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他和小杰认识？还是刚刚认识？
“不，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他突然转头看向我：“你比那些人大很多吗？”
“我不知道他们的年龄。”
“那你多大？”
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不管是一直关注着这段对话的小杰还是雷欧力、酷拉皮卡，甚至是旁边一些无关紧要的人，都开始看向这边。
“十七岁。”
“诶——？！”雷欧力看上去很震惊，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抱歉，因为墨西看上去总是很沉稳，我就下意识以为你已经成年了。”
“所以你不是比他们还小吗？”男孩没有放弃向我追问。
就在他不断向我提问的时候，我突然捕捉到一道视线。
非常隐秘，在一般情况下，这样的视线是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我没有转头，而是继续看着眼前的男孩：
“无关年龄、性别、贫富、强弱...我们每个人，都是主的孩子。”
“愿主赐福于你。”
说完这句话，我不再看他，那道银针似的视线也消失了。
“奇怪的人。”
这是他得出的结论。
时间一点点过去，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不似从前密集，但这并不意味着前行者就能放松警惕，因为下一个倒下的，不一定是队末的人——
雷欧力停下来了。
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想过停下来。
不，不如说，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过要不要停下来。
要不要停止想念你。
要不要停止爱你。
要不要停止这段漫长的、艰难的、走向你的远途。
库洛洛...
库洛洛...
库洛洛...
库洛洛...
库洛洛...
我没有数过。
每当我想停下时，我都会像这样在心里默念你的名字，但我没有数过——到底需要重复多少次你的名字，我才能打消放弃的念头。
不过不重要了，不管这个数字多令人绝望，我也会在这种绝望中，握住那一丝希望。
你总是我的希望。
但如果我为了一个和你不相干的人，在这里驻足，是否意味着放弃呢？
我不知道你的答案，但我知道，如果我在这里停下，就意味着我没能全力以赴。
库洛洛，像我这样的人，如果不全力以赴的话，哪怕是沙砾大小的愿望，也会如流沙般从指缝间溜走。
因为我的主，从不赐福于我。
“墨西，你不走吗？”
我摇了摇头。
“小杰认为我应该跟上去吗？”
我也这么认为。
“嗯，是这样。因为墨西很努力嘛。”
“小杰也很努力，所以没关系。”
他听懂了我的意思，也笑着点了点头。
库洛洛，这一次我也没有放弃，我还是会全力以赴。
只是我突然觉得，或许还存在着另一种努力的方式。
在东巴的诱导下，雷欧力跟他去找那棵据说可以恢复体力的树了，我不认为考验耐力的测验里会存在这种东西，但他坚持如此，我没有理由剥夺他唯一的希望。但小杰和酷拉皮卡还是决定去看看那个叫东巴的人到底是否有在撒谎，于是我们一边寻找着这二人的踪迹，一边拐进了一条通道，而越往里走，我越发对身边的一切感到熟悉。
熟悉的颜色、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声音。
这些东西，每一晚都造访我的梦境，直到那里除了噩梦，再也容不下别的。
但是库洛洛，我知道的。
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会回到这个地方，或许是在今天晚上，或许是在某个永夜。
唯独不会是现在。
很快，眼前的景象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淌出鲜血的掌心。
在小杰的惊呼声中，我用那把划过皮肉的小刀，再划过裙摆的内衬，直到用它包好伤口，将血液封印在掌心。
小杰没有被幻象迷惑，但和我们一起的酷拉皮卡就未能幸免了。
就在我准备叫醒眼前的酷拉皮卡时，一道刚刚远去的身影突然冲出，先将他唤醒了，以一种不太温和的方式。
认出这就是那个跟小杰认识的男孩后，我就收起了那把一直被我藏在袖口的小刀。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笑，得意于自己发现了我的小动作。
我将酷拉皮卡从地上扶起，虽然他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大碍，但我还是坚持这么做，在扶住他的手臂时，我向前倾了倾身体，并借着这个适合耳语的距离，低声说：
“我们的眼睛，变成同样的颜色了。刚刚。”
话音刚落，那只扶着他的手臂上握上了另一只手，属于他的手。
我低头看了一眼，继续道：
“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发现。”
“...谢谢。”
见他起身，我也松开了他的手，并站到一边，摇头当作答复。
在这之后，我们知道了那个男孩的名字，他说他叫奇犽。然后我们就一起寻找落单的雷欧力，找到他的时候，奇犽毫不犹豫地扔出了他带在身上的炸弹，目标是那棵据说会让人深陷在痛苦中的树。
库洛洛，如果你在这里，你也会被这颗树蛊惑吗？
还是会像小杰一样，免疫于过去所带来的痛苦呢？
多亏了走丢的雷欧力，现在，我又想到一个要在见面的时候问你的问题了。
库洛洛，你的噩梦又会是什么呢？
最后，我们走出了通道，通过了第一轮测试。
就在考官向我们说明第二轮测试的规则时，一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却向我们揭露了这位考官的‘真面目’，一种会伪装成人的猴子。
没过多久，这场闹剧就结束了，我们的考官证明了他自己的身份，在你的那位同伴的帮助下...嗯，勉强也算帮助吧。
但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现在的我只想快点通过这场测试，然后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我想大概是因为那个噩梦吧，晚上纠缠不休，白天还要再来一遍。
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再一次的，我又在人群中察觉到了那道视线，他隐藏地很好，但即使是在绵绵细雨当中藏一根针，如果被雨淋到的人衣不蔽体，针就不会真的变成雨丝，隐没其中。
借着这个机会，我顺理成章地环视着众人...
找到了。
那个浑身插着钉子的怪人，也是那根烦人的银针。
我的视线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他能收回他的视线，即使他可能没有恶意。
就像忘带伞的行人，祈祷没有恶意的乌云去往别处。
第二轮测验的规则很简单，还是像之前一样，跟在考官先生身边，走到目的地即可。
考虑到湿地的特殊气候，我没有像之前那样混在人群中，而是选择紧跟在考官先生身边。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在赶路的时候睡一觉，如果...可以的话...
“墨西？”
是小杰。
我刚刚好像真的睡着了。
“...怎么了？”
我的声音还带有一丝沙哑，能听出来是刚醒来的人。
“在这种时候睡觉？你也太放松了吧。”
奇犽看上去不太赞同这种做法。
的确，我也这么觉得，但现在的情况有点不受控制了。
“酷拉皮卡和雷欧力都不见了，我想去找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了某个人。
“那个...西索呢？他也跟在他们一起吗？”
真不该睡觉的...我有些烦躁了。
库洛洛，很多时候，我会避免出现这样的情绪。
这样无用的情绪，只会凭空制造消耗，而不会带来任何助益，是世界上最无用的...垃圾。
“嗯，有可能哦，或者说可能性很大，那家伙现在估计已经大开杀——”
“抱歉，你自己去吧，小杰。”
“为什么？你害怕吗？”奇犽接着问我。
“愿主赐福于你。”
我知道我有些答非所问了，但现在，我不想在与测验无关的事情上再浪费任何精力。
我的时间、我的精神、我的力气...都非常非常宝贵。
不是因为它们属于我，而是因为我早已决定要将这些，全部奉献给你——
库洛洛。
小杰离开了，但这次奇犽没有和他一起走，也许是生气了吧，接下来他没有再问我问题，也没有再找我说话。
真是意外的收获。
但很快，有些不愉快的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有什么东西向我们袭来，侧身躲过以后我才看清——
“找~到~了~”
...
库洛洛，如果我在这里杀死你的同伴，你会怎么做？
你还会收我的信吗？
你还会读我为你挑选的诗、思考我为你准备的谜题吗？
你还会像之前一样、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期待我们的约会吗？
你还会相信我的爱吗？
你...
你不在这里。
一想到你不在这里，我就控制不住地想要...
杀死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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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二封信（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