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里斯通当然不是现、在、才、知道阴兽上了邮轮。
甲板上的交锋,还有水下的搏斗,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但那些并没有必要告诉奇多尔,因为就快到打开宝箱的关键时刻了,不能让多余的杂质来干扰冶铸’钥匙’成型的过程。
被洛可可用念能力暂时冰封沉入海中的鲛悄无声息地游了回来。
他拖着断臂潜伏距离在救生艇2、3米深的水下,等待着最佳的偷袭机会。
救生艇上有两个人——
一个是非杀不可的罪魁祸首,至于另外一个……
伊尔迷没有立刻公布答案。
他摊开一只手,掌心朝上向洛可可招了招,“过来。”
洛可可眨了一下眼睛。
她和伊尔迷之间仅隔了不到半个手臂的距离,如果要再过去一点,那就不可避免的会碰到对方。
但她只迟疑了眨眼的那片刻,马上就跳起来,扑进了伊尔迷张开的怀抱。
几乎是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下往上掀翻了救生艇!
“是阴兽!”洛可可叫道,“他在水里!”
“嗯,我看到了。”回答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不过抱在腰上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
“那是个长得像鲨鱼的怪物!伊尔迷,我们不能留在海里——!要回船上才行——”
洛可可也不由自主地抓着伊尔迷的衣服。她的念力所剩无几,此时此刻松手就等于是把自己打包喂进鲛的嘴里。
又一个猛烈的浪打来,她话说到一半还没来得及说完,差点就要被呛到,伊尔迷转身挡下了那波浊流。
“抱紧我。”
洛可可伸手抱住了伊尔迷的脖子。
“不要睁眼睛。”
洛可可闭上了眼睛。
“尽量屏住呼吸。”
洛可可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地加速,伊尔迷拍了拍她的后背。
“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告诉我,那么——”
海水一下子漫过了头顶。
被水压堵住耳朵,洛可可只能听见一片不甚分明的嗡嗡声,仿佛是来自远古时代沉眠海底的巨兽的呼吸。
伊尔迷还在持续下潜,身体能感觉到周围的海水逐渐变深、变冷。
洛可可有点摸不透对方的意图了。
如果是在岸上,那么不要说一只阴兽,就算十只全来,她也会’心安理得’地将战场交给伊尔迷,缩在一旁伺机偷偷离开。
可眼下他们却是在海里,在鲛的地盘上。这个向来冷静,从不会判断失误的金牌杀手是疯了么?!
但洛可可也只是这么随便想一下罢了。
她知道伊尔迷肯定有别的计划,只是不知道在他的计划里自己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默数着自己的心跳,大致可以判断出从开始屏气到现在,时间已过去了1分多钟。正常情况下,她就算没有念也还可以再坚持2到3分钟。然而,伊尔迷似乎是为了躲避鲛的攻击,一直在不停地变换着方向。
一会儿头下脚上,一会儿头上脚下,时不时再来几个急刹车和急转弯……洛可可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有点模糊了。
看到女孩子的手臂从男人脖颈上滑落,而后者急急忙忙地抬起另一只手去拉时,鲛从一只藏身的箱子后面探出了头。
他没有错过这个机会。
深海中的水阻力仿佛对他无效,就像是化身为了一颗鱼·雷,鲛以一种快到诡异的速度直冲向伊尔迷!
管他是什么人,在陆地上有多强,一旦进入水中都会因为不适应突然的浮力变化而无法发挥出平时的实力。
更何况他还抱着一个人,两只手都被封住,根本就没办法防御自己的偷袭。
先杀了眼前这个黑发的家伙,再慢慢收拾那个该死的女人。
覆盖着鳞片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仿佛已经看见了对方只剩下半边身体在海底挣扎的样子。
“?!……”
狰狞的笑容瞬间凝固,鲛惊恐地发现黑发男人竟然在双手不能用的情况下,180度转了个身!
背后偷袭被看穿,狡猾的阴兽索性改变目标,想要抢先一步抓住洛可可。
然而他的利爪还没有触到女孩子的发丝,整个人就好似一条被鱼钩刺穿的鱼,全身激烈地抽搐了两下。
……伊尔迷收回了右脚。
伴着他的动作,一股红色的液体从鲛的侧颈处溢出,很快就将附近的海水染成了一片浑浊。
没有再去理会那片脏东西,伊尔迷一边游向与海流相反的方向,一边将手指插·进了随波逐流漂散着的短发中。
洛可可迷迷糊糊地趴在他的肩膀上。
她似乎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嘴唇微微张着,就像是贝壳松开了一条缝,隐约可以窥见里面洁白的牙齿,还有一小截舌头……
“唔……”
“……”
“唔嗯……”
“……”
“嗯……”
“……”
“呜……咳!咳、咳咳……咳、咳!”
直到咳出眼泪,洛可可才好不容易停了下。然后喘着气,在刚能动了的第一时间内推开了伊尔迷。
“……你!”
他们又回到了救生艇上。
落可可分不出是不是还是刚才那艘,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但不变的是上面除了自己和伊尔迷,依旧没有其他人。
伊尔迷不知从哪里变出条手帕递了过来。
“可可,我说过你要是坚持不住就告诉我,为什么不照做?”
那条手帕是干的,看起来也很干净,落可可犹豫一下后接了过来。
看着她不说话一点点抹去眼泪,伊尔迷罕见地多解释了一句。
“是人工呼吸。”
“……啊?”
“刚才我为你做了人工呼吸。你因为缺氧昏了过去,如果不尽快恢复意识,很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伊尔迷蹲坐在洛可可面前。他歪着头,一只手按着被海风吹乱的长发,看起来居然有一丝纯良。
“是么……”
洛可可捏着手帕,小声地道了句谢。
“但我其实很想吻你。”伊尔迷伸出手,像对待一件易碎品般轻柔地摸了摸洛可可的脸,“……我可以吗?”
“……不,我拒绝。”洛可可睁着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伊尔迷,“既然你问了我,那么我的回答就是不。或者你也可以选择不问,但我的回答同样是不。”
“为什么呢?”伊尔迷的手指抚过’黑曜石’,停在了刚刚流过泪的眼角旁,“可可,你不想要我吻你,是因为喜欢上别人了吗?”
是……
也不是……
脑海里有那么一下子浮现出了雷欧力的身影。
他还好吗?有从船舱里出来吗?没能在餐厅和自己汇合,现在在做什么呢?无数的担忧涌上心头,而当洛可可压下这些,紧接着却冒出了更多有关伊尔迷的回忆——
‘你该不会以为这是免费的吧?’
‘你愿意成为’家人’的话,可以慢慢还钱……’
‘回到我身边来。’
‘想把你变成属于我的东西。’
‘……做我的妻子,我会保护你。’
以及。
’只是一点能让你睡得很舒服的东西。’
或许自己可以忍受侮辱,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支配,但她不能原谅欺骗,还是反复的、从一开始就存在的、精心设计的!
落可可深呼吸,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伊尔迷,我喜欢都谁和你无关。”
“是蜘蛛吗?”
“和你无关。”
“是6号?”
“和你无关。”
“还是2号?”
“和你无关!”
伊尔迷停住,没有再继续追问。
他半垂着眼睛,一点阴影落进漆黑的洞穴就如同是光消失在黑暗里。
又过了一会儿,他从落可可的指缝里抽出手帕,像要缓和气氛那样,帮她擦了擦从发梢上滴下来的水。
“可可,我不是在审问犯人……来,不要这么紧张,放松一点。”他顺手将一缕黏在脸颊上的发丝别回了洛可可耳后,“这样是不是好一点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洛可可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刚刚被整理好的头发再次滑了下来。
伊尔迷·揍敌客——
一个彻头彻尾的精神变·态、重度偏执症患者,从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脱离他掌控的控制狂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要做什么……?
以退为进,还是另有所图?
“我……”洛可可想自己收好头发,可才抬了抬手,伊尔迷已经提前又替她拨了回去。
“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伊尔迷捧住了洛可可的脸,声音里隐含着后者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苦恼,“可可,我知道你不喜欢受约束。可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危险,你想离开枯枯戮山,至少应该先拥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力量。在这点上小奇也是一样……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那只抚在脸上的手很冷,被触碰到地方就像是贴着一块冰。
但这一次洛可可忍住了没动,只是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息仿佛都冻成了白色。
“很冷吗,可可?”
“…………”
“过来一点,靠到我身边来。”
男人的拇指摩挲着女孩子的唇角,说不好是在让她暖起来,还是在夺走她所剩无几的热量。
洛可可往前挪了挪身体,膝盖抵住了伊尔迷的。
“再靠近一点。”伊尔迷岔开腿,空出了身前的位置,“你都湿透了,一直吹着风会生病的。”
SPA的制服是里外两件的套装,布料很厚且并不修身。然而被伊尔迷盯着,洛可可却有种想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冲动。
她不信他,她怕他,可她没有办法……
洛可可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小小的救生艇因为她的动作而摇晃起来,伊尔迷默默收回倏然空掉的手,并没有阻止。
绕过对方,洛可可走到他的背后,重新坐了下来,“伊尔迷……你到底想怎么样?”
背靠着背,看不见那双眼睛,有些话就变得容易说出口了。洛可可抱着膝盖,低头把脸埋在里面。然而换了个姿势,不说话的那个人似乎也换成了伊尔迷。
“其实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把我关起来,让我对你言听计从……像个傀儡那样,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实现你的愿望。”
“但这是不可能的。伊尔迷,我不够聪明,远远比不上你们……不过一个笨蛋总是更加认死理一点,你觉得我是钻牛角尖想不开也好,蠢得不知变通也好……我都是一个人,不是你的工具。”
“也许在你眼里这只是蚂蚁的自不量力……可我向你保证,你绝对、绝对不会成功,如果你非要试过才肯相信……”
洛可可越说越轻,背后的男人却伸懒腰一样将重量压到了她身上。
“我不否认有过你说的那种想法,但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可可,我不会关着你,你也可以命、令、我去替你完成想做的事,而作为交换,我要的只是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而已。”
黑发蹭在洛可可的后颈上,她不由得将头埋得更低了。
“不……我做不到……”
“即使听完小奇为什么会亲近你的理由?”
“理由……?”
“嗯。”
“……是什么?”
“在枯枯戮山的那段时间里,我拿走了一点你的血。”
“血?”
“你打不过糜稽,总是受伤。所以我就收集你留下的血,做了一个简单的DNA对比测试。”
血……
DNA……
对比测试!
洛可可死死咬着牙才没有立刻叫出来,然而后背上的压力猝不及防地一轻,一双手从后面牢牢地抱住了她。
“可可,你知道的确实很多,比我设想过最多的可能性,还要多得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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