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技场外。

三架漆黑飞艇如同嗅到腐肉的秃鹫，绕着伤痕累累的高塔盘旋，对地面的警告信号置若罔闻。

飞艇内的主屏幕上，正实时转播塔内的激战影像。剧烈摇晃的画面中，整座塔楼不断碎裂，大块墙体向下坠落。

“指挥官，情况已经失控。目标很可能已经在内部交战中死亡，我们还按原计划发动攻击吗？”副官压低声音问道。

通讯器那边立即传来一声嗤笑：“攻击。全部火力倾泻下去，一发不留。”

“但万一误伤或导致建筑完全倒塌……”

“蠢材！”那头的嗓音因狂热而扭曲，“你以为我们在追捕的是什么东西？立即开火，弹幕覆盖！哪怕只剩下残骸，也得给我拖回来！”

命令落下，飞艇炮口齐齐亮起幽光，像野兽睁开的嗜血瞳孔。

……

竞技场内，弥漫的烟尘渐渐稀薄。

“艾比”歪着头，站在被钉在墙上的库洛洛面前。他手脚无力垂落，整个人被一根锈蚀的钢筋贯穿，悬吊在半空。

暗红的血液顺着墙体缓缓流淌，在破碎的混凝土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污迹。

“喂，你的同伴呢？”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方，“都这种时候了，还没有人来救你吗？”

库洛洛轻咳几声，带出些许血沫，眼神却依然平静。“你希望他们来？”

“当然。”她踮起脚尖，凑近他苍白的脸，“我不能经常出来，当然要趁这个机会，把你们全都解决掉才行啊。”

“也许我们之间……并不需要闹到这种程度。”男人调整了一下呼吸，“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谈。”

“想要什么？”少女眨眨眼，手指点着下巴。“嗯…我想好好玩一玩。顺便把肚子填饱……”

库洛洛顺着话引导：“一场尽兴的游戏，一顿满足的大餐……我都可以为你安排，之后……”

“嗯…‘然后就乖乖回家睡觉’——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她嘻嘻一笑，忽然凑上前，像在确认食物是否变质，深深吸了一口气。

“说——谎。我闻得出来。”

“闻出来？”

“你的‘气味’变苦了，里面没有愤怒和恐惧。”她得意地向后跳开半步，“你肯定在刻意掩盖什么……是藏着后手，还是在等救援？”

“没关系…把你挂在这里当饵，应该能引来不少有趣的‘鱼’吧？”艾比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望向观众席的残骸。

“让我看看，第一个来救你的…”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触须，穿过尚未散尽的烟尘，先是掠过坐在钢筋上晃腿的小丑——“是那个馊掉的家伙…”目光最终停留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还是…你呢？”她的嘴角咧开一个不自然的弧度，“…要阻止我吗？嗯？”

伊尔迷眨了眨眼。

“不。”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熟悉的小本本，看了一眼。“我只想提醒你，维修费刚更新到125亿戒尼了。”他抬头，用谈生意的口吻补充，“按照艾比的偿还能力，她需要为家里工作至少八十五年。如果现在停手，我可以把零头去掉。”

“噗哈哈哈哈——”旁边的西索笑得前仰后合，险险抓住钢筋才没跌下去。

“……”少女的表情瞬间垮掉。

“咳…还有……”被钉在墙上的库洛洛突然低笑，“你闹了这么大一场……身上却没有一丝杀气……只有满满的恶意。像个……得不到糖果，在闹脾气的小孩子。”

“哼！”被戳穿心思，她狠狠剜了在场几人一眼，“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

她的表情又忽然明媚起来，指尖轻点那根染血的钢筋：“猜对了又怎样？只要给你留口气就行了。肚子确实有点饿了，那么——”

就在手指停顿刹那——

轰！轰！轰！

三发炮弹毫无预兆地撕裂穹顶，军用飞艇的轮廓在破口后方显现，炮口正冒着硝烟。

整座高塔在连续的轰击下发出断裂的巨响，开始向一侧倾斜。其中一发炮弹不偏不倚，正中库洛洛所在的那面墙！

烈焰吞噬了一切。

塔身倾颓、碎石横飞，整个世界仿佛沉入一片粘稠的迟滞。冲击波如水中涟漪般缓缓扩散，飞溅的碎片悬浮在半空，连同伊尔迷微蹙的眉头、西索骤然亮起的眼眸，都在这一刻定格。

唯有一人不受束缚——

万千思绪在她眼中流转。下一秒，时间恢复奔流！

强烈的白光一闪，爆炸的冲击诡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远处那艘飞艇骤然膨胀为一团火球，拖着浓烟，旋转着坠向大地。

轰！

一丝眩晕冲上颅顶，视野微微晃动。“呜～这身体……果然不行。”她轻哼一声，随手抹去唇边血渍。

反正，很快就结束了。只要解决……

“哼，你的命可是我的！”少女一个转身，手臂直指库洛洛原先被钉住的方向，“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抢——”

话音戛然而止。

墙面上只留下一个狰狞的破洞，与一滩不断晕开的暗色血渍。库洛洛竟挣脱束缚——他显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强行从贯穿身体的钢筋中脱离出来。

一本印着血色手印的书籍，此刻就悬在两人之间。

“艾比”伸出的那根手指，不偏不倚，正好按在了那本散发不祥气息的书封上。

空气凝固。

她脸上的得意瞬间冻结、碎裂。先是怔怔地看着自己粘在书页上的手指，又缓缓抬起视线，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你的能力很有趣。”库洛洛凝视着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现在……归我了。”

————

“咔——嚓——”

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从天空竞技场深处传来，尖锐的警报划破长空。

整座高塔剧烈摇晃，像一个被扼住喉咙的巨人在痛苦抽搐。惊慌的人潮从各个出口疯狂涌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与建筑崩塌的轰鸣混作一团。

画面切换。

屏幕上，新闻主持人一脸严肃：“……重复一遍，根据最新消息，国际恐怖组织‘塔塔’已宣称对袭击事件负责。据悉，此次恐袭已造成257人伤亡，天空竞技场主体结构严重损毁，初步估计经济损失超过200亿戒尼。奥林匹亚集团发言人强烈谴责这一恶**件，并表示将与国际猎人协会共同展开调查……”

“咔嚓。”

电视应声熄灭，房间重归昏暗。

“后来的事，我都从你的报告里看过了。”席巴·揍敌客在屏幕最后的微光中转过身，看向长子，“从飞艇上下来的人，你为什么没留‘舌头’？”

伊尔迷回答：“他们装备精良，是专业的清扫部队。我当时急着带艾比离开，清除威胁比问话更重要。”

“库洛洛·鲁西鲁呢？你当时明明可以追，却放他走了。”

“初步判断他夺走了艾比的某个能力，至使她突然昏迷。损失既成定局，继续缠斗没有意义。确保她的安全，比追杀一个重伤的敌人更重要。”黑发青年语气平静，“现场除了西索，至少还有两个团员接应他。他们配合很好，利用竞技场的复杂结构作掩护，在我们的人完成包围之前，就已经突围了。”

席巴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解释。“回来三天了，艾比还没醒？”

“所有身体指标都正常，不是睡着了，也不是在假装。我认为，是某种超乎寻常的精神冲击，让她的意识彻底封闭了。”

“意识封闭……”席巴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去看看吧。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用一些……‘温和’的手段帮她醒过来。一直睡着，对她没好处。”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了明亮的病房。

病床上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静静坐着。午后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其周身镀上一层柔和光晕——画面美好得像一幅油画。

听到脚步声，她慢慢转过头来。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光芒的金色眼瞳，此刻却盛满了泪水，沿着苍白脸颊无声地滑落。

伊尔迷微微一怔。记忆里，艾比永远是那个神采飞扬的姑娘，就算身处绝境也要扬起下巴露出挑衅的笑。他从未见过她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

“醒了？”他走到床边，“你到底失去了什么？能力没了可以重新修炼，我们随时能把库洛洛抓回来，让他把偷走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席巴靠门框站着，双臂环抱，静观这一切。他浓眉微蹙，敏锐地意识到——事情绝对比“失去力量”要复杂得多。

“……是吗？”女孩仰起脸，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可是……我把她弄丢了……那个笨蛋，我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了。”

这句话像惊雷，在病房炸开。

伊尔迷伸向她脸颊的手，瞬间停在半空。

他紧紧盯住那张朝夕相处的脸，一字一顿地问：

“艾比去哪儿了？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她轻声重复着，脸上那悲伤的表情突然凝固，然后缓缓扭曲成一个极不协调的微笑——看似天真，却让人脊背发凉。

“我就是‘艾比’啊。”少女歪着头，泪珠还挂在脸上，嘴角却越咧越大。

话音刚落，病房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所有电子设备齐声发出尖啸。窗外的阳光仿佛被无形之物吞噬，房间骤然陷入昏暗。

“我饿了……”

她向僵立的伊尔迷伸出双手，像撒娇要糖的小孩子。

“给我……”

报告！剧情它有自己的想法，正在朝着外太空全速狂奔！我正拼命往回捞……希望大家没被我之前的长线铺垫绕晕，对于“艾比能力被偷”这个展开，应该不会觉得太突然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1章 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