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睁开眼睛时，洛可可嘲笑似的勾了勾嘴角。

“不同寻常的关系？伊尔迷，你真的很喜欢自欺欺人，直接说出上·床两个字有那么难吗？”

“……所以，你承认了？”

“我为什么要否认？”洛可可’理直气壮’地反问，“你都已经知道了，不是吗？还是说我不承认，你就不会惩罚我？”

“的确是这样。”

“？……”

“可可，虽然别人对我说了很多有关你背叛我的事，但我更愿意相信由你亲自告诉我的话。所以，如果你说没有，那我就信你没有。因为爱是原谅，我爱你，所以我想给你一次机会，听你解释……可可，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我不明白！

更加不信什么’不承认，就没有惩罚’的鬼话！

但洛可可发现伊尔迷在说完那番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可信的话后，整个人就靠了过来，和自己的距离近得每当救生艇出现摇晃，几乎都可能蹭到彼此的鼻尖。

“我……”她迟疑了一下，“……不是太明白。”

“没关系。”伊尔迷握住了洛可可受伤的肩膀，指尖似有若无地戳着他自己留下的窟窿，“我知道要你一下子完全理解我是有点难，不过好在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等回到枯枯戮山，未来会有足够多的时间让你慢慢地了解我。了解我有多么喜欢你，喜欢到即使清楚你都背着我做了些什么，也不舍得惩罚你。”

在介于疼痛与麻痒之间微妙的感觉中，洛可可张了张嘴，却像是忘了接下去要说的话般没能顺利发出声音。

而就在这一刹那的空白里，伊尔迷的脸无限放大，黑发落在了女孩子陡然停滞的胸口上。

洛可可屏住了呼吸。

她不想闻到伊尔迷的气味——哪怕对方作为一个杀手，身上几乎没有任何强烈的味道。

她还克制住了除心跳外的一切生理反应——眨眼、吞咽、呜咽，就像具失去知觉的’尸体’一样，默默地忍耐着那个漫长的吻结束。

伊尔迷微微起身，用拇指温柔地擦了擦洛可可的唇角。

“可可，你流口水了。”

“…………”

无论如何洛可可也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说的会是这样一句话，面无表情的’表情’不禁出现了一丝动摇。

“你似乎很紧张，是因为我们太久没有见面了吗？”伊尔迷看起来一点也不介意她刚才的’无反应’，将滑落的黑发撩回耳后，语气平和地继续说道，“但我很高兴……可可，你没有拒绝我。而且我还记得你以前很喜欢我亲吻你，我们以后可以经常这么做，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再次适应了。”

不，那就是拒绝！

洛可可非常想狠狠地摇醒’装睡’的伊尔迷，但双手还被锢在头顶，危险的警报并没有解除。

深吸一口气，她试着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

可她不敢表现出对邮轮过多的关心——雷欧力还在船上，那是唯一一个她依旧无法轻易拿来冒险的人，也不想满足操作系的控制欲，和他讨论什么以前和以后。

所以，最后的最后只是一半妥协，一半言不由衷地问了句，“……你说的飞行船怎么还没有来？”

“很快。”伊尔迷捏了捏洛可可的耳朵，“你是急着想要见到小奇吗？”

一时间洛可可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顿了一下才眨了眨眼睛。

“是……不行么？”

“没有不行，小奇是我的弟弟，我很高兴能见到你们和睦相处。”

短短的几句话里，伊尔迷第二次提到了’高兴’。

尽管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这方面的情绪，不过实际似乎真像他自述的那样——心情不错。

因为他接着就将洛可可拉起来，并且出乎意料地主动换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话题。

“可可，小奇对你非常亲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靠坐在救生艇边缘，洛可可慢慢地摇了摇头。

“伊尔迷，奇犽没有特别亲近我。不过如果你觉得有，那就算有好了，反正我不知道为什么。”

“但我知道原因。”

“原因……？”

“你想知道吗？”伊尔迷摸了摸洛可可湿漉漉的头发。发梢还在滴水，一颗颗水珠沿着修长的手指落进了衣袖里，“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洛可可晃了一下神。

自己和奇犽第一次见面的气氛甚至算不上和谐，可才第二次见面他就为自己’顶撞’了伊尔迷！

而原因仅仅是请吃饭、送游戏，和’同病相怜’的话，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抬起头，洛可可看着那双黑眼睛，看着那里面另一双同样黑色的眼睛平静地回答。

“我想知道。”

……帕里斯通饶有兴趣地支着下巴。

屏幕中，那艘橙色的救生艇已经在海面漂浮了五分钟以上，然而无数的落水者在周围沉浮，却没有一个人试图爬上去求救。

就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救生艇和上面的人单独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帕里斯通大人，救生艇上的人派出了手下妨碍啾蒂美接近，要不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那是揍敌客家的大少爷。”帕里斯通直接说破了对方的身份，语调自然得仿佛是在介绍自己邀请来的客人，“既然他不希望被人打搅，啾蒂美还是别去破坏了。再耐心等一会儿吧，我想他们也快要聊完了。”

“诶——”可爱美猎人的声音里带着忿忿不平的怒气，“可您看见了吗？您一定看见了吧！那个女人，她居然敢当着您的面和其他男人拥抱！就算这样，还要再多给他们一点时间吗？！”

“啾蒂美，洛可可并不知道我来了，不算是当着我的面……”

“那就是背着您和其他男人拥抱！不可饶恕！啾蒂美绝不原谅背叛帕里斯通大人的人！”

“好了，啾蒂美。”

帕里斯通语气里的笑意忽然消失，而前一秒还在歇斯底里尖叫的可爱美猎人立刻噤声安静了下来。

“你做的很好，接下去也只要守在附近就好……这样可以吗？”

“是的，帕里斯通大人。”电话里传出了可爱美猎人有些委屈的抽泣声，“啾蒂美永远不会违背您，会按您的意思去做的……”

“那就好。啾蒂美，我知道你在背后为我做了许多事，也付出了很多的牺牲和努力，我很感激。”

“帕里斯通大人……”

听到哀怨的语调逐渐变得娇羞起来，帕里斯通也跟着放低了声线。

“我是说真的，啾蒂美，你在我眼里和别人不一样，是建立新、猎人协会的同志。所以，今后也请像这样直言不讳，有什么就说什么，好吗？”

“嗯！”

“那么，继续监视救生艇，如果对方想要离开，就放他们走也没关系。”

“帕里斯通大人放心，一切包在啾蒂美身上！”

话筒刚放回座机上不到半分钟，一串铃声又打破了飞行船舱里的宁静。

“喂——”

帕里斯通才接起电话，还没有报出接听人——即他自己的名字，另一端的电波已在一瞬间’炸’开了。

“帕、里、斯、通！”

“啊啦，原来是奇多尔呀。”

和气定神闲的金毛子鼠相反，戌狗小姐明显正身处于愤怒的风暴之中。

“帕里斯通！你这个混蛋！”

“嘛——嘛——”帕里斯通就像安抚暴走的烈马停下来那样，笑着’吁、吁’了两声，“奇多尔，这是怎么了呢？我都不在猎人协会，应该没机会招惹你吧？”

“不在猎人协会？别以为用这种借口就可以蒙混过关→帕里斯通！”

“这不是借口，是事实。呐，奇多尔，既然你要用混蛋来称呼副会长……那至少也该让我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混蛋’的事情吧？”

隔着电话线，奇多尔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帕里斯通，你擅自挪用协会内部的加密通讯频道是想做什么？”

“哦？”

“哦？！帕里斯通，你还想要隐瞒吗？”

“唔……奇多尔，我可从来没有隐瞒这件事啊。”尽管知道奇多尔看不见，帕里斯通还是无辜地耸了耸肩，“事实上，我按规定事先向有关部门递交了使用申请，就连正式使用也是在收到皮约恩的批准以后呢。”

“卯？”奇多尔似乎是站了起来，电波那头响起哗啦啦一片纸张掉落的动静，“一、一定是你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奇多尔，你这是在怀疑十二支卯的工作能力吗？虽然世间对于能否将电脑语言算作一门语言还存在争论，可作为一位优秀的语言学家，皮约恩一直负责情报通讯部门，据我所知并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帕里斯通侃侃而谈，奇多尔则好像是被他的剑幕压倒，短暂地沉默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咳了一声。

“不要转移话题！帕里斯通，就算你没有擅用加密回线，但你敢向尼特罗会长说明自己的目的吗？”

“为什么不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什么！”

“那你就去告诉尼特罗呀。”帕里斯通像是厌倦了这种幼稚的争论，非常轻地叹了口气，“……奇多尔，你为什么总喜欢把我当成假想敌，觉得我抢了你的东西呢？”

“哈……？”

奇多尔完全被弄糊涂了，不过并不需要她质问，帕里斯通就自动自觉地说了下去。

“你崇拜尼特罗，所以对他挑选出来的副会长——也就是我，格外挑剔。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会先入为主地认为那是错误的……奇多尔，你想向尼特罗证明我对协会有害，然后铲除我……取代我。”

“帕里斯通，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难道你从来没想过要把我踢出十二支，甚至猎人协会？”

“你……！”

“嘛——就算你这么想，并且真的付诸行动，那也没有什么。对我来说，猎人协会的副会长只是一份工作而已，所以如果你有办法能赶走我……不过是换个地方再从头开始罢了。”

玩游戏最大的乐趣就在于克服障碍的过程，至于最后的通关奖励只是无关紧要的附随物。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帕里斯通的语气变了，低沉、轻缓，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感叹。

“但洛可可酱不一样，她是开启宝箱的钥匙。那里面藏着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秘密，我不能弄丢那把钥匙……奇多尔，加密频道被我用来监视珍贵的钥匙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某种意义上，帕里斯通几乎坦白了一切。

然而奇多尔并没有听出他隐秘的告解，电话里的声音带着威胁，却偏了准星。

“洛可可是通过了考试的职业猎人……即使她不是猎人，也是一位拥有自由人·权的普通人。帕里斯通，像你这样跟踪、监视一名女性，这种行为……”

“不是犯罪。”

帕里斯通语气懒散地打断了奇多尔，就好像他刚才难得抛出了直球，对方却不仅没有挥棒，还当作死球选择了躲避一样。

被子鼠冷淡的否定，奇多尔怔愣了一下，“不是？”

“唉，别忘了造成萨黑尔塔混乱的原因……”帕里斯通敲了敲桌子，“是洛可可，是她潜入秘密实验栋，一口气揭发了前政府的罪行才让局势变成了现在这样。”

“那不是你交代她去做的吗？！”

“可我没想到她会采取那么激进的手段。奇多尔，我承认自己在人选上犯了错误，不应该只看到她的能力，就启用一名新人去完成那么复杂的潜入搜查……所以，我现在是在弥补，在保护洛可可酱不受到针对她的报复。”

“保护……”奇多尔显然并不信任帕里斯通，能听得出是在压抑着怒气说话，“那你又为什么要切断邮轮上的信号？”

“信号？啊——你是说通讯信号，我想可能是那群想赚悬赏金的黑邦干的。”

“黑邦能做到屏蔽整个地区的通讯系统，却只留下你的加密频道让你监视？帕里斯通，你还装？！”

“不是他们的话，那我真想不出还会有谁了。奇多尔，说不定里面有很厉害的人呢？”

帕里斯通不知不觉放下了托着下巴的手，画面中的那艘救生艇终于出现了变化。从空中俯视，船底附近的海面正在形成一圈圈波纹，而船上的人……

他想了想，挂上电话前对奇多尔说了最后一句话，“去查一查十老头吧，我好像看见了一只阴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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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Can’t Stay Mad At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