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奇怪的事,因为我从没有这样在对待一个人时如此敏锐的察觉到隐藏在他眼中的情绪,吉米是很多事情的例外,我没什么后悔的,沐浴在他注视中,尽量保持平和态度走着,但却早早就涌出心虚之类的莫大悔恨情绪。
去他的,他只是故意这样装出委屈来看向我。
身体穿过泥泞的道路回到停滞的凯迪拉克中,我完全放弃了思考吉米应该怎样找到回去的路,自私又任性的坐在主驾驶,虽然深知自己应该立刻踩下油门,但却仍然不知道在犹豫着什么。
无法被读懂的心思沉甸甸的,月光出现在道路两侧的树影之上将其如纹身般紧贴地面,周围除了引擎发出的震动以外并没有任何声音,可我的耳朵却总是像在躲避着什么般连带着身体也像一侧倾斜。
飞到半空中的塔罗卡牌,被记录正反面的古老铜钱被抛起又接住,一切描绘爱情骗局的证明都出现在了眼前,我试着不去这些显而易见的含义代表,可如果说在接触神秘学几年之后,我还能傻瓜到顺利将一切想作乐观,那一定是世界上最需要被火刑惩罚的女巫。
他真的在骗我。
焦躁不安的手指烦躁的敲击方向盘,孤独感涌来,我闭上了疲倦的双眼,全然不顾正在行驶的车体因为视线被遮挡而迅速偏离路线,索性踩下刹车,听着轮胎摩擦柏油路时发出的刺耳声,身体跃出车身时,微凉的海风夹杂着咸涩的气味迎面而来。
投入海平面中的鹅卵石,穿在白色吊带长裙中的身体坐在沙滩上,再被躁动的心重新拉起,外套口袋中沉甸甸的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口琴,冰凉的乐器表面触碰到嘴唇的位置,吸着气后再吐出时,旋律带着愁绪响起。
我没办法不想起安琪写在信件中的文字与泪水,那些被写出的文字像是有灵魂存在一样,在我触碰到信纸的那一刻便迅速来到身上,牢牢地缠绕着我的灵魂,无论我怎样努力怎样也甩不开。
也许我只是在自欺欺人,这一切的隐忍思念都是如此。
也许我只是想重新躺在安琪怀里,让这个说着爱我,却仍然抛弃我的女人好好的哼出摇篮曲,让我进入睡眠。
绿色的草坪,带着格子的野餐布,方形篮子里面装着两片面包中心夹着蓝莓的水果三明治,并不好吃的口感是我在十四岁时遇到的最大敌人,却还是不忍心将想法直白的讲出,只坐在安琪身边,感受她偶尔伴随着夏日清风吹来的香气,听着着来自她的口琴吹奏,感受着从未感受过的安心。
记忆现实重叠,像是带着酱料的千层饼一样,让胃因为情绪泛滥变得满满当当,嘴唇却还是把“被填满”的感觉当做是不可多得的安全感,一刻也不停歇的展开咀嚼。
在那些曲调结束后,安琪会将我抱在怀里吗?
还是只是会如同睡梦中每一次那样,不发一言的转身离开?
遥远的海平线映入眼帘,我将限制自己的大衣脱下,脚步摇晃着的,如八音盒上面穿着公主裙,随着音乐而跳起舞的女孩儿一般旋转。
在拉斯维加斯,绿洲赌场,她对着我穿在暴露表演服装的身体说道:“跳吧,洛蔓贝尔,跳起你的舞蹈,摇晃你的臀部,让那些男人看着你,看着你……”
于是我便纵情舞蹈着探戈,不顾那些男人,像是忠诚的信徒一样埋在她的怀里,看着她因为药物飘飘欲仙,将我带向一个个不应该踏入的地界。
被固定在腰后的开关使得骨头像是零件一般互相击打彼此,我感受到每一寸皮肤之下都发出无法忍受的痛感,好像手中正握着一把并不锋利的刀刃,来回划着,分割着皮肉,却始终只感受到与血液触碰前心慌的等待折磨。
我想弹奏一首钢琴曲,我想买下淡粉色的百合花,我想写一封信,一封同样被泪水浸湿的信,我想……
我已经不应该这样做了。
蓝色的海水带来白色的虚体泡沫,我的胸脯上下起伏着,我本以为它们是拖拽住我灵魂的利器,但却从没意识到包裹住我的并非海水,而是白色的丝绸紧身礼服,与挂在胸脯前面沉甸甸的,价值不菲的绿蓝色宝石项链。
几天内的控制饮食令身体几乎要承担不住布料与宝石的重量,但我就站在这里,带着所有人的关注度一起,听着那些喧闹似的博取注意在耳边响起。
刺眼的光芒从四面八方涌来,镜头无孔不入地扫视着,闪烁的频率像是要把人体瞬间撕裂。
垂下眼时,白色的礼服在灯光下反射出柔和光芒,红毯的尽头远得像一条看不到结局的道路,闪光灯和不停滚动的问题像声音穿透真我。
因为名气获得的一切优待在此刻看来毫无意义,掌声与激动人心的奖项揭晓都不能将我的眼神停留半秒,跳过无聊的叙述获奖感言,跳过虚伪的感谢词,金球奖杯被涂着桃红色唇彩的嘴唇当做某种宣布重大消息时才能用到的巨大话筒,扬起嘴角时,我发现自己正在无比狂妄的对着那些比我更有资格获得它的演员们说着:“对于评委老师们给予我的认可,我也感到十分认可。”
但说实在的,我也不懂的手中的奖杯出现在面前的意义。
台下哄笑声阵阵,洛杉矶离我的家这样遥远,在同时这样近,几分钟欢呼令我驻足原地,直到奖杯被不以为意的放在一边,我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微微伏下身子,对着所有人极其生硬的宣布道:“…是的,我知道这是电影颁奖礼,但是对于那些在台下,或是剧场外以及世界上任何地方等待的,我的粉丝们,我想在这里和你们分享这个令我感到激动的好消息,六月二十七日,是我的新专辑《Undine Rising Water》的正式发行时间。”
诧异的镜头缓缓移动,大厅在几秒后沸腾,我并不知道这些参演电影的演员们在为什么而感到一脸欣慰的激动,当然,也并不能知道在喧闹结束后的归程,坐在身边的莉莉安究竟在因为什么而愁容满面。
没人会在乎。
羽毛笔在歌词本上留下痕迹,莉莉安总是在编辑着邮件,时不时侧过头观察我,想与我产生共情一样发出疑问:“我伟大的小歌手,小黄鹂,你打算下一张专辑要是什么风格的呢?”
“我也不知道,”我疯狂的对视上蓝色的双眼,正面回应道:“其实,莉莉,我根本没有一个概念,我只是觉着要站在那里说出这些话而已。”
“听起来真好,”莉莉安极具偏袒的说出赞赏,用头靠向我,安抚性的摸着我的肩膀一侧,她柔声问道:“那你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洛蔓?你的新专辑吗?我希望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但是要谨慎一点,女孩儿……”
带着冷意的手掌慢慢摸过胸腔上凸出的骨头,她的温柔让我毫无反抗能力,再也没有了发泄脾气前的强硬。
闭着眼沉溺其中,听着她的话在耳边盘旋,手指拂过发丝时,她只说道:“溚德林经纪公司在前段时间与设计师威廉·康泰纳进行了合作,Vogue时尚杂志,你是第一个登刊的女星。”
“这是什么我需要感谢的殊荣吗?”我问她,睁开的眼睛小心翼翼的与她触碰,她已经懂得了我的言外之意。
“这和麦克无关。”
莉莉安明确的解答了我的疑问,将我揽进怀里,看向放在一旁的歌词本,喃喃细语般读出了上面的歌词,有些悲悯的说:“你陷入沉重的抑郁中去了,”莉莉安不由自主地;叹着气,将我搂的更紧了一些,将头靠近时,正在安慰着我道:“洛蔓,你不需要寻找爱,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你,那我会永远停在这里,只为了你停在这里。”
“……你在说胡话。”我否认起她,不愿意去思考我们的关系从什么时候沾染了一些暗流涌动与显而易见的惺惺相惜。
我想告诉她:“省省时间吧,莉莉,纵容像我这样的人绝对没有好结果的。”,想告诉她:“爱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因为我已经被荣誉冲昏头脑,陷入‘需要向所有被视为丢下我的人们证明自己’的状况中,再也不奢求一点除了文字以外的东西。”
但对视之间,我只看到了那双充满着关心的眼睛。
我没办法这样说,我不想伤害她。
我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刻意放大的音乐将心声呐喊着想要亲吻她的想法融入其中,粘稠的水泥固定在手上随着构思被定型,高耸,冰冷的石膏在眼睛眨合之间取名为温蒂妮,安静的在长岛别墅门口旁耐心等候,她是迷人的海中精灵,可却并没有珍贵的灵魂。
毫无疑问,她即将要给予爱人一个亲密的拥抱,再毫不留情的将她拖入水中。
vogue创刊于1892年,此处魔改了,改成了洛蔓是首位登刊者且归属于溚德林经纪公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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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Chapter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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