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签字笔被人随手扔到桌上，咕噜噜滚到孟曦面前。

孟曦的“孟”字已经写到一半，手就此顿住，抬头，隔着会议桌看向坐在对面的乔司辰。

男人短发凌乱，面容俊朗，眉梢眼角带了两分未脱的少年气，四目相对的瞬间，唇角勾起一个恶劣的笑：

“我不签了。”

不签了？

《和你的相遇》还有两天就要开始录制，一早就谈好的cp协议，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他不签了？

不想签他早说啊，三个男嘉宾呢，炒cp吸粉而已，又不是非他不可。

偏偏这当口上。

孟曦心里叹了口气，却没有急着开口，转头和经纪人方宜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会议室内的第四人——乔司辰的经纪人却坐不住了。

先是态度客气地对孟曦致歉，而后面对乔司辰时，条理分明，并不过分暴躁：

“这个恋综是你自愿接的，不是我逼你的，对吧？”

乔司辰点头：

“对。”

“签cp协议的事，我一早就问过你，征得了你的同意，对吧？”

“对。“

“双方团队沟通了半个月，中间你没有提出过一次反对意见，对吧？”

“对。“

话说到这里，乔司辰先前嚣张的气焰已经熄了一半。

经纪人又问：

“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事到临头了，你要撂挑子不干？”

“我不是想撂挑子，”乔司辰一边说，一边看了孟曦一眼。

眼神之复杂，情绪之多变，让孟曦险些以为自己曾经甩过他。

不对呀。

她的前任里只有一位姓乔，但是两人长了截然不同的两张脸，风格也相差甚大，她怎么可能认错？

“不是想撂挑子，那就好好儿把协议签了。”

经纪人重新取了一支签字笔，打开笔帽，递给乔司辰。

乔司辰不接：

“我不签。”

他又看了孟曦一眼：

“反正我不跟她签。”

经纪人脾气再好，此时语气也冷了下来：

“给我个合理理由。”

“她，”乔司辰指了指孟曦，还是一样复杂的眼神：“她太漂亮了，肯定是个渣女。”

这话太过荒唐，经纪人险些被气笑：

“什么？”

乔司辰越说越顺：

“没错，她这么漂亮，肯定是个渣女，脚踩好几条船那种，没准儿哪天就要翻车，我和她签cp协议，那不就捆一起了吗？指定得被她连累。”

经纪人顾不上骂他，急着打圆场道歉：

“司辰他没有坏心，就是说话不过脑子，”

这话被方宜打断：

“这不是不过脑子，是人穿到了现代，脑子还留在大清吧？”

“长得漂亮就是渣女，按照他的理论，他自个儿就得是个大渣男大海王，时间管理王者，交往过不下三位数的女朋友。”

方宜还要再骂，却被孟曦按住手臂：

“怎么可能，要我说，他连女生的手都没摸过。”

许是知道自己理亏，方宜刚才骂他的时候，乔司辰整个人悻悻的，一个字不说。

孟曦这短短的一句话，却让他瞬间挺腰坐直了上半身：

“你什么意思？”

长得漂亮就是渣女，长得帅就是渣男，她说他连女生的手都没摸过，是说他丑？

孟曦的眼神落在乔司辰身上，带了打量的意味。

她明明坐着，却好似俯视一般，说出来的话也不留情面：

“言而无信，冲动武断，轻飘飘几个字就要让两个团队半个月的努力付之一炬。”

说到这儿，孟曦“嗤”了一声：

“谁会瞎了眼，跟这种人谈恋爱啊，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收拾烂摊子吗？”

说完，也不等乔司辰的反应，站起身就要拉着方宜往外走。

门还没被拉开呢，就听身后传来咬牙切齿的两个字：

“我签!”

··

·

“你刚刚是摸准了他的性子，故意拿话激他？”

一出会议室，方宜就压低声音问。

孟曦“嗯”了一声。

“他这个态度，又是这个性格，就算有协议约束，也难预料会做出什么事来。”

方宜有些担心。

毕竟是直播节目，没有剪辑的余地。

就俩人刚才那种针尖对麦芒的劲头，谁能看出粉红泡泡来？能有观众买账吗?

孟曦不以为意：

“放心吧，我能搞定。”

区区一个小狼狗。

另一边。

会议室里只余乔司辰和他的经纪人。

将文件收拢整理之后，经纪人把重要细节给乔司辰过了一遍，末了又强调：

“每一次选择，不管是邀请约会，还是发短信投信，还是别的什么，每一次你都要选择孟曦，记住了吗？”

乔司辰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听进去没，只胡乱地点头。

经纪人心累，正想让他重复一遍自己的话，就见乔司辰像是猛然间被电流击中了一样，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脸上带着震惊和侥幸，问他：

“她刚才是不是故意激我？”

经纪人深吸一口气：

“你说呢？”

然后，也不等乔司辰的反应，拿起文件夹，直接往会议室外走。

算了。

毁灭吧。

这倒霉艺人谁爱带谁带。

留在原地的乔司辰，脸上的侥幸消失，震惊也变成懊恼。

懊恼半晌之后，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哥，你不知道我今天遇到了谁……”

一千公里之外，京市某高新科技园区内，原崇正要挂断电话：

“我一会儿有个…”

落在最后的“会”字还未说出口，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说不上熟悉还是陌生的名字——

“是孟曦啊，你那个初恋女友孟曦，哥你还记得她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

原崇握着手机的右手无意识地用力、收紧。

左手轻轻挥了挥。

助理见状，轻手轻脚退了出去，从外面带上门。

电话那头，乔司辰还在问：

“对了，哥你刚刚说什么，你是不是在忙？要不我先挂了吧。”

“没什么，我刚刚忙完，正要休息。你继续说吧，你遇到谁了？”

不是才说过一遍吗？是信号不好，他哥没听清楚？

乔司辰心下纳闷儿，却还是又重复了一遍：

“孟曦，我说我遇到了孟曦，你的初恋女友，当初把你甩了的那个孟曦。”

“你和——”停顿过后，原崇唇边吐出那个名字：“孟曦，是怎么遇到的？”

“我要去上的那个恋综，虎鲸视频《与你的相遇》，你还记得吗？”

恋综？与你的相遇？

原崇在记忆里翻翻捡捡，也没找出与之相关的信息。

他也不问，只淡淡“嗯”了一声，电话那头的乔司辰就自顾自往下说：

“孟曦是这个节目的女嘉宾！而且和我签了cp协议！”

孟曦？去上恋综？

原崇眉头越拧越紧。

她身边的莺莺燕燕还不够多吗?用得着去恋综？

乔司辰对自家表哥的怨念一无所知，还在继续惊叹：

“我当初听经纪人提到这个名字就觉得耳熟，看她照片也像是见过，但是我想啊想想啊想，偏偏怎么也想不起来。今天签约的时候，她一低头，我打眼一看，这和你旧手机里那张手机屏幕一模一样啊……”

电话在十分钟后挂断，助理被内线召唤进来。

“原总，我刚刚已经通知了各部门会议暂时取消，您看，是否要安排在——”

“安排在下午三点。”

助理点头，正要出去通知，却被叫住：

“帮我联系虎鲸视频的负责人。”

助理问：

“现在吗？”

原崇：

“现在。”

助理的办事能力毋庸置疑。

下午三点的会议开始前，原崇已经与虎鲸视频的负责人结束了视频会谈，互道“合作愉快”。

然而两方之间的这场合作，像是一颗被投入湖面的小石子，引起了意料之外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