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上海滩每天都有案子发生,大大小小,能自己处理的乔楚生都自己看过去了。棘手的,他会迅速找路垚出马,目前为止,还没有路垚搞不定的。路垚虽然好用,但也是真的又抠又贪财,居然还敢打他手表的主意。“到底谁送的,你这么宝贝。”路垚实在好奇,平时里他拿什么,乔楚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拿走。他开口要什么,为了案子,乔楚生都大方给他,唯独这块朋友送的手表,路垚怎么都威逼利诱不到手。

“你喜欢,我给你定一块新的,一个月就到。”乔楚生就是不回答。“那行吧,线索也下个月给你。”路垚妥协,反正着急破案的又不是他。“唐唐。”乔楚生对着路垚背影说了一句,路垚马上折了回来,“你们家保姆?”保姆送的就这么宝贝?“我找唐唐来破案,她还不收我钱。”乔楚生说完就走,反正要赚钱交房租的也不是他。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路垚赶紧跟上,上次长三堂的案子,他不信邪让唐木参与了案子,虽然最后凶手是他找到的,但那保姆只用了半天时间就破解了作案手法。抢生意的,不可不防。乔楚生笑得得意,一物降一物啊。

正在做蛋糕的唐木接到了乔楚生的电话,说谭义雄溺死了。“好的,我知道了。”换上一套白衫黑裤,唐木就往医院去了。谭义雄是青龙帮的前堂主,少有成功金盆洗手的江湖人,是乔楚生的救命恩人。罗珊妮因为摔下楼梯撞了脑袋,现在在医院里,而何管家去了巡捕房录口供。

谭家的人,唐木只见过何管家,仅限于逢年过节两家送礼或者谭老爷摆宴的时候老何来送帖子。谭家生变,唐木当然要侯着,帮上一切能帮的忙。谭家是事故现场,所有人都不能回去住,唐木帮罗珊妮回去拿衣服,还遇上了夜里来勘察的路垚和乔楚生。

唐木还没开口喊他们,就有一个黑衣人出现要对路垚下杀手,“小心!”唐木直接把手里的箱子丢了过去,砸中了黑衣人的肩膀。乔楚生和黑衣人缠斗起来,唐木赶紧从二楼跑下去,路垚被吓得缩在了墙角。

黑衣人的身手不凡,就在唐木赶来的几步路,乔楚生居然被锁喉了。黑衣人躲过了唐木的回旋踢,也放开了乔楚生,结果撞上后面拿着碎花瓶的路垚伤了手臂。路垚是看乔楚生快不行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去打架,结果情况跟他预想的不一样,他比黑衣人还惊慌的丢掉了手里的行凶工具。

面对唐木的攻击,黑衣人轻易化解逃跑了。黑衣人不想冒险,唐花梨的传闻他听过,他受伤再加上乔楚生,赢面很小。

“别追。”乔楚生被路垚扶起来,喊住了唐木,声音嘶哑。他都打不赢的人,唐木一个人去追太危险了,他大概知道黑衣人的身份了。“爷。”虽然不甘心,但唐木还是乖乖听话,转而查看乔楚生的伤势。“我没事。”乔楚生拍掉路垚的手,两个人在他身上一顿乱扯,没比被人打舒服好吗。

路垚撇撇嘴,就会欺负他,那个面无表情的乡下妹的手就不拍。路垚“伤心”走开,继续去关注他的线索,隐约闻到了新鲜出现的异味。“汽油味?”三人皆是一惊,唐木抓起地上的箱子就被乔楚生扯着往外跑。

“嘭”爆炸的气浪将宅子的玻璃都震碎了,三人都推翻在地。路垚还好,他腿长又没有累赘,跑在了最前面。乔楚生拖着唐木,唐木拖着箱子。“这箱什么玩意你还要带着它跑?”乔楚生看到唐木危急关头还去捡东西,都要气死了。

“我是来替罗小姐拿换洗衣物的。”都收拾好了,作为一个好管家,她得完成任务啊。乔楚生翻了个白眼,到底命是谁的,每次他都比唐木紧张。“行了,咱们还是讨论下,接下来该怎么办比较重要。”证据都烧毁了,路垚心急,不行,他还是得回去解剖尸体。

“那个黑衣人……我知道。”乔楚生把唐木从地上拉起,并不是很情愿的说。“你知道是谁偷袭我们?”路垚惊讶了一下,说实话,没想到乔楚生还能有提供线索的时候。乔楚生撇了路垚一眼,路垚怂的眼神躲避,他还不知道路垚这小子想什么吗。

“进青龙帮的人,都会被统一锻炼。他非常熟悉我的招式,而且即使面对唐唐,用的也是青龙帮的招式,说明他是‘自己人’。”就是不知道这个自己人,来意为何。是凶手?还是谁派来掩盖真相的?做了这个探长,迟早要面对的问题,只是乔楚生没想到,这么快就对上帮里的人了。

即使面对唐唐?“金花跟你们不是一道的?”如果唐木使的不是青龙帮的招式,那这的确很有鉴别意义。因为若是面对不一样的人,黑衣人用的不同招式,那黑衣人栽赃给青龙帮的可能性就大了。

“我不是青龙帮的人。”唐木鄙视了路垚一眼,还要说几次路垚才能理解她只是乔楚生的私人管家,跟青龙帮跟白家跟江湖都没有太大关系。“那你们去查黑衣人,我去解剖尸体。”既然他们有黑衣人的线索,路垚决定兵分两路,“他能来杀人烧房子阻止我们查明真相,再不快点什么线索都不剩了。”

“不行,不能解剖。”乔楚生拉住了路垚,没有白启礼的同意,谁都不能碰谭义雄,死无全尸是江湖禁忌。“你说谭义雄救过你,让他死得不明不白的,就是你对他的报答?”路垚想要说服乔楚生,“你就当不知道,有什么事我负责。”路垚很坚持。

“我送你回去。”乔楚生皱着眉,现在让路垚或者唐木一个人走,他都不放心,万一给黑衣人有帮手折返怎么办。唐木是想自己走的,她又不是主要攻击对象,她比较安全。不过乔楚生一直拉着她,唐木知道他这是不同意她单独行动,也就没提要先离开的事。

路垚提出要乔楚生去找罗珊妮问话的事,她是不是真的能确认,她五点时看到的真的是谭义雄本人。把路垚送回巡捕房,乔楚生就带着唐木去找罗珊妮。走之前,唐木故意落后了些,对正在穿白大褂围裙的路垚郑重的说了声谢谢。“你要谢我,就实际点。”路垚也不客气。

唐木小跑跟上了乔楚生,“你不问我怎么这么慢?”乔楚生什么都不说,就只是放慢脚步等着她。“你啊。”乔楚生点点唐木的脑袋,他还不知道唐木吗,不用问就知道她去找路垚道谢了。

路垚一个贪生怕死又爱财的,前有白老大施压,后有黑衣人下杀手,要是平时,早就撒手不干,得乔楚生下重本了。现在路垚不但不退缩,还非要查清真相,完全违背了他做事的习惯。不就是因为乔楚生说了,谭义雄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路垚才这般卖力卖命。路垚还打发他去找罗珊妮,不让他参与验尸,免得他被白老大责骂得太过分。而唐木,就是因为看出了路垚这般为她主子,才去谢谢路垚的。

“刚才路先生在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关于何管家。”上了车后,唐木才开口说起黑衣人的事。她去过帮里和兄弟们练习,知道青龙帮的习惯。那时主要是兄弟们陪她练习都让着她,才会有幼宁说的帮里兄弟在她手里走不过五招。后来乔楚生觉得这样惯着她,只会让她以后遇到危险更危险,让兄弟们下狠手。那天唐木浑身哪哪都疼,乔楚生一边心疼,一边让弟兄的女人来帮她擦药酒。

“何管家以前也是青龙帮的高手,是谭老爷的副手,忠心耿耿,为谭老爷挡过子弹。后来因为一身伤痛,就被谭老爷带进了家中做管家。”同样是管家,唐木对老何的情况知道得自然比乔楚生多。敢对乔楚生下手的青龙帮高手,谭家就有一个。

“这件事,明早跟老爷子汇报一下。”路垚不管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乔楚生不能不管,黑衣人真是老何的话,那肯定是要和白启礼说的。“是。”这种汇报进度的事当然是唐木去做,乔楚生还要和路垚查案。

如果只有乔楚生自己,他是怎样都不愿意大晚上去酒店找前辈的遗孀的,传出去他还有没有脸了!还好,还好他还有可爱的唐唐。“爷,你不是现在才知道我的好吧?”唐木提着箱子和乔楚生一起站在电梯里,禁不住乔楚生一直看着她,还一脸庆幸。

“我唐唐的好我当然一直知道,如果你不要有危险还往前冲就更好了。”乔楚生拍拍唐木的头,“那个黑衣人我都打不过,你还敢追。”顺手掐一把唐木的脸。“他打我主子,我还不能弄他了吗?”唐木嘟着嘴,虽然她是打不过,但她护主还不对了吗?

“有点分寸好不好?我不要你学老何那种给我挡子弹,我有事你拉我一把就够了。拉不了你就赶紧跑,我不要你陪我送死。”乔楚生给唐木揉揉脸,语重心长的教育她。唐木扁着嘴,并没有回应他。“唐木,听话。”乔楚生很少叫她本名,唐木委屈的嘟着嘴,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像是吞进了嘴里乔楚生都还没太听清。

乔楚生无奈叹气,自己惹到了唐大管家,不还得自己哄啊。“乖,给你买蛋糕。”摸摸唐木的头,她能有这个心,他就够感动了,真是件贴心小棉袄。唇寒齿亡,小棉袄要是坏了,乔楚生心都寒。

唐木再觉得委屈,那也是家里的事,在外人面前她是很专业的。“谢谢你啊乔探长,肯能把你的宝贝管家借我用。”罗珊妮今天是第一次见着唐木,跟传闻中一样,老气保守、十分安全也十分能干。在医院里照顾她,送她去巡捕房录口供,在医院里就安排好了她要住的酒店,到了酒店成衣店也送来了新衣服,还贴心备好了搭配的首饰。是她想要穿自己的衣服,才让唐木回去拿的。

“她能帮到您就好。”乔楚生与有荣焉,这可是他的唐唐,业务能力满分的。乔楚生和罗珊妮谈话的时候,唐木就低着头立在门边。乔楚生走的时候,唐木并未跟上。“你也回去吧,我这不用你留下。”罗珊妮见唐木还立着,让她跟乔楚生回去,唐木想了想便退下了。罗珊妮笑了笑,这丫头也是个可怜人,她深有体会。

第二天一大早路垚就让萨利姆把所有人通知到巡捕房说要正式结案,正在白家给白启礼汇报客观事实的唐木也被带上了。所有人都到齐了,路垚开始了他的推理。唐木站在白启礼身侧,她对这件案子的信息知道的不多,但她不认为,或者说不相信何管家就是凶手。谭义雄死后,何管家整个人像老了十岁,他是真的悲伤。

在路垚一步步的准备下,谭星最后认罪了,亲子弑父,悲哀至极。走的时候唐木是跟着罗珊妮走的,谭义雄的尸给白启礼领回去了,挑着下午的时辰就葬了。罗珊妮准备明天就走,离开上海,晚上唐木帮着收拾行李的时候,乔楚生带着白启礼的嘱咐来了。

去了香港,可那是重新开始,在上海,罗珊妮能得到青龙帮的保护。“出了这么大的事,留在上海以后很难再幸福吧?不如找个地方重新开始。”这段人生已经有了结局,她要为自己的以后打算。“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不想再和江湖扯上关系了。”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一个个看着光鲜亮丽,可连命都不在自己手里。你看老爷、老何,最后是什么结果?我说你啊,该为自己的以后打算了,别到老了后悔。”罗珊妮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还在为她收拾行李的唐木,她这话就是说给唐木听的。

乔楚生先走了,唐木帮罗珊妮收拾好,确定好明早来接她的时间这才准备离开。“丫头,”罗珊妮叫住了唐木,“我还年轻,有改变的机会,还能有以后。可你不一定,在陷进去之前,一定要出来。”乔楚生要还情,唐木跟着他,就可能会走上她的路。“罗小姐,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唐木是真没听懂,她陷进什么里了?

“那算了,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既然唐木不懂,那就最好不要懂。罗珊妮看不出唐木的真面目,但她看得见唐木跟在乔楚生身旁的神情,乔楚生也是真看重唐木。乔楚生不太可能娶唐木,但以后指不定会做小的,那可不就和她一样了。不过这两人似乎都还没有意识到,罗珊妮私心的希望,唐木不要陷进去了。

唐木把罗珊妮送上船,就紧赶慢赶的跑到火车站。“何管家,何先生。”唐木在候车室找到了老何,“我听说您喜欢这家的酥饼,我给您买了一些,以后就很难吃到了。”“呵,丫头干得不错啊。”能知道他今天回乡,还能知道他喜欢什么,老何承认在情报收集方面,唐木做的不错。

“为什么来?”老何收下糕点放到了一边,特意找过来,肯定是有事。送个糕点过来毒死他,为之前他差点拧断她主子脖子报仇吗?唐木坐到老何身边,她送罗珊妮是因为之前乔楚生吩咐她去医院照顾罗珊妮,她就照顾到底。唐木来送老何,就完全是出于私心。

“就是,挺敬佩您的。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做呢?”大家都觉得谭星大逆不道,该千刀万剐,只有老何千方百计的要保他。老何是谭义雄的人,谭义雄死了他比谁都想报仇,可是不能啊。因为那是谭义雄的儿子,老何一定是跟在谭义雄身边,一直听谭义雄对谭星的期待,后悔因为厚此薄彼失去了两个儿子。所以才会在事情发生的时候,选择保谭星,为谭义雄抱住谭家这最后一点香火。

“呵,我有什么好学的。到头来,谁都没有保护到。”老何干笑一声,谭义雄,谭家三个儿子,他全都没有守护好。“你又怎知别人在你的位置上就能做得比你好?”背负着秘密,知道所有而不能说,豁出所有为了朋友,有多少人能做到呢?更别说主仆间了。

那边喊着进站了,老何站了起来。“白老爷子说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唐木赶紧把最后一句话说了,白启礼知道她在打听老何的事,找人转告她的。老何看了唐木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唐木笑了笑,他把她送的酥饼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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