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再次醒来——或许你已经不记得自己曾多少次这样迷迷糊糊、不知所以地醒来了，你认真地思考过，兴许是你的病已经越来越重了，而且这次被困在游戏世界里，你已经没办法按时吃药了，——总之等你再次睁开眼睛，

发现房间的门敞开着，

你试探性地走出房门，

金属器械的声音从你的身后想起，你一下就能听出来那是把枪，且此时此刻正抵着你的后脑，

“沈星回？”你身体僵住了，愣在原地没敢动，

“转过来。”清冷的声音从你身后传来，你转身，确认声音来源的同时你惊讶他竟会拿枪指着你，

男人一袭黑衣，手里的银白色手枪在冷白色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沈星回……”你没法对此时此刻的情况做一个合理的解释，只下意识地吐出这个你只要说就会得到温柔回应的名字。

“没事的，只要你好好听话，就会没事。”你不懂沈星回指什么，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砰！”

男人扣下扳机，你似看见火花从枪口冒出，然后眼前一片红光。

——

“醒了？”沈星回手里端着餐盘，似已经做好早饭，来确认你是否还在睡，“洗漱完就来吃吧。”

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的样子，

“嗯。”你起身走进浴室，发觉昨日还红肿疼痛的手腕今日已经完好如初，

“要一起去踏春吗？近郊公园的桃花开的很好。”沈星回笑眼盈盈，倚在浴室门口看着镜子里的你，

“可以吗？”你转过身同他对视，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毕竟昨日你还同他闹别扭来着，

“嗯。”

“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吃完早饭就出门？”沈星回的兴致看起来意外的高，

“你居然都不睡懒觉了。”你小声嘟囔，

“偶尔出门放松心情也不错。”

于是，你们一路搭乘公交又转地铁，今天是工作日，错过早高峰，车上只有三两慕名而来的手里拿着宣传杂志的游客，你看着窗外飞驰而过风景，顿时又感心情愉悦。

最后从大巴上下来，你们才终于到达公园的入口，

“要不要先去买雪糕？”

此时正是晌午，烈日高照，沈星回拿出纸巾替你抹去额头的汗，提议道，

“嗯！”他拉过你的手走往一旁的小卖部，

牛奶味化在嘴里，你顿感沁人心脾。

公园桃花林的花开得正好，一路走过还有不少摄影师来采风，

“不好意思，”说话的人是刚才一直在旁边给游客拍照的摄影师，

“可以请两位做我的模特吗？”见你们一脸惊讶，那位摄影师又连连解释，“我是景区专门的摄影师，刚才有不小心拍到你们的背影，我觉得二位的形象和今天的美景很搭，要拍照留念吗？”

说着男人还调出刚才拍到的照片给你们看，是你挽着沈星回作势要将桃花别在他头上的一幕，

但突然被人邀请做模特还是……

“两位只需要配合随便做几个动作就可以，并且待会你们逛完回来可以来这里取照片，都是免费的。”说着男人指了指旁边搭起来的简易帐篷，上面用红色字体写着，“免费拍照”

你看了看沈星回，似在用眼神问他要不要答应，

“可以。”沈星回揉你的脑袋，笑着看向你。

“咔嚓。”

这突如其来的咔擦声还是把你吓了一跳，或者说其实你还没做好拍照的准备，在不得不感叹摄影师还真是很擅长捕捉这种美好的瞬间的同时，拿着相机的男人已经对你们连着拍上好几张了。

你并不擅长拍照，平时的合影最多也只停留在自拍和跟沈星回一起拍大头贴而已，像这样突然暴露在其他人的镜头之下还是第一次，

于是你的动作就在这一声声咔嚓声里不断僵硬起来，

“不用紧张，你们刚才的相处模式就很好。”摄影师似是看出来你的紧张，安慰道。

你看向沈星回，他反倒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怎么了？”沈星回搂过你，替你将掉下来的头发重新挽到耳后，

“咔嚓咔嚓”

“没事……”你几乎是一瞬间就红了脸，

其实两个人在私底下怎么腻歪都没事，可……可这样子直接被别人盯着一样的感觉还是有些不自在，

你索性直接躲在了沈星回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看着镜头，

“咔嚓咔嚓”

于是就这么别扭地拍了十几分钟，期间摄影师也引导你们做出不同的动作，嘴里还不断鼓励着你们一直说着像是“对对对、就是这样、好看的、不错不错、很好看、笑起来就更好看了”'这样的话，

许是你们这里的声音太过响亮，又或者是此刻的景色格外沁人心脾，你们周围就这样居然围上了一小圈人，

“差不多了。”

见摄影师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相机，你才松了一口气，就又躲回沈星回身后，

只有你自己知道，你现在的脸有多红。

沈星回笑笑，想将你重新拉回他旁边，

可刚拉回来你就又躲了回去，紧紧攥着他的衬衫角没放，

“你们好好玩，待会来拿照片！”此时摄影师已经被拉去拍其他游客了，

“好了，人都散了。”沈星回侧过头对你说道，

“嗯……”

过了好一会儿你才松开他的衣角，

于是他顺势牵上你的手，

“去那边走走吗？”沈星回指了指不远处的湖，

“嗯。”

湖水很静，风吹过时荡起层层涟漪，沈星回将包里的野餐垫拿出来铺好，

“一起躺一会吗？”他先你一步躺下了，然后向你伸出手，

“你好像没给我拒绝的机会。”你也同他一起躺下，

风吹过带来不知名的花香，树荫刚好替你们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偶有几只小鸟飞过会传来翅膀扑腾的声音，你闭眼又睁眼，

觉得此刻美好的不像话。

“沈星回。”

“怎么了？”

“关于我，你知道多少？”

“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沈星回坐起来，拉开背包拉链，

“沈星回。”

“饼干？还是面包？”

“……”

“要不要牛奶？”

“……”

你看着他，没说话，

说不在意是假的，怎么可能不在意，你呆在那房间里的好几天怎么可能不在意，

你也坐起来了，

此时阳光斜照，你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同时这阵光也将你同沈星回分割开。

“别问了。”沈星回抱住你，你确信你刚才没有听错，同他呼吸声一起传来的是他带着哽咽的要求，

别问了。

就这样吧，挺好的。

许久之后，沈星回又摆出那副开朗模样，别扭地接上之前的话题，

“吃什么？”

“饼干吧。”你接过撕好的包装袋，看着视野右侧不断跳动的红心，上面毅然出现的“好感度75”显得格外无力。

你强压着心底的惴惴不安，

好像总是这样，美好的东西一碰就碎。

后来你们在草坪上躺了很久，等到日照西山，你才同沈星回收拾好东西，准备返程。

回到那片桃花林的时候，那位摄影师在向你们招手，照片被你捧在手里，里面的人美好得像梦一样，

“谢谢。”

你们同摄影师道别，临走时摄影师问你们能不能将你们的照片展示出来用作宣传，

沈星回先你一步拒绝了，

似是感到你们俩之间的低气压，摄影师不好意思地向你们道歉，“这样啊，那打扰了。”

“没事，那几张不露脸的可以给你们用。”说完你就拉着沈星回赶紧离开。

暮色一步步笼罩，你们坐上大巴返程，

许是累了一天，你靠着沈星回就这样睡去了。

等再次睁眼——

你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白色的屋子，刚才还穿着的碎花裙子被换成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双手双脚都被镣铐锁着在床上，床边有一台是不是发出“嘀”的声音的器械，你身上连接着的是许多冰冷导管和器械贴片，

“这是……哪？”你喉咙似被无形的重力挤压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只得从唇齿间发出虚弱的气声，

“你终于醒了。”那是穿着黑色制服的沈星回，

他手里还是握着那把的银白色手枪，

是梦吗？

你不知道，

但周遭寒冷的气氛让你背脊发凉。

下一秒你的手环闪出红光——红光先一步挡住了向你射来的子弹。

——

你几乎是窒息般惊醒，然后本能地深吸气，

“怎么了？”

刚才的一切都烟消云散，没有黑色制服，也没有手枪，你的游戏手环也毫无反应，

“做噩梦了？”沈星回用他带着点温热的手背贴上你的额头，

“没事。”你摇摇头，窗外依旧是那片安静祥和的风景。

其实你在游戏里并不常做梦，或者说游戏本身对你来说就像是做梦，所以自从进入游戏的这几个月以来你的睡眠一直都挺安稳的，像这样几次从梦里惊醒还是头一次。

“可能会回不来，对吗？”

你想起十几天前，虽然在现实生活里也不过就过了两天而已，你同主理人的对话，

“系统的保护程序？”

“是游戏开发时候留下的备用程序，未避免游戏进行中程序过载，系统会运行这个备用程序以防自己被销毁。

简单来说就是你进入游戏之后系统就会关闭一段时间。”

“那什么时候会再打开？”

“不确定，可以过几天就会重新开启，也可能永远都不会开启。

不过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你在游戏外的身体安全。”

游戏外的身体安全……

你想起之前曾有使用脑机接口而脑死亡的案例，

不过……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现在的设备早就更新换代到无线的脑机链接了，那次案例是也只是由于链接线路过载，我们的设备没有线路，又怎么会过载？”主理人的声音又在你的脑海想起，

“怎么了？很累吗？”反应过来时沈星回一脸担心地看着你，

“没事……”你摇摇头，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

“那你再睡一会？”沈星回把外套垫在你头靠着他肩膀的地方，

“快到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