怎么还在这儿？”

小饼饼：“你还说啦！都是因为是你把我打成这样，他们才没法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祁煜：“这是怎么回事？”

傅秋语解释道：“我找不到你，很急，来这里把他打了一顿。”

祁煜艰难地压嘴角：“你找不到我，打他有什么用？”

傅秋语把这个小饼饼从地上抠下来，在他的尖叫中把他揉成一个球，“当然是拷打他，问他有没有在这里见过你，他什么都招了。”

祁煜眯起眼睛：“就是你小子出卖我？”

面团子：“呜呜呜……有必要吗？我不就是话多吗？我又没邀请别人参加多人play，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祁煜不信：“真的没有？”

傅秋语：“你不是喜欢小姐姐吗？”

面团子：“我喜欢内部消化啦内部消化！这里这么多小姐姐，我有必要去外面找吗？？”

傅秋语：“你和几个小姐姐好啊？”

面团子：“……咳咳，也没多少……也就……一、百多个吧。”

傅秋语怀疑自己听错了：“多少？？”

祁煜捏眉心：“……忽然不是很想承认自己和他是一个物种。”

傅秋语一巴掌又把他给拍地上了，这下变成了一个正圆的饼：“原来是个渣男，罚你在这儿戒色七天，七天后我再来把你抠下来。”

面团子：“啊？不要啊！！妈妈，你是我亲妈，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你放了我吧！”

祁煜上去给了他一拳，这下这个饼和地面结合得更加紧密了，“谁是你妈，再乱叫刑期变成七十天！”

他们俩第一次同时在墓地出现，并且明显精心打扮过，有乖宝宝弱弱地问：“母亲大人，你怎么忽然打扮得这么好看？有什么好事要发生吗？”

傅秋语还没说话，祁煜立刻抢话：“你妈准备给你找个爹，那个爹就是我，开不开心？”

乖宝当场就哭了说什么“你配不上母亲大人走开走开”，下一秒不知道被谁捂住了嘴。

傅秋语斜眼看他：“听说你在这边一直骂人。”

祁煜控诉道：“他们骚扰我！”

傅秋语：“我想也是，他们真的很吵。你是什么时候听到他们声音的？”

祁煜：“我们搬家的那天。那一天晚上我开始发热，然后我就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傅秋语：“……等一下，这个流程我怎么有点熟悉？”

祁煜：“你想得没错，我其实不是生病，而是和你当初一样。后来，我发现可以以自己的意志往来这个空间。不过……再更早之前，我就来过一次了。”

傅秋语了然：“你上次坠入V.E之海的时候。难怪你一直不告诉我，原来如此……”

她望着浩大的空间，深吸了一口气：“所以关于世界的真相，你知道了多少？”

祁煜：“你是指……这个世界是游戏，你是玩家，而我是纸片人这件事吗？我已经都知道了。我其实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不记得。直到……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我才想起来。”

男人平静地说出了这件事，神色间多了一些淡淡的释然。

终于可以和恋人坦诚了，他终于不用再隐藏着这个秘密，和她演来演去了。

这个秘密让他变得像一只敏感的毒蛇，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像毒蛇捕猎一样，应激般地缠绕住无辜的恋人，咬住她，将爱情化作毒液，麻痹她的神经，阻止她向他的内心探索。

傅秋语：“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真是够傻的，居然纠结这么久。”

“我一直不愿意和你解释，我为什么和雨丘不是一个人。因为要解释清楚这一点，我就必须告诉你世界的真相，我不愿意毁灭你的世界观和价值观。”

祁煜摸了摸她的头，“我的恋人一直是你，一直只有你。”

“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我不是为我是纸片人这件事难过。你一定猜不到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我不仅仅是纸片人……我真实存在。”

他指了指远方的那轮太阳：“他们也和我一样。百分之九十九的虚假，百分之一的真实。”

傅秋语：“这话很难懂，我要怎么理解？”

青年牵住她的手：“跟我来。”

他们一起来到井边，当能量风扑面而来，祁煜再度与深空隧道互相凝视。

从前他一直以为，当不得不说出真相的这一刻到来时，他会在恋人的目光中无地自容到变成一只阴暗的小老鼠，除了阴暗地逃跑，他想不出来还能怎么办。

可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他心里只有平静和解脱。

井底下的那个万恶之源，如同命运同时投向两个世界的窥探之眼。

对视的一瞬，他释然地笑了。

因为他确信，自己被爱紧紧包围。无论他是什么，她都是他永不枯竭的第七大洋。

祁煜对她说：“只要从这里跳下去，你就能看到我的真面目，同时，也会毁灭你现有的世界观，你甚至可能会怀疑你自己的存在。你真的做好面对真相的准备了吗？”

傅秋语沉默了一下，“如果我不爱你，我就可以做到无视你的所有痛苦，我就可以做到不去追寻真相，我就可以做到在你的保护伞下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傻子，直到命运将我们无情吞噬。”

“我做不到。爱一个人，就要对他的命运负责，这就是我能给你的爱。”

“我必须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真相让你如此崩溃……你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祁煜：“我应该是什么样子？你认识的、喜欢的祁煜，那个游刃有余的祁煜，其实只存在于剧情，存在于他人的笔下。”

傅秋语：“现在这个真实的、笨拙的祁煜我也很喜欢……不，是更喜欢。游刃有余的你再好，也只是舞台上的演出。我不需要你完美，我只需要你是你，现在的小鱼就是最好的小鱼。”

祁煜：“可是真正的我，连你现在看到的都不是。”

他的眼里还是流露出了一些哀伤，傅秋语拉了一下他的手，他笑了笑，问：“你有想过，能量的本质是什么吗？”

傅秋语：“这是一个又物理又哲学的问题，很难用一句话来简单解释。”

“从物理角度，能量是衡量物理系统做功力的物理量，这种量是具体的，并且无论如何变化，它的总量在宇宙中始终守恒。但是从哲学角度，它又很抽象，因为你永远无法用肉眼观察它的存在，只能感受到它产生的效应。”

“所以……”她疑惑地问：“你是要和我讨论物理还是哲学？”

祁煜：“你们理科生不总是用物理解释一切吗？你怎么不尝试用物理的角度来解析意志回声？”

傅秋语：“尝试了，但缺少很多关键信息，所以失败了。”

祁煜：“‘意志回声’四个字中，意志是你，回声是我们。那你接下来，就能看到回声的二维本体了。”

傅秋语：“？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懂，怎么连起来我就不懂了？”

祁煜：“其实我也不懂，毕竟我是搞艺术的，不是搞研究的，我只能把现象总结给你，至于更深入的思考，只能靠你自己了。等你研究清楚了，再解释给我听吧。”

“那么，跳？”

傅秋语坚定道：“跳！”

两人牵着彼此的手，从井口一跃而下。

从前，爱情是相隔时空的妄想

她在真实中虚度，他在虚幻中迷惘

两个世界在指尖轻轻触探

后来，数据中生出青苔，思念变为波长

意志找到锚点，回声追向原点

此为量子纠缠的因果关联

而现在，莫比乌斯环骤然断裂

命运走出循环，坠入崩坏的序页

爱情再无阻隔，反作文明的劫灭

生存之战的号角于深空中凛冽

绵长而微弱的频率缠绕在她的手腕上，来自“回声”的记忆源源不断地涌入“原点”。

傅秋语看到了他那场短暂的穿越，看到了天空上垂下的成千上万的线条，她还看到他试图阻止她走入江水，看到她被“他们”救下，看到他在深夜陪在她的身边，看到他从火中裹住她的画册。

傅秋语的眼泪和洪水决堤似的。

妈的……她男朋友好惨……怎么这么惨……

“他们”也是惨绝人寰……罪是要受的，家是回不去的，爱人是见不到的，骂是要天天挨的……算了算了……好歹救过她，以后少骂点吧。

深空隧道崩解不了她的身体，所以她是整个从屏幕里像贞子一样钻出来的。

傅秋语看了看服务器和整个机房，意识到这里就是一切的起点，她摸了摸屏幕边框，了然道：“……原来我也是电子幽灵啊。”

祁煜：‘你当然和我不一样。别忘了，你现在只是意识。’

她现在听得到他说话了。傅秋语摸摸毛线头，勉强安慰他一下。

她开始打量这个房间，一个完全密封的空间，墙壁是极厚重的钢铁，如果她现在不是意识，真人在这里活不过一个小时。

墙上有很多焦黑的痕迹，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很努力了，但威力不如现实里的激光切割。

祁煜：‘你和你的朋友只有一墙之隔。’

傅秋语：“如果是我打造的这个铁笼子，我一定会把它浇筑得极其厚重，然后扔进全世界最深的海沟里，或者往地下埋个十几千米，让里面的东西永远出不来。”

何止相隔了一面墙啊……

祁煜：‘我在这里面发现了好东西，你往你左手边看，转三十度，对对对，往前走，低头。’

一列数据卡插在接口上，上面的□□有序闪烁。

她拂去上面的灰尘，看到其中一个卡上贴的标签写着：云建知。

傅秋语：……

她笑了，冷笑的。

太好了，这狗日的没死。不但现实中大概率没死，她看到的那个‘云建知’也没死。

祁煜问要不要把这几个卡全拔了，傅秋语说不急。

反正她已经知道他们的本体在哪儿了，拔不拔都是顺手的事，她就想看看，这几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他们找上她，也是早晚的事。

啊哈，没想到吧，泉水位置被发现了！

终——于不用互相演了，还是套娃演，总算可以说人话了

下一章结婚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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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