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早上五点半准时睁开眼睛，洗漱完毕后，他盯着镜子里自己那双黄金瞳看了一眼，接着熟练地戴上黑色美瞳，走到门口穿好运动鞋去晨练。

虽然才是秋季，但洛杉矶的早晨还是有些冷的，楚子航跑步时呼出的二氧化碳在空气里凝成了一团团白雾，他跑了大概半小时，绕着后面的山头跑了两圈才停下来，T恤衫此刻已经被汗水浸湿透了，他回家，随手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接着去冲澡，一分钟热水，一分钟温水，一分钟冷水。

这是他的习惯，十几年都没有变过。

......就算曾经有人吐槽过他，他也固执地一直没改。

自从当年长白山一战后，已经过去了10年。当时的他被楚天骄偷偷保了下来，不知道他爹究竟是如何说服昂热的，两个男人在楚子航的不远处点了根烟，烟雾缭绕，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最后昂热深深地看了楚子航一眼，拍了拍楚天骄的肩膀，叹了口气说：“走吧。”

于是楚子航就跟着楚天骄走了，连仕兰中学都没有再回去。

楚子航同样不知道，楚天骄是怎么跟鹿天铭和苏小妍解释这半个月他的去向以及突然去美国的事情的。

他只是来到美国，跟着他过去曾为卡塞尔学院卖命的S级执行员楚天骄，学着去掌握自己的血统和力量，学会一个混血种应该学会的一切。

他不可能再去加入卡塞尔学院了，也不可能再像一名普通的混血种一样怀抱着对龙王的仇恨。他不属于任何一方，既不是人类也不是混血种，他在哪个群体里，都像是一群羊里混进了一只狼，还是血统最高贵的那种冰原狼王。

但楚子航一直都知道，自己什么也不是，更谈不上什么狼王的，他只是一个胆小鬼而已。

就算他现在再怎么拼命变强，但还是没用，这是事实，永远也不会改变。

楚子航熟练地打开“猎人”网站，这是他吃饭的地方，谁也说不清楚这网站是个什么东西，连版主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网站的人，大多都是瞄准高额的雇佣金去的。

楚子航好歹在这个网站摸了挺多年，知道那些所谓的用户其实都是创造这个软件的人挑选的有一定血统但大部分都不知道“真实世界”的普通人。

十年来，他为了升级接触到更多信息，从一开始的什么任务都接，到现在的每天只上线只大致浏览下状况。论坛上没人知道这个叫“六个核桃”的大佬究竟是什么来头，明明起了个还挺有幽默细胞的ID，颜色却是深红的，这代表的是这位爷手中的人命已经多到数不胜数，任务完成率还是可怕的100%。

有不少人开贴想要扒拉扒拉“六个核桃”是什么人，可惜一无所获。对方的骇客技术显然比他们高的多，真不小心扒到了说不定还会被杀人灭口。

“六个核桃”这个ID，在猎人网站里，相当于是和从来没见过的版主和管理员“Nido”一样神话级别的人物。

楚子航点开收件箱，里面静静躺着一封邮件，是他委托的情报贩子给他汇报的路明非的实况动态。

“ET400125航班，明日早上九点从洛杉矶港出发，目的地，俄罗斯黑天鹅港口（已废弃）。”

楚子航的敲击键盘的手指一顿，开始着手发布悬赏，几乎是这条悬赏刚发出来，热度就冲上了首页。

“明天上午，洛杉矶港，需要顶替一名有明确身份证明的当地务工人员，悬赏金：10000美元。”

楚子航没有理会已经一年多没有接过任务，几乎像是消失一样的“六个核桃”此刻在网站发起悬赏掀起的波澜有多大，他再次点开了邮件，那是被他置顶的一封，由管理员“Nido”去年给他发送的。

楚子航第一次就发现了，管理员的ID倒着读是“Odin”。

用中文来读，就是“奥丁”。是当年那个手握永恒之枪追杀楚天骄的神。

很多人以为管理员只是一个机器人，只有用户有违规发言时才会自动检测，发送点可有可无的警告信息。

但这位神却给楚子航发过来了一封邮件，很短的，由中文组成的三个字。

“路明非”

对于这个名字，楚子航并不陌生。

......

楚子航？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路明非看着楚子航的身影，有点恍惚，他刚才瞎逛逛到货舱结果发现里面藏了个人，还没出声一只锋利的龙爪已经抵在他脖子上了。

他赶紧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欲哭无泪地说：“欸——君子动口不动手，师兄你先别着急，咱俩老熟人了啊......校友！我是你校友来着,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我就是那个仕兰中学的时候跟你玩的特别铁的那个......”

“路明非。”楚子航干净利落地截断了他的话。

“对对对！就是那个......”路明非急急忙忙地点头，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欸，师兄你认识我啊？”

他何德何能能被楚子航惦记上，自从那场大雨后他俩就再也没见过，在学校里话绝对都没说超过三句！想到这里，路明非悄咪咪地抬眼打量了一圈楚子航。

楚子航穿着一身黑衣，脸比之前长开了不少，气质不凡，妥妥的大帅哥一枚，虽然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性冷淡样子，但路明非觉得要是把现在的楚子航抬到仕兰中学再转一圈，估计女生们的尖叫估计能击穿他的耳膜。

最具吸引力的还是他的眼睛，那双黄金瞳亮的吓人，看什么都带着一股子威慑力让人想给他跪下，腰间别着一把日本刀，路明非觉得完全不需要那玩意，人家的手都能变成龙爪了，手臂上覆盖的鳞片跟铁块一样硬，爪子杀伤力更离谱，还带毒，谁能拦得住他？

“师兄......”路明非尾音带着颤，“多年不见，你这还进了个化啊......”

“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见楚子航一点反应也不给，他慌不择路，啥都往嘴外面蹦，“你都不知道，仕兰中学的女生听说你转学了心都哗哗地碎了一地，你起码打声招呼，让我们给你办个热热闹闹的欢迎会再走嘛......话说，于露师姐呢，她的伞我还没还她呢，你俩关系这么好，她肯定跟你在一起，对不对？”

路明非听不见他的回应，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不做声了。

“那个，可能是我记错了，没有于露师姐也说不定......”

“......你知道她？”楚子航把爪子缩回去，变成了正常男性的手，语气终于有了点情感波动。

......真的很久没有从别人嘴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没有任何人记得她，就像是强行被抹去了所有生活过的痕迹和记忆一样，即使是楚天骄，也再也想不起当年寄住在他们家的那个给他出主意让他哄苏小妍开心的小姑娘了。参与那场战争的人也只是记住黑王突然觉醒，由于非正常孵化，力量使用过度后再次陷入了沉睡，仅此而已。

可楚子航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真真切切，确确实实地存在的。

每天睡觉前他躺在床上，把他跟她的回忆从5岁到15岁，认认真真地捋过一遍才能闭上眼睛。他知道她其实挺怕一个人的，泪点也低，明明死的时候都不带怕的，看个电影却能哭的稀里哗啦。

要是他都把她忘了，谁还能来记得她呢？

路明非睁大了眼睛:“你……你还记得于露啊？”

“是。”

“那她去哪里了？不会真去执行什么机密任务了吧？周围人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她？我还以为是我记忆出错了呢……”

路明非多年的心结像是终于落了地，他想起来夏弥最后的时候给他讲自己在找于露，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等他见到于露了，就把伞和夏弥的钥匙一起交给她吧。

楚子航沉默了一会，退后了两步，垂下眼睛，告诉路明非:“……她死了。”

......

楚子航把路明非放了，路明非也遵从两人的约定，没有透漏一个字。

“哎，师兄你来这里干嘛？黑天鹅港据说都废弃很久了，鸟不拉屎的，学院得到消息说这里有龙骨，我们为了回收才来这里的，你为什么会跟来？”路明非实在无聊，就时不时跑到货舱里面跟楚子航闲扯。

“因为你在这里。”楚子航坐在集装箱上，闭着眼睛回答他。

“……”

别吧……

路明非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死，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有这种魅力了。

“这……这不好吧？”

“怎么了？”

“……不，没啥。”

可惜路明非很怂，就算他是卡塞尔学院评定的现在学院里唯一的“S级”，可怎么看都不是和楚子航一个级别的，于是他选择乖乖闭嘴。

小魔鬼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出来，就在他旁边，“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你笑什么？”路明非有点无语。

“我笑你呀，哥哥。”路鸣泽冲他眨眼，“他这话说的没错哦，就是为了你来的。”

“……”路明非被恶心到了，使劲地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噔噔噔地往后退了三步，“先说好啊，我性取向很正常的，师兄也一心一意坚定于露学姐不动摇的好不？你别捣乱！”

路鸣泽还是笑，也不说话，眼底却是像团冰一样，冷的吓人。

楚子航是因为“Nido”的邮件，才开始关注的路明非，通过情报贩子得知，这个曾经和他同校的卡塞尔学院“S级”的新生参加的所有任务，几乎都有龙王出现被讨伐。

他觉得，黑王在不久之后也会再次在路明非周围出现，于是开始追踪路明非的行为轨迹。

所以，楚子航说他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路明非，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如果探究更深一点的话，“为了路明非”，这个理由也是成立的，不过现在，他的哥哥还不需要发现这些。

……

黑王复活了。

俄罗斯的黑天鹅港的地底不只是有龙的尸体，还藏着一条巨大的黑蛇，卡塞尔学院的人的到来显然惊扰了这位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年的龙王。

“你疯啦？”

参与这次活动的所有人看清了黑色的虚影，作为这次活动的负责人路明非立即宣布从这里撤退，楚子航却一下子冲了出去，路明非情急之下拉住他，看着他的眼睛喊。

“那可是黑王！龙族的皇帝，你一个混血种手无寸铁的，怎么打得过他？！”

疯了，也许吧。楚子航甩开路明非的手，坚定地一步步向着那个虚影走去。

他早就疯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直直地看向那条蛇，亮的惊人的黄金瞳里没有一丝恐惧，只是犹如燃烧般的怒火。

大概是从她死去的那一刻吧。

之后的他没有去刻意回想她的名字，但无论做什么，总是觉得有她的影子。

陪在一个人的身边久了，突然离开，好像什么都要重新适应，看见一件东西，想起她曾经在他面前叽叽喳喳的，做什么，总是带点她的习惯。

在身边的时候感受不出来，等离开了，才突然发现，对方真的是自己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存在。

比如那个有点好笑的ID，就是他□□上那位头像再也不会亮起的姑娘的。

可是已经不会回来了。

他舍不得把她忘了，甚至每天加强一遍记忆，这样，起码她还是有人记得的。

楚子航原来听过一句话，人不是断气的时候才真的死了。有人说人会死三次，第一次是他断气的时候 ，从生物学上他死了；第二次是他下葬的时候，人们来参加他的葬礼，怀念他的一生，然后在社会上他死了，不再会有他的位置；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把他忘记的时候，那时候他才真正的死了。

楚子航原来一个人去看过一部电影的首映，叫《Coco》，他看完坐在那里，很久没有回过神。他不想让她像《Coco》里的Chicharrón一样被所有人遗忘后消失，他当时看那部电影的时候，很想告诉她，她还有人记得，她还有人再等她。

这样，等她下次出现的时候，就不会感到孤单了。

那条黑蛇看着他，眼神是蔑视的。

楚子航能感受到他们两人流着一样的血液，黑王的血，但对方显然不是真正的尼德霍格，只是类似死侍的东西。他的手变成龙爪，眼神危险地眯了起来，问那条龙。

“尼德霍格，在哪里？”

无论是疯了还是什么，都无所谓。

他是来复仇的。

之前有一段感觉放在前面几章很突兀，于是改成加到这里来了。关于长白山的回忆，等我之后写到黑王会写，我还没有想好黑王的身份到底是怎样。

我之前觉得，明妃和小魔鬼应该是一体的，由于老板说过自己恨黑王，会亲手杀死对方，所以我以为他俩是白王，但赫尔佐格变成白王时的态度很明显，他俩明显是比四大君主更高的身份且并非白王，于是他俩就应该是黑王……而这时老板的话又说不通……（江南的背景真的好乱！而那个世界树的设定又迷迷糊糊，不好使用……）

我又读了一遍设定，发现黑王好像是单独的，不是双生子。

所以……嗯……

草，所以江南能不能把设定给我讲清楚一点！或者有知道的宝子跟我讲讲（）

谢谢大家的评论呜呜呜，我超级感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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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四周目（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