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却不完全一样。

洛可可想起了帕里斯通酒店套房里的那一晚，以及飞行船上被西索拥抱时的感觉。

无论是前者—念能力在睡梦中失控—，还是后者—欲·望面前，理智被抛诸脑后—，所指向的结论其实都是同一个。

——对自身的能力，她一无所知。

最初只是劣化版拿尼加的许愿能力，然后是危急关头觉醒的预知判断力，接着是救人心切下出现的治愈能力……

就像每一个转折都由一位原著人物的登场拉开帷幕，每一次能力的提升也都伴随着剧情的变化。

明显到刻意的钥匙与锁的关系让她忍不住会想，如果念能力是游戏主办方发给玩家用来通关游戏—得到七个故事角色—的工具，那么当触发那些特殊情节时，自己是不是就只能接受身体凌驾一切的渴求，被动地听从能力的安排呢？

察觉到洛可可很久都没有说话，侠客轻咳了一声。

“洛洛只要跟对方接触就能吸收能量……随便是谁都行？”

这个问题……

至今为止的经历让洛可可大约猜到自己的念能力至少应该有三种恢复的办法：

第一，睡眠，也就是最常见的，让时间来慢慢填补消化后留下的缺口。

第二，有意识的接触，用类似’夺取’的手段从对方身上直接获得力量。但这应该只对比自己弱的人有效，对强者……洛可可还没有试过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那么做。而且就算得到了同意，比起第三种方法，消化不良的副作用最后还是需要睡眠来弥补。

而第三种……就是满足身体的一切欲·望，然后在达到高·潮的同时完成蜕变！

这里面最容易做到的是第一种，最难的是第三种，而带来的效果则完全相反。洛可可记得自己曾对奇术师信誓旦旦地说过，不是谁都能做自己的相手，自己绝不会从蜘蛛身上获取能力。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忽然没了自信。

尽管刚才没有让侠客真正做到最、后、一、步，可在他的’帮助’下，数度全力冲刺越过终点，在痉挛中袭来的快·感仍是让洛可可不禁对自己产生了失望。

随着使用念能力攻击时的效果越来越强，消耗引起的反·动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哪怕理智地知道不应该那么做，可当能力枯竭时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甚至不确定假如伊尔迷在那种时候出现，如今的自己会不会对他也产生反应，更不要说……

西索的话像警钟一样回响在耳边。

念能力的Imagery Training——她会通过模仿、吸收周围人的能力成长。

对方对自己的影响力越大，念能力受其性格左右的可能性就越大。而过多的负面要素，比如抵触、反感很容易引起不可预料的变化。

负面要素……

侠客的死亡！？

洛可可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这就是自己无法抗拒的原因？

因为知道他的结局，所以在潜意识的最深处，比起对蜘蛛的恨来更多的是对这个叫做夏尔南柯·流星的男人，他个人的……？

侠客却还在等洛可可的回答。

哪怕他既没有释放念压，也没有用语言催促，可无声的气场就像不透风的墙壁，将女孩子困在中间一点点缩小着范围。

洛可可摇了摇头。

她知道他那么问的意思，虽然有机会选择撒谎或干脆拿相反的答案来’报复’对方，但对视上那双绿眼睛后，她就改变了主意。

“我确实能通过接触来吸收对方身上的能量，但不……不是随便谁都……刚才那样的情况，是……第一次。”

喃喃地说完，洛可可立刻感觉到了窒息。侠客的目光在瞬间变得炙热，仿佛一把火烧尽了四面墙内仅存的空气。

“所以，是因为我，才让洛洛那么激动？”

“是你的……因为你的念……”

洛可可搜肠刮肚想寻找出合适的形容，侠客却举起手示意她不用再往下说了。

“只要对洛洛来说，我不是随便什么人就好。”他笑着继续向前伸手，像是准备去摸洛可可的头，可就在快要触到时又停了下来，“啊，差点忘了洛洛不喜欢被人碰头发呢。”

“唔……嗯。”洛可可微微侧头，绕开侠客挡在眼前的手掌去看他的脸，“那么……现在就出发去国境？”

侠客似乎并不着急，他慢吞吞地收回手，脸上仍挂着笑，“洛洛，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其他想问的吗？”

“其他……？”

“我和团长的电话内容，洛洛不在意？”

当、当然在意！

特别是提到自己以后，带出来的’期限’两个字！

洛可可窥着侠客的脸色，慎重地开口，“你们说的期限……是指什么？”

“还记得团长给了你三天的考虑时间吗？”

洛可可点头。

“宽限到了两个星期。而在最后期限到来前……洛洛，我会一直陪着你。”

宽限……？

库洛洛真是这么说的吗？

他的目的是什么？

那个男人不可能什么目的也没有！

但洛可可知道这个问题不能就这样问侠客。她摇摇头，然后几乎忍不住笑了出来。

“陪……侠客，你是不是用错词了？像你我这种情况，换成监视或者看守才更准确吧？”

“可我从没这么想过。”

“？……”

“警车上，洛洛对我说一起去奥奇玛联邦时，我真的很高兴……甚至已经想好了可以顺路带你去吃些什么好吃的，欣赏哪些美丽的风景。”

“……听上去还挺不错的。”

侠客走完最后一步站在了洛可可身前。

“是啊，我们可以饿了就吃东西，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不会有人来打搅，也不受规矩限制。洛洛，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着你一起去做。”

洛可可眨了眨眼睛，侠客脸上没有任何变化，直觉也告诉她对方说的确实是真心话，可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眼前的蜘蛛可怕。

用一厢情愿或自以为是都不足以形容操作系的这种行为——

看似讲道理，看似能够商量，看似为你着想，实质上却是要求你听从他们的意见，按照他们说的去做，打从心底里相信世界上只、有、他（们）一个人会保护自己。

当然，他（们）本身也是这么认为的，是真的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刻在骨子里的控制欲！

如果不是在尤比安之星上先经历过伊尔迷那场更来势汹汹的洗·脑，也许自己现在已经一口吞下了裹着糖衣的毒·药……

洛可可心有余悸又胆颤心惊，但等到开口时她的声音却轻软得像片羽毛。

“好吧……我考虑一下。”

“真的？”侠客低头看进洛可可的眼睛里，“洛洛不骗我？”

“嗯……请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跟我这么客气干嘛，我会等你答复的……”蜘蛛脑没有征兆地抬手，在洛可可反应过来前抢先刮了刮她的鼻尖，“一定要认真考虑清楚再回答哦。”

如果到那时候自己的答案还是拒绝，他会怎么做呢？

洛可可拼命思考着，但就像蜘蛛眼中过去的自己，会因为刚刚结束的亲密关系而感到羞涩的女孩子那样，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侠客将手机打开，调出相册后在全选框上打了一个勾，“洛洛，你看好了啊，我现在就把你的照片全部删掉……”

他说着点了点删除选项，又点了点执行键。一眨眼的时间过去，相册随即被清空了。

洛可可心里松了口气，不过表情依旧十分严肃。

“我知道被删掉资料可以从后台复原，我要再看一下垃圾站和控制中心。”

“那是在提前做好备份的情况下才能……算了，洛洛要看就看吧。”侠客继续操作手机，几下之后将空无一物的回收站也展示在了洛可可面前，“这下总能放心了吧？”

洛可可的视线从手机画面移到侠客的脸上，对方立刻无辜地歪了一下头。

“又不信？洛洛，我脸上什么都没有对不对？我可没对你撒谎哦。”

“那也只能证明这句话……”

“嘛——就算洛洛还是怀疑我也没办法呢。”侠客打断了洛可可。然后微微弯下腰，和她平视，“反正时间终会证明一切，我们还有两个星期的时间，洛洛就一路上慢慢考察我好了，我相信误会总会解开的。”

“我和你去艾珍大陆是一回事，但另一些事……从来不是误会！”

库洛洛把她交给飞坦是误会，用她和萨黑尔塔政府交换宝石是误会，当着她的面杀掉警察先生还是误会？！

别开玩笑了！

如果……如果那些是误会，她倒不如相信发生过一切都是自己做的荒诞的梦！

洛可可低声说完，随便找了个视野开阔的方向就开始往游乐园外走。

侠客立刻追了上来。

同时他伸了伸手，似乎是想要拉住女孩子，不过在看到对方明显加快的脚步后，终究是插回了口袋里。

“洛洛……”

“又有什么事？”洛可可目不斜视地盯着天上的月亮。

“我只是想说……”侠客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今晚的月色真美。”

“…………”

什、什么意思？！

就只是单纯的字面含义，还是这位’博览群书’的蜘蛛脑也听过那个有名的引申？

不过保险起见，洛可可才不会自投罗网地去求证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直接装出’风声太大，我没听清’的样子，一声不吭地继续往前走。

可就算她不说话，侠客却不会一直沉默。

“洛洛……”他的声音像洒落地面上银色光辉中的一部分，带着些许白天没有的凉意。

“…………”

听不见、听不见。洛可可数着拍子专心走路。

“洛洛……”侠客又叹了口气，不过接在后面的话却不是洛可可预想中的戏言，“……你走反了，国境不在那个位置哦。”

“啊……啊！是、是么……那应该往哪边走？”

“这边，我走在前面带路吧。”

“唔，好。”

洛可可放慢速度让侠客赶上来走到自己前面，然后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默默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月光下，金发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水银，每当夜风吹过便会泛起细细的波纹。

气氛莫名变得古怪了起来。

将注意力从蜘蛛脑的背影转移到周围的景物上，洛可可发现虽然现在还不到真正月圆的时候，不过大半轮上玄月散发出的光芒如瀑布般倾泻，就跟对方说的一样……

确实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