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误差×落幕

Chapter 115 误差×落幕

利亚·阿莱西博士被发现的时候,正独自一人在红色荒原上抱着膝盖低声啜泣。

收到汇报的糜稽·揍敌客:……

“他哭什么哭?”糜稽揉着额头,整个人都很无语,“怎么,你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头发很凌乱?衣服有破损?他失去贞操了?”

对讲机另一边的管家:……

“看起来没有,二少爷。”

糜稽不耐烦地冷哼一声:“切,那他在那儿哭什么哭!他走了之后造成的损失我现在还没数清呢,而且谁知道他现在是哪一边的人了——总之,先让他接上对讲机。”

“是。”

黑西装管家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把对讲机塞到了还在哭泣的博士怀里——博士难得的感性时间被打断了,大怒,试图用一巴掌来反抗这个不讲礼貌的人——他的巴掌被对方脸上的“缠”反弹了回来,于是博士的哭声里多了几句娇弱的痛呼。

透过对讲机听到了一切的糜稽·揍敌客:……

他酝酿了会儿情绪,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温和而富有耐心:“阿莱西博士?真的是您?您还好吗?听起来您似乎没有受到太多伤害,这真是太好了,如果您出了什么事,揍敌客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巴托奇亚共和国科学院交代——”

“我不好!”博士朝着对讲机大声抱怨,“都怪你们!我的手很痛!”

糜稽·揍敌客:“……这样吗?好的,等您回来我会给您一个冰袋的,我们有专业的医师,”跳过这些让他越来越暴躁的寒暄,他现在关注的只有一个问题:“所以说,伊塔小姐把您抓走是为了什么呢?我担心这会影响后续试验的发展——”

博士又大喊大叫,打断了他:“——而且我的头也很痛!”他对着对讲机猛吸了几口气,一副要吐出来的样子,“一定是从魔兽身上跳下来的时候撞到了头,这是轻度脑震荡的典型特征——”

“够了。”

一道平静的声线从糜稽·揍敌客的背后传来。

是大哥。

黑发青年走过来,直接拿走了他手里的对讲机。

二少爷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他耸了耸肩,在心里默默为脑残博士祝福了一句,就幸灾乐祸地站到了旁边去。

他们正站在帕帕罗斯平原的边缘,入目是连绵的荒原和岩石,被侵蚀的砂砾在阳光下是艳丽的红色,像是被鲜血浸泡过,和那些枯涸的土壤一起构成了独特的壮美景观。

伊尔迷·揍敌客站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俯瞰着整个荒原。他抬起手里的对讲机,一边扫视下面的地形,一边平平地开口:“伊塔找到你,是为了无限平行世界的锚点理论,对,还是不对?”

他直接抛出了一个二元选项。

利亚·阿莱西呼吸一紧。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果然,伊尔迷·揍敌客用确定的语气说:“看来是对的,”他补上了一个同样很明显的结论:“而且你选择了她,利亚·阿莱西博士。”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利亚·阿莱西的冷汗一下子浸透了后背。他从一开始就应该假装脑震荡的,最好在刚被发现的时候就口吐白沫昏迷在地——该死!只有伟大的科研工作才配得上他这样的高智商天才,至于和伊迷迷·揍敌客这种人周旋,这分明是国家安全局特工的任务!

……可他又舍不得灾厄之洞,假装昏迷了就看不到了。

可恶,为什么他们来的这么快!?

“为什么呢?”

沙沙的对讲机里,伊尔迷·揍敌客听起来似乎很疑惑,他的声线被电流分解得微微失真:“你是一个理性的人,阿莱西,你知道和我合作是你最好的选择,我会提供给你需要的一切,为了回报我的辛苦付出,你也会帮助我。”

“所以我不理解。你和伊塔合作能得到什么呢?”

这个问题问住了利亚·阿莱西。

呆呆地思考了好一会儿,聪明如他也不得不承认,其实他什么都得不到。可是他就必须要得到什么吗?必须是摸得着、看得见的利益才算“得到”吗?

利亚·阿莱西忽然想起了自己幼年曾经看过的岛国热血动漫,那些久违的冲动涌上大脑,他攥着对讲机,用最严肃的声音大声告诉对面的人:

“是勇气——我得到了勇气!”

糜稽·揍敌客被逗乐了,当场就笑出了声。

所幸利亚·阿莱西只有普通人的听力,听不到揍敌客家二少爷的嘲笑,而拿着对讲机的人是伊尔迷·揍敌客,他保持着一种近乎毫无情绪的沉默。

利亚·阿莱西越想越激动,他自动把这种沉默当成了无言以对的理亏,于是他“唰”地一下站起来,用眼睛高傲地斜睨了一下旁边的走狗·黑西装管家,继续宣告:“是勇气,你明白吗?你不会懂的,就像你从来也不懂伊塔小姐!”

——草,你怎么敢说出来的。

这是糜稽·揍敌客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他可是亲眼看到了大哥今晚可怕的精神状态,虽然知道大哥能很快回归正常,但是悬在悬崖边的那块滚石可是随时会掉落——这个脑残博士吃错了什么药胆子这么大?

果然,大哥瘆人的念压一点点蔓延了出来。

而利亚·阿莱西从对讲机里听到了奇怪的“次啦次啦”声,像是什么东西在干扰电磁波。

“……是吗?”

伊尔迷·揍敌客的声音缓慢地传来,听起来仍旧是平静的。这个年轻的杀手“唔”了一声,仿佛在思考,然后朝他发问了一个游戏似的问题:“那这样吧,你先说说,你觉得塔塔勇敢吗?为了方便论证,你可以举例说明。”

还举例说明?你以为这是高中数学课吗?

这话奇怪到连心潮澎湃如利亚·阿莱西都被噎住了:“啊,啊?当然了!伊塔小姐非常勇敢!这根本不需要举例吧,她做的每件事都勇敢极了……”

在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他似乎听到伊尔迷·揍敌客笑了一声,但是这个声音太轻了,利亚·阿莱西差点没从杂音里分辨出来。

“勇敢,”青年重复着,“勇敢极了,是吗?你什么都不懂呢。勇敢是需要筹码的,你从没见过她面对着我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也没见过她抱着我,说:‘我永远不会骗你’的样子,在塔塔什么筹码都没有的时候,她最听我的话了,我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像是很乖的小狗——多么可爱,在我身边她本来也不需要什么勇敢,甚至不需要思考,我会照顾好她的,有我的爱就足够了。”

“——所以,你还认为塔塔很勇敢吗?”

利亚·阿莱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什么?哪有用小狗去形容自己喜欢的女孩的——伊塔小姐能和他相处那么久实在是太太太勇敢了,这个伊迷迷·揍敌客先生显然是有大病啊!

他下意识张口:“你有病吧你!”

伊尔迷·揍敌客居然还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轻轻地“咦”了一声:

“为什么要人身攻击我?”

这还没完,他又装作刚刚恍然大悟的样子:“啊,我懂了。”

明明是平平的语气,博士居然能从里面听出某种可以称作愉悦的情绪:“——因为你无法反驳我。看,你输了,利亚·阿莱西,你不是最理解塔塔的人,我才是。只有我,并且永远会是我,因为谁都不可能像我一样爱她。”

利亚·阿莱西终于懂了,他终于懂了那股子奇怪的违和感是从哪来的:这人完全不可以交流,他有属于自己的一套逻辑。如果你想和他辩论,他会把你拉进自己的逻辑中,然后轻松地击败你。

“……你赢了。”

顿悟后,本想继续反驳的阿莱西博士蔫了下去,别想了,没人能吵过这个神经病。

他又记起了自己的处境,虽然揍敌客家应该、可能、大概不至于杀了他,但是他们把他扔在这里两天也是很可怕的,他从没荒野求生过,一定会饿晕的吧?

不要啊!

利亚·阿莱西抖了一下,甚至犹豫着要不要再说几句好听点的话让伊迷迷·揍敌客和那个虐待狂胖子给他送点吃的——还是仅剩的骨气让他直着腰,僵着脸,死活不肯认怂。

对讲机另一边的两个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自我纠结。

伊尔迷·揍敌客黑洞一样的眼睛注视着地面,很明显陷入了某种沉思。

而站在一边的糜稽·揍敌客早就神游着回忆起了前几天玩的后宫游戏,没办法,类似的场景他早就看过了无数遍,都快免疫了。

其实通常情况下,大哥根本不会和无关紧要的人掰扯那么久,哪怕是触及了他的雷点——因为利亚·阿莱西实在是太弱小了,就像路边的蚂蚁——你会和蚂蚁解释自己的想法吗?

不会的。

除非你处在一个不正常的精神状态里。

糜稽·揍敌客又想起了在实验室里的大哥,接了伊塔的电话,又听了那个奇怪的录音之后,他站在被砸碎的白色实验室里,几乎是《生○危机》片场里拉出来的丧尸:大部分时候他是静止的,偶尔会活过来,也只是挪动一下他的头颅,或者向前走一点——糜稽知道大哥那时候很不正常,或许在某种癫狂的边缘拉扯,但大哥从来就不正常,神经病人最懂怎么自己拉扯自己了,根本轮不到他去置喙。

而且这和他也没有关系。

和他无关,和任何其他活着的人都无关。

只和伊塔有关。

出于操作系的天性,糜稽·揍敌客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凑过去说几句话……几句话就够了,大哥本来就站在悬崖边缘,他只需要轻轻一推,不可抗拒的重力就会自动完成剩下的工作……

——算了。好歹是家人。

糜稽·揍敌客看着不远处的大哥,他站在高高的岩石上,放下了对讲机,没有再和那个智障博士多说什么。看来大哥终于回归了理智,不打算在毫无意义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来处理他吧。”伊尔迷·揍敌客说着,把对讲机扔给他。

“好的。”糜稽接过来。

怀着一种旁观者的优越感,糜稽·揍敌客忍不住想:大哥和伊塔之间或许根本就是个错误。

一个错误,一个失控的舍入误差。

只是最开始的某一步运算出了点看似无足轻重的错,然而随着运算次数一次次增加,误差逐渐积累,越来越大,最后只能导向毫无意义的结果。

……大哥,你是从哪一步开始算错的呢?

想得太入神了,糜稽·揍敌客挪动着嘴唇,用唇音含混地嘟囔了一句:

“……舍入误差。”

话刚一出口他就意识到大事不妙,后背的寒毛根根竖了起来——以大哥的敏锐,绝对会瞬间明白他的那些小心思的——如同被冥冥之中的力量庇佑了,在他脱口而出的瞬间,狂暴的风暴呼啸着从远处袭来,那是异常剧烈的气流,像是刀子一样刮过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试图把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拽向那个庞大的黑洞。

糜稽·揍敌客稳住身体,悄悄地松了口气。

是灾厄之洞。

在这个血一样的荒原上,世界上最大的灾厄再次出现了。

……

伊塔也记不清最后的几分钟她和以撒说了些什么了,或许他们什么都没有说。

她记得那些重要的事情,比如在得到了西索的捷报之后给伊尔迷·揍敌客发消息取消委托;比如告诉金·富力士自己在灾厄之洞附近,让他抓紧时间来接她,别被帕里斯通·希尔截胡了;比如抱紧以撒。

她也记得一些似乎无关紧要的细节,比如男孩抱她抱得很紧,他的怀抱是冰冷的,衣服上带着雨水的味道——大概是因为他喜欢昼伏夜出,不怎么晒太阳,所以连衣服都发潮了。

还有他黑色头发上反射的阳光,就像被舔湿的可乐味棒棒糖一样闪闪发亮。

……所以她为什么要记得这些呢?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被这个问题困扰着。

她确切地记得灾厄之洞出现时的场景。他们身下的云层开始翻滚,巨大的黑洞出现,气流卷着帕尔的身躯向下——帕尔开始上升,他要摆脱这股吸力,而她和以撒则开始坠落。

倒数“三、二、一”之后,他们一起从龙背上跳下。

失重会让人晕眩。

在坠落中,伊塔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地跳动,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地乱跑。天旋地转,她下意识地抓紧了以撒的手,就像抓紧水上的救生筏。

她还记得自己听到了以撒的笑声,他笑得跟疯子一样癫狂,反攥住她的手,把她的指骨捏得嘎吱作响。

“——最后只有我,是不是,伊塔?”他大喊着问她。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快抱住我!”

伊塔也冲他大喊,她闭着眼,完全不敢看下面世界颠倒的场景。

他疯归疯,关键时刻也还算得上听话。雨水味的怀抱笼罩了她,替她挡住了刀子一样的狂风和吸力带来的气流,让伊塔得以暂时睁开眼。她一睁眼就看到了男孩的眼睛,深蓝色的,像夜里的天空。她从没觉得深蓝色是这么漂亮的颜色。

然后是无数漂浮的血滴。

鲜红的液体从男孩捂着嘴的手指缝里漏出,凝成一滴滴的血滴,晃动着向上飘去。

伊塔愣住了:“……以撒?”

他笑了笑,眉眼弯弯,歪着脑袋,一副无辜的模样:“嗯?”

她这才发现替她挡住了一切的不是他的怀抱,而是像伞一样伸展开的“影”。正是因为影包裹了她,伊塔才没有被那些可怖的吸力割开皮肤,割掉四肢和头颅。

「不用的,不用保护我了。」

伊塔本想说——

——但是在她说话之前,以撒就松开了捂着嘴的手,他向上一抓,抓住了一团血滴,然后把它糊在了她的脸上。

他的鲜血又凉又腥地黏在她的嘴唇边。

“现在我们一样了,伊塔。”他笑着说。

……都是满脸血是吗?

伊塔反射性地抿了一下嘴唇,一丝丝血味渗进了她的口腔。

血都是同样的味道,甜腻腻的铁锈味。

可是以撒看起来是那么的开心,他说:“既然我们都一样了,你是我的了吧?”

在这个梦似的世界在他们的眼前终结之前,他把她勒进了自己怀里,就像被海水淹没的人攀住最后一个救生筏。

直到黑暗到来。

灾厄之洞完全吞掉了他们,所见之处再无光线。

这样的绝对黑暗让伊塔想起了死亡,她早已死过很多次了,她也曾试图回忆死亡,可是除了临死前那一刹那的本能的恐惧,其余的她什么都记不起来,全都是空空一片的黑暗。

所以我已经死了吗?——伊塔有些茫然地想着,又被手指上被捏出的疼痛惊醒——不,她还没死,她甚至没有什么伤口,因为“影”还包裹着她,在这种可怖的吸力里包裹着她——她几乎不敢想象此刻的以撒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可她看不到他,只能听到他喉咙深处的喘息,闻到他吐出的血的气味。

——还有他和她说的最后的一句话,那一句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断续的话语:

“……看,伊塔,我们是一体了。”

是的,是一体了。

伊塔没有他那么强悍的身体素质,她根本张不开嘴,只能沉默着抱紧他以示回应。

在这一刻,他们确实是一体了。

……

在来救他之前的几个不眠之夜里,伊塔就翻来覆去地想过,虽然那只是她在灾厄之洞里看到的幻觉,但她隐约察觉到,如果她抱着他进入灾厄之洞,或许她的意识、她的脑电波……或者说灵魂,如果灵魂真的存在的话——会覆盖掉他的。他们会变成一体,连灾厄之洞也无法辨别,只能放任他也穿梭在各个平行世界之间。

就像她曾经做的那样。

“所以你可以随便选择一个平行世界,因为那些世界里的你已经……按照命运轨迹,已经死亡了,你也不用担心什么‘你是我,我也是我,那我是谁’一类的奇怪悖论。”

在龙背上给以撒解释时,伊塔还不忘专门补充一句:“如果你想继续复仇的话,平行世界里也有长老团,而且没了你之后应该活得还蛮好的。”

虽然有点缺德,但长老团也该感受一下什么叫天降之灾了。

那一刻她在心里近乎冷漠地想着,如果复仇能成为以撒活下去的动力——

那就让复仇的火焰烧上他们吧。

……而现在回忆着这一切的伊塔,在越来越剧烈的痛苦里,感到了久违的平静。她能感到以撒的身躯被剥离了,他大概已经死了,但是她还能思考,还能感到最后的影的触感,冰冷,黏腻,包裹在她的皮肤外,就像他迟迟不愿分开的触摸。

以撒可能真的有皮肤饥渴症。

但是没关系,大家都是人,谁能完全没有心理问题呢?

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她动了动血肉剥离的脸皮,试图朝着面前的黑暗开口:

“……再见,约书亚。”

或许她说出口了,或许没有。

或许他听到了,也或许没有。

……

疼痛和晕眩都随着一阵白色光芒一起消失了。

伊塔站在了十字路口上。

和之前的混乱不同,这次她没有看到无法理解的东西,没有无数碎片化的世界在她的眼前狂闪。这次是平静的,只有一条细细的小路,地面上甚至还铺着一层白色的鹅卵石。

她试探着走过去。

每走一步,都有一个海市蜃楼般的世界亮起来,在她路过后又熄灭,变成灰色的雾气。

确实是猎人世界。许许多多的世界。但她无法从那种过于耀眼的明亮里看清太多,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和模糊的线条,还有细细的杂乱的声响,就像一台台花屏了的老式电视机。

伊塔收回视线,顺着路继续往前走。

这条路会导向哪里呢?

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道路的尽头发生了变化,无数块白色的石碑从地面上升起,层叠着,高如天空,远看几乎是一片起伏的白色的山脉。

……白色的山脉。

伊塔恍惚地想起了有个俄国作家写的诗里,诗人在濒死的时候,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白色的喷泉。他醒来后,听说有人同样在濒死时看到了白色喷泉,于是他激动地前去拜访,以为自己瞥见了死后世界的一角。可等他到了,仔细询问后,他才发现那人看到的不是白色的喷泉,而是白色的山脉。

“山脉”和“喷泉”,报纸上一个最不起眼的英文印刷错误。

在她想到这里时,尽头的白色山脉开始坍塌,坍塌成无数微小的粒子。很快,粒子又重建了起来,这次立在尽头的,是高如天空的白色喷泉。

伊塔怔住了。

黑色的虚无里,只有那一个白色喷泉伫立着,向上喷涌着泉水。

她忽然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一切道路的尽头所在。

当她跨过那道边界,当她的身体灰飞烟灭,她知道她要奔去的就是这里。

不知道被什么所驱动,伊塔开始拼命向前跑,虽然她没有身体,但她用了最大的努力——一个个属于猎人世界的尘雾在她身侧亮起又熄灭,就像一盏盏烧尽的灯。

但是白色喷泉始终立在道路尽头,不曾变近,无论她多么努力都抵达不了。

“……喂!”她大喊着,“等等我啊!”

在她喊出来的那一刻,白色的喷泉也崩塌了,无数的白色的粒子朝着她的方向飘来,如同被风吹过来的绵绵细雨。

那些粒子越过她之后,仍旧在向后飘去,于是伊塔也跟着回头——

那是一团橘色的尘雾。

尘雾被无数粒子构建起来,越来越清晰,也显出了海市蜃楼一般的景观:一颗很老的梧桐树,夕阳下的庭院,还有一扇小小的窗户。

那是她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外面的人行道。每天早上她醒来拉开窗帘时,都能看到隔壁的小孩子们蹦蹦跳跳着去上学。

“……妈妈。”季节喃喃着说。

仿佛被惊醒了,她猛吸一口气——如果她还有呼吸系统的话,但她已经没有了,所以她只是发出了近乎虚幻的呼唤:

“妈妈!——我在这里!”

转过身,她朝着那片永恒的橘色光芒跑去。

以撒的落幕。

虽然很像,但正文还没完结,大概还有1/3的部分

以撒也不是完全消失了,如果他在灾厄之洞里找到了前往地球的通道,或许会在新的世界和伊塔重遇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落地喜提核酸7 7(bushi

……

白色的山脉和喷泉的意象来自于纳博科夫《微暗的火》,也是《洛丽塔》的作者

……

到了这里也可以公布了,没错,正文是无CP的!再见吧以撒再见,伊塔要去嫖别的男人啦(bushi

但是番外会有不同的支线的!准备开始征集群众意见,如果我能写完…

……

从龙背上坠落的场景总让我想起《千与千寻》里白龙和千寻手拉着手向下坠落,我还记得动画里千寻的眼泪变成水滴状向上飘走了,所以我想,伊塔和以撒坠落的时候也向上飘走点什么好了,作为彩蛋。

最后破案了,是血,真是莫名符合猎人的画风啊。

实不相瞒,我真的觉得我写的是和《千与千寻》类似的那种,虽然曲折艰难,但是仍旧是独属于少女的内核明亮的成长故事。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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