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被抓进去的陈有立,当天就被定下了处刑日期,然后说怕黄老大劫狱,直接提前到次日清晨。“路三土,你可快点想办法啊。”唐木穿着最舒服的佣人装,坐在剧院的门槛上,看着走廊尽头的储藏间。乔楚生不舍得打扰她,所以他催促路垚。

“别吵吵。”强迫症的路垚坐在走道中间,他也知道赶时间啊。“让隔壁舞厅也别吵吵,这么扰民你们也不管管,都没人投诉的吗?”旁边是盛乐会,这大晚上都热闹到隔壁来了,吵到他思考了。

路垚见乔楚生没声,抬头看他和阿斗,两人笑得看起来心虚,得了,原来被收买了。“隔壁盛乐会在搞活动,门票、酒水免费,已经半个月了。附近的巡捕、保安都被买通了。”只要不是什么杀人放火越货原则性的大问题,乔楚生也不禁止手下的兄弟们赚钱养家糊口。

“不过,有些奇怪啊,这个点了应该放慢歌了啊。”要不是这半个月天天在忙,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乔楚生也是愿意去盛乐会跳跳舞的。

“为什么?”这个点跟快慢歌有什么关系?路垚和唐木都仰头看向乔楚生,这还有什么说法吗?

“这个点,该聊的也聊完了,放首慢歌搂着跳,就该带回家了。”阿斗见乔楚生不说话,主动抢答。“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经验啊。”路垚调侃阿斗,看着一个木木讷讷的人,也很会玩嘛。

“探长说过的。”阿斗说完以后被乔楚生瞪了一眼,立刻安静闭嘴,他说的实话啊。路垚意味深长的看向乔楚生,“不愧是乔探长啊。”他也知道,因为金花在场,所以乔楚生心虚。说实话,自从童丽那案之后,他还真没见乔楚生像以前那样风流潇洒了。当然,以前欠下的债,那是都还在的。

不知道路垚想到了什么,慌忙跑掉了。乔楚生放心了,“行了,有料了。”以他对路三土的理解,这是突破了瓶颈,他已经想明白了。

唐木把头靠在门边,无声的叹气,她脑子是不是被狗吃了,心里模拟了好几种手法,都被她自己推翻了。她夸下海口把人陈有立弄进去了,结果连手法都解不出,书都白看了。

乔楚生见唐木这么沮丧,蹲在她面前,“怎么了?三土每次都输给你,你就当让他一次呗。”唐木有时候对某些人那是非常较真的,比如路淼,比如路垚。说起来,路家和唐家也是明争暗斗的,该说血亲的力量真是强大吗?

“路垚能破案我当然高兴,只是觉得我好像太自负了,如果没有路垚,我是不是就犯下大错了。”案子破不了,她怎么对得起黄老大,怎么面对白启礼。“如果没有路垚,你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就是信任路垚知道还有他会捞底,本质上很怂的唐木,才敢把陈有立丢进去,否则这件事就不是这样安排的了。

唐木撇撇嘴,那倒是。乔楚生起身,伸手看了看时间,表盘反射的灯光从唐木眼前一闪而过,目光还盯着走道尽头的唐木有了想法。“唐唐,慢点。”乔楚生扶住唐木,因为她突然站起,本就在她面前的乔楚生成了阻碍,唐木下意识要往后退,可后面是门槛。

“我……可能知道了。”说完唐木一脸兴奋的跑到走道尽头,对那幅钟馗画像这摸摸那摸摸,确认完毕后又进了旁边走道的房间。

“老乔,马上带人到沙逊银行门口集合。”打完电话回来的路垚跑回来,带着乔楚生要走。“为什么啊?你们俩不先给我解释一下吗?”他就一个人,路垚和唐木两头跑,他顾那个啊?

“我这边比较急,快跟我走。”路垚简直快跳起来了,去晚了可就损失大发了。“留个人给我就行,你们去吧。”唐木脸都没露,隔空喊话,她的脑子里暂时没有乔楚生的位置了。“阿斗你看好了。”乔楚生不放心,阿斗稍微靠谱一点,留给唐木。

乔楚生摸着沙逊银行金库里的大金砖,黄金大劫案,他职业生涯里浓墨重彩的一笔。“所以,陶宇的案子跟这劫案有关系?”难道是陶宇发现了有人要抢劫,被杀人灭口了?这是最常规的思维了。

“勉强算个巧合吧。”沙逊银行这边留了萨利姆在清剿小偷,路垚跟乔楚生从下水道回到了剧院。这件案子错综复杂搞得他头都大,其实是两个案子叠在了一起,无用的线索太多,搞得他走错了许多弯路。

“楚生哥,外面出什么事了?这么大动静?”白幼宁很尊敬这些老手艺人,下午乔楚生带人来砸剧院,她就一直陪着吴培彦。“有人挖了地道想抢沙逊银行的金库,被我们逮个正着。唐唐呢?”乔楚生在院里没看到唐木,也没看到阿斗。

“抢银行?”白幼宁眼睛一亮,独家大新闻,有了!等会儿让路三土给她好好讲讲。“是阿斗叫我们出来的啊,人呢?”

灯突然灭了,黑暗的走廊尽头的房间亮起了灯,窗前站着一个人,只见一只手拿着一把刀向那人影刺去。房间的灯灭了,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除了路垚所有人急急忙忙跑向储物间,乔楚生推开储物间的门,里面没有人。“这是怎么回事?”乔楚生走出房间,看到唐木带着阿斗从拐角处走出来。

“这就是那天晚上,凶手作案的手法。陶宇早就死了,也的确在这间屋子,可是‘杀人’的那个皮影是在这间房。”路垚指着拐角处的另一个房间。

“你们都在走廊的那头,停电以后连月光都没有,我只要在这摆上一块大镜子,反射这屋里的情形,就可以让你们以为是走廊尽头储藏室里发生了命案。”路垚招招手,阿斗从拐角处拉出来一面大镜子,这是刚才趁黑的时候,收进去的。

“皮影杀人和黄金劫案其实是两个案子,待我娓娓道来……”吴培彦并不是一个会轻易认罪的人,不如他从头捋一遍,让吴培彦无法反驳更快。“钟馗画像,西式装裱?”路垚随手将下午阿斗搬下的画作一撕,露出了里面的镜子。传统剧院,搞这种“中西结合”的画作,是在看不起谁的审美啊?

懂得皮影,又会打水手结,吴培彦最后承认了他杀害了陶宇。“没了。”陶吴两位皮影大师陨落,这家剧院,要没了。白幼宁冲上去抓着唐木,“花花,买下来吧!你买下来,这剧院还有救,别人买走了肯定拆没了。”

“前头说要带老乔去巴黎,现在又让人金花买地,你到底要不要人一起走啊?”路垚吐槽到。“啊,忘了。那再转手卖出去,也能赚一笔啊,是吧花花?”乔楚生走怎么可能还把唐木留在这。

但是白幼宁说的是让唐木自己买地,唐木却理解成让她拿乔楚生得钱买地。所以唐木并不理解,他们认为乔楚生会把她一起带走的事,只听到了乔楚生要走,而她不知道。

陈有立被乔楚生及时救了下来,白启礼和黄老大和气的在庭园喝了个茶,两大帮派要打起来的事也不了了之。经过这次的事,黄老大是不准备再和英国人有什么往来了,但青龙帮死去的弟兄和那一船军火,他是实实在在要想办法赔的。如果不是路垚、唐木,陈有立也已经死了好几天了。这个人情欠大了。

诺曼敢打沙逊的金条的主意,他就被伦敦的警察押回去英国受审了。路垚也知道了谁才是对他开枪的那个人,他无法接受路淼,生了很大的气。是白幼宁压着,路垚才没报警成功。路垚的事这是个长期战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暂时是不需要管了。

神清气爽的乔楚生却发现他的管家,好像不开心。“唐家的人又来找你了?”唐延风那天被唐木怼了回去,病倒在床。易棠舟迅速买下了大房子,请了家庭医生,几个人就在上海呆下来了。“没有。”唐木倒是没有一点愧疚感,她说的都是实话啊,也没确定他们就是父女,这不就是个没有关系往来的外人嘛。

“那你在不开心什么?有什么是我不可以知道的吗?”乔楚生跟唐木一起坐在餐桌边摘菜,近来和唐木相处的时间有点短了。

唐木思考了一会儿,还是问吧,毕竟她也需要时间转移资产啊。“三土说,你要离开上海,去巴黎?”“那是三土和幼宁不知道老爷子和黄老大是假斗气,他们要离开上海,没决定去哪,就让我纽约、巴黎、伦敦挑一个,我可没答应他们一起走。”乔楚生给唐木解释到,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唐唐,你有想过出国读书吗?”他不打算走,但他有想把唐木送走,“不出十年,国内迟早要打仗的,上海会大乱。我呢是不会走的,大不了重操旧业,和那些洋鬼子拼了。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果你出去读个好学校,到时候在国外也能找个好工作。”

“没有。”唐木回答的干脆,她不是说要反抗乔楚生,而是真的没有。“小时候能吃饱就不错了,跟了你以后学这学那的,也是觉得有那个必要,都是为了更好的做好这份工作。作为一个小学中学都没上过的人,要去读大学还是有难度的。”

“至于你要送我出去,我本人的意愿是不。”主子把一个管家送出去深造,都快说得上是奇闻了。当然,这种情况下也不能再说是单纯主仆关系了。唐木觉得,大概乔楚生也是把她当做家人了,而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优秀下人。“我不在你身边,还叫什么管家啊?合同到期之前,你在哪,我在哪。”这事,没得商量。

“我要是以主子的身份,命令你去呢?”乔楚生只是在寻找一个,能保护唐木,让她远离战争的方法。必要时,翻脸他也要将唐木送走。“……”唐木沉默了一会儿,这真是戳中她死穴。除了在偶尔喝酒,以及为他打架这两件事上,她还没违背过乔楚生的命令。

“你觉得哪里安全?现在国际形势也不好,今年安全的地方,明年就不会有战争吗?我要去哪你才不会担心?”就事论事,能有第一次世界大战,就能有第二次。

“但上海一定是首当其冲的。”其他地方相对上海,那都算是相对安全的。“那就到时候再说。”出乎乔楚生的意料,唐木居然没有再跟他争辩下去。有希望!

“我也不知道到时候,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唐木抢过乔楚生手里摘了半天的最后一根菜,收好菜篮子进厨房,顺便给他泼一盆冷水。不会去肯定是不会去的,至于怎么个反抗法,就看当时什么环境呗。

工部局最高董事哈维公爵死在了手术室,工部局分成了两派,一时间上海情势又严峻起来了。唐木管不着这些纷争,她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每月到庭园例行巡查,毕竟代表了乔楚生,唐木还是打扮过的。细边眼镜,狐假虎威,端着一副她是老板的架子,走在汤邱琪前面。

走过一间间包厢,大部分都是关着门的,直到唐木转过一个拐角,迎面的房间中门大开,上座是唐延风。六人桌,唐延风和下座一个中年女子,三个男人,其中两个是唐木见过的义子。五个人坐在桌旁,服务员上了菜,不让关门,也不动筷,明显就是候着她。

“作为合伙人,我是不是该知道传言的真假?”汤邱琪今晚知道唐延风来用膳,就知道有好戏看。“什么传言?”唐木移开了眼,仿佛他们只是普通客人,继续往前走。

“从唐家传出消息,唐延风找到了他的私生女,所以来了上海。”汤邱琪观察着唐木,唐家找女儿这件事,上海滩中上层全知道了。而他的消息是,唐木就是那个“女儿”。“你还会在老板身边待多久?”他换个问法呗,唐木回了唐家,就不可能做乔楚生得管家了。

“待到老板辞退我。”唐木经过了门前的十字桥,没有多看包厢内一眼。汤邱琪以为她就会这么路过这片区,去最后一方区的时候,唐木突然调头了。“爷跟唐先生说过,唐家来了庭园要尽地主之谊的。不巧爷最近忙着要案,这单就免了,算是爷的小小心意。”好像这话是她说的,既然打定主意不认这个亲,她怂什么。

唐木站在廊旁,示意汤邱琪可以进去了,她可没打算进去。“各位晚上好,我是庭园的店长,鄙姓汤。”老板不愿出面,汤邱琪就只好自己去了,“我见各位不动筷,是本店菜色不合各位胃口,还是有哪里做的不好?请各位不要吝言,尽管指出。”客套场面话,汤邱琪滚瓜烂熟。

“这些菜品卖相都不错,我们只是在等人。”等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但老板不肯承认,所以汤邱琪也不能卖老板。“原来如此,我们乔老板因为案件缠身,不能亲自来尽地主之谊。他吩咐了汤某要照顾好各位,今晚这桌算是老板的心意。那我就不打扰各位用膳了,有什么事各位可以拉铃找我,请慢用。”把唐木交代的说完,汤邱琪就赶紧退出了,看戏归看戏,他可没想掺和。

这次汤邱琪离开,倒是成功把门给关上了。“看来是等不到了。”文棠杉看向唐延风,就站在门口也不进来。还记着她说的话,让店长免单,倔得很。

“刚才那个姑娘就是?跟照片上的不一样啊?”中年女人迟疑的开口,她见的照片是唐木买菜讲价时被人偷拍的保姆样子,刚才和店长走在一起的那个俨然一副成功女士,还美。

“是她,这位唐小姐用她乡下妹的形象,骗了所有人。是这几个月才开始以真面目示人,展现她的聪明才智,为乔四打理财务也是这几个月才浮出水面的事。”那次从唐木家回去后,易棠舟又深入挖掘了一下,“至于乔探长什么时候知道她的真面目,又是什么时候就让她掌握全部财产的,就不得而知了。”

“照你这么说,我觉得她不会离开那个乔楚生。”苏棠若是第一次见唐木,上次唐延风带着两个义子去乔家的时候,他还没到上海。但事情他听说了,做什么都为乔楚生,主子住在保姆家里?这两人的关系能简单到哪去。

“毕竟是救命恩人,相依为命五六年,自然是比我们亲。”换谁都一样,何况唐木还怨着他,不肯认他。“起筷吧。”唐延风病了一场,又妥协了。他想要这个女儿,不管她是不是愿意跟他回上海,就算嫁了人也没关系。

唐木巡完庭园,跟汤邱琪交代了几句,就走了。乔楚生有份的饭店不止这一家,但庭园是唯一占大头且独有的,所以唐木才会这么上心。乔楚生因为案子不回家吃饭,唐木也就在街边吃个云吞才回家。但她没想到,她用过的碗筷,居然被人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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