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见羽，对不起，蝴蝶死了。”

隔着无线电，他的声音被蒙上了一层沙质，却无比清晰地闯进她耳朵里。

握住黑色机身的手指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她听到自己在称得上寂静的环境里那更显干涩的嗓音。

“……啊，我知道了。”

1997年，上杉鹤见羽离开上杉越，去到了她这个姓氏所属的家族。

呼呼的风声猝不及防地灌进耳朵里，上杉鹤见羽猛然睁开眼睛，梦里失去一切的心悸犹在环绕，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上杉鹤见羽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将它吐出去，逐渐将身体和精神状态都调整到最好。

她此时正身处三十多层的高楼顶部，这么高的地方，稍稍脚滑一下摔下去就会粉身碎骨。

但站得高看得远，她俯瞰夜幕下的城市，看到的是灯火阑珊的街道、纵横交错的互联网高速公路和灰色的混凝土建筑。

上杉鹤见羽感觉自己也像是城市的一种延伸，与这个巨大的温床一体，向着群星安详地耸立着。

但是诺玛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平静与安详。

“滴——检测到目标对象正往高楼快速移动。”

上杉鹤见羽没作他想，背起一旁的琴盒快步到诺玛临时重新观测到的最佳狙击点，打开琴盒快速架枪，半跪在地上，摁开耳朵上模样似耳机的数据监视器，对准目镜。

诺玛沉稳的声音在耳中响起：“您好，上杉专员。我将为您实时收集风向、风速、湿度、障碍物、目标距离等信息，请注意安全，预祝您行动顺利。”

上杉鹤见羽道了一声谢，请诺玛拨通另一位专员的队内通讯。

没拨通。

诺玛给出的推测是对方在进入对面高楼的时候就把通讯器扔了，因为信号显示通讯器的位置在对面那栋大楼的地下一层，且停留已久。

早有预料，但真碰上的时候也是真有点头疼。

她不再分神去管其它事，全神贯注，透过夜视高倍率瞄准镜搜寻任务目标。

“目标出现。”诺玛突然说。

手指已经扣在扳机上蓄势待发，先一步映入瞄准镜的却不是任务目标资料上的那张脸，而是她的队友——楚子航。

上杉鹤见羽冷静地移动着K80，重新瞄准了任务目标的头，没有任何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隔着夜色，楚子航只感觉到一颗子弹破空而来，穿透了目标的脑袋。

举着刀的手顿住，那人一歪，倒在了他面前，血很快流了满地。

楚子航收刀，抬头往对面的高楼看了一眼，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

楚子航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循着马路边慢慢的走，几缕黑发垂在额前，疏离之余，透出点儿锐利的冷意。

他身后还背着那把刀，放在白天，或许会有很多人盯着看，但此时是凌晨三点，街道上除了车辆往来不绝，已经很少能看见行人了。

大约走了五分钟，身后有汽车的氙气灯由远及近的照射而来。

车在超过他三四米时忽然急停住了，他没管，继续往前走。

“滴滴——”

刺耳的喇叭声像表达不满似的急促地响起，楚子航略带疑惑地抬头看过去，正巧看见车窗缓缓降下。

车里坐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鸦羽一样浓黑的发，骨瓷一样素白的脸，透过车窗看她，像是一幅人型裱装画。

“上车。”

冷淡且轻飘飘。

*

一滴透明的雨点从高空坠落，在吹拂的风中飘摇不止。

淡亮色的月光穿过雨点，使它在夜里如同白线一般，在空中拖曳。

紧随着，无数的雨点开始下落，似乎就似乎就像是一片帷幕，正在缓缓拉开。

光影映射之中，雨幕展开，细密的雨声开始敲打，唐突地撞破了这本该悄无声息的夜晚。

楚子航盯着青黑的柏油路上的积水，从中看见从它一旁走过的学生的、被反射出来的面孔在雨点的撞击下，泛起繁杂的阵阵波动。

一张熟悉的脸从其中轻轻的飘过，他反射性地抬起头追逐而去，只来得及看见那人一半的侧脸和萋萋的黑发，在路灯的映照中都泛着淡淡的光晕。

迷蒙的情绪忽然一点一滴飘了上来，无从排解，无依无靠，让人淹溺。

冰凉的水在身上打了好一会儿，感受到体温慢慢恢复到正常状态，楚子航才把水一关，回到房间换衣服。

门铃声就在这时响起。

上杉鹤见羽摁了三遍门铃，才见到了房间的主人。

两人一见面，俱是一愣。

小学弟显而易见是刚洗完澡，黑发还在往下滴水，白皙的皮肤上氤氲着一点尚未褪尽的薄红。

这是那个利刃般的狮心会会长？

咳咳。

上杉鹤见羽解释这么早来敲门的原因，并递上贿赂：“学弟好，可以麻烦你写一下任务报告吗？我有点儿事儿，这几天都没什么时间，刚刚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那双在他梦里出现过的眼睛此时定定地看向他，楚子航扶在门把手上的手指不自觉的缩紧了几分。

他没有接她递来的袋子，应下了她的请求。

上杉鹤见羽从来不会不好意思，在某些方面甚至还会显露出不为人知的强势的一面，就像这回她忙着写结课论文，就能心安理得的将任务报告丢给不听招呼的小学弟写。

虽然任务顺利甚至提前完成了，没出什么差错，可是两人明明是搭档，碰头没有他，任务制定说那么多最后还是按着他自己的想法走，完完全全的孤狼。

得给点教训。

听见楚子航答应下来，她将袋子挂在了门上，“是楼下的馄饨，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她向他颔首告别，打开了对面的房门走了进去，又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了。

等到那张面带微笑的脸彻底消失在门后，楚子航垂眸看向那袋馄饨，最终伸手将它取了下来。

等到了酒店房间内打开袋子，除了一碗打包好的馄饨，还有一团黑色的东西。

是被他任务前丢弃在楼里的通讯器。

目前单恋一枝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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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浮尘的龙树（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