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摩德……”
这个名字宛如一把利剑狠狠刺入凛的胸口，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蔓延，笔记本上用墨水写下的代号此刻仿佛有了生命，在凛的脑海中灼烧出清晰的印记。她猛地抬头，蓝眸里翻涌着尚未平息的震惊：“她就是贝尔摩德？”
“我们前不久因为某些原因刚和她交过手，”朱蒂冷冷地说道，“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十分厉害的女人。用伪装撕开防线，再用谎言编织陷阱是她惯用的手段，她会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你身边，等待动手的时机。”
“没错。”詹姆斯严肃地说，“如果我们的推测没有问题——那现在你的处境将非常危险，星野小姐。”
“虽然贝尔摩德此次行为的动机我们还不清楚，但我们推断，你母亲的失踪很可能是一个陷阱，为了就是引诱你来日本。”朱蒂一针见血地说道，“星野小姐，我想你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来日本吧？在此之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让你比较在意的事情？”
凛对朱蒂的敏锐感到惊讶，没想到她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实不相瞒，我在母亲失踪的几天后，收到了一份来自日本的匿名邮件，”凛坦白道，再加上我从母亲留下的物品里查到的一些线索……所以我才决定来日本寻找真相。”
“那八成也是贝尔摩德搞得鬼。”朱蒂的指尖在照片边缘用力掐出一道白痕，碧色瞳孔里的温度骤降，“看来，你已经完全被这个女人盯上了。”
“啊，显而易见。”凛轻声说道。
包间里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压力包裹，咖啡的醇香早已被沉重的话题驱散。白马探指尖轻叩桌面，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如果贝尔摩德亲自出手，说明你们追查的这个组织已经将星野母女视为目标。但他们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圈子？伪造监控、销毁证据，甚至不惜炸掉服务器……”
他皱着眉头，似乎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如果贝尔摩德的目标是凛，她大可在美国时动手，何必大费周章地将凛引到日本来呢？难不成日本有什么……”
“这大概与二十年前母亲在日本的任务有关。”凛沉思道，“但我也不知道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面前的两位国际刑警，看出凛的想法后，詹姆斯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母亲隶属于英**情六处，如果MI6方拒绝告知的话，我们FBI也将无能为力……抱歉。”
“这样啊。”凛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
白马探的目光扫过凛失落的侧脸，他想了想，忽然开口道：“或许不必局限于官方渠道，知道二十年前事情的人，可不止一个。”
“还有谁？”凛问。
“我的母亲啊，”白马轻笑，“虽然她现在什么都不肯说，但她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帮你劝说她，或者用别的方法问出来。”
“只能这样了。”凛叹了口气，虽然丽莎阿姨现在守口如瓶，可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举手之劳。”白马探说，“不过在此之前，有个更现实的问题——贝尔摩德既然设了局，绝不会只看着你四处调查。接下来的行动，需要更周密的安排。”
“或许你可以把案件交给我们调查，星野小姐。你不必去蹚浑水，就如我刚才所说的，你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贝尔摩德，或者组织的人说不定已经潜伏在你周围试图接近你了。”
“詹姆斯说的没错，”朱蒂的语气异常严肃，“组织的势力比你想象中大得多，它渗透了你能想到的每一个地方。我的建议是你加入证人保护计划，暂时先离开日本，让我们来解决这一切，这情况不是你一个人能应付的。”
面对詹姆斯和朱蒂的劝说，凛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也知道你们是担心我的安全。”凛苦笑道，眼神却没有一丝畏惧，“敌暗我明，想要知道他们的目的，只能以身入局将他们引出来才有效，不是吗？”
“可是这样太危险了——”朱蒂焦急地开口。
“我母亲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凛强硬地打断了她，默默收紧了膝盖上的手，“我怎么可能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我根本做不到！”
凛再也不顾及其他，直接一口气将心中的想法全部宣泄出来。
“……我做不到，”凛喃喃着，语气却十分坚定，“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我也不会逃避。”
短暂的沉默让包间的气氛顿时变得紧绷起来，朱蒂的话被生生截断在喉咙里。看着凛眼底燃得炽烈的光，那瞬间詹姆斯似乎在凛身上看到了年轻朱蒂的影子，最终他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朱蒂，让星野小姐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吧。”
“为什么？”詹姆斯的妥协让朱蒂有些不满，“你明明知道这很危险——”
“你当年不也是这样吗？”詹姆斯慢悠悠地说道，“明明知道危险，还不是放弃保护，毅然决然地要追查到底？”
老牌搜查官的话让朱蒂哑口无言，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说服自己。
詹姆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柔和了几分：“星野小姐的决心，我们明白了。但‘以身入局’不代表要独自涉险。”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这是FBI在东京都内的安全屋分布图，这些资料我待会都会以加密的形式传输给你。我希望至少能让我们为你提供后援。”
凛看着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标注，指尖轻轻覆上去，低声道：“谢谢。”
朱蒂闻言点头，继续补充道：“FBI在日本有临时据点，可以提供保护。但星野小姐，你必须答应我们，千万不要单独行动，有新发现也要第一时间告知我们。贝尔摩德的伪装术足以骗过任何人，包括你身边看似无害的人。”
“放心吧，她不是一个人。”白马探清冷的嗓音传入凛的耳中，“我会陪她一起。”
白马探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凛侧头看向他，蓝眸里闪过一丝讶异。白马探迎上她的目光，唇角扬起惯有的从容笑意：
“这可是我们说好的，而我也不会让你独自一人陷入险境。”
朱蒂挑眉打量着两人，忽然嗤笑一声：“白马家的小少爷倒是比想象中可靠。”
说着，她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巧的通讯器，推到凛面前：“加密频道，只有我们几人的频率。遇到紧急情况直接按红色按钮，我们的人会最快赶到。”
“谢谢。”凛将通讯器握紧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她安定了不少。通讯器被做成了便携的挂件样式，咋一看与普通挂件无异，凛便直接把通讯器挂在了自己的包上。
詹姆斯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有其他部署要做，那就让赤井送你们回去吧，有情况我们改日再联系。”
“啊，不用……”想到门口那个冷脸男，凛急忙摆手拒绝，“我待会和白马还要去别的地方——”
“你们去哪儿，我把你们送过去吧。”
听到身后的声音，凛猛然转头，发现赤井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正抱着手臂看着屋内的一切。
“这当然是为了安全起见。”赤井又补充道。
“诶呀，秀，这就是你不解风情了吧。”朱蒂冲黑发男人眨眼道，“人家小情侣肯定是要去约会——”
“我们不是——”凛急忙开口解释，脸瞬间涨得通红。
“诶，居然不是吗？”朱蒂惊讶的目光在凛与白马之间来回扫视，语气惋惜，“我看你们俩这么亲密，还以为你们俩肯定是情侣呢。”
黑发男人似乎被朱蒂的话逗笑了，他低笑了几声，笑容冲淡了他脸上的冷峻，让他看上去没有刚才那么吓人了。
凛感觉脸颊像被火烤一样滚烫，相比之下白马探倒是显得从容许多，只是眼底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他抬手轻咳一声，解围道：“朱蒂小姐误会了，我们确实还有事要处理。不过既然赤井先生愿意送我们，那就麻烦了。”
他没有直接否认亲密的形容，却巧妙地将话题引回了行程上。凛偷偷瞪了他一眼，这家伙分明是故意的。
赤井秀一的脸上恢复了先前冷淡的神情，那双深邃的眼睛在两人之间停顿了半秒，便转身朝门外走去：“走吧。”
可凛与白马刚走到门口，詹姆斯又不放心地喊住了他们。
“星野小姐，你一定要小心行事，万事注意安全。”詹姆斯语重心长地说道，“……请务必，务必要小心。”
车内的空气比咖啡包间里更显凝滞。赤井秀一漫不经心地打着方向盘，后视镜里偶尔闪过他沉静的目光，却始终没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凛把额头抵在车窗上，冰凉的玻璃贴着发烫的脸颊，刚才被朱蒂调侃的热度还没完全退去。她偷偷瞥向身旁的白马探，对方正侧头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服口袋，侧脸在路灯光影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们要去的地方，是个旧车厂？”赤井的声音突然从驾驶座传来，低沉的嗓音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对，我们去那有些事情要处理。”白马收回目光，简单地解释。
没错，那是凯文发给凛的神秘地址，凛摩挲着口袋里的车钥匙，心想着凯文会给她整出什么花样来。
一路无言，赤井很快就把他们送到了指定地点，可当他们两人下车后，黑发男人却将车熄火停在原地，似乎并不急着开车离开。
“赤井先生，你这是……？”
面对凛的疑惑，赤井只是从口袋里慢悠悠地抽出一根烟点上：“你们先进去吧，我等你们解决完确认安全之后再走。”
赤井的谨慎给凛带来了很大的安全感，她没想到表面上看起来冷漠的男人却如此细心。于是凛点了点头，与白马对视一眼，便一起走向那个看起来有些老旧的车厂。
车厂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里面的员工更是寥寥无几，他们向看守处的大叔说明来意，凛很顺利地就找到了这里的负责人市原先生。市原本在无所事事地打瞌睡，听闻凛报出凯文的名字后，这个颓废男人的神情立即严肃起来。
“我带你们去拿货。”市原站起来说道，随即他又看了看凛的身后，小声询问：“你们俩是自己来的吧？有没有人跟着你们？”
“放心，都是自己人。”白马替凛回答，又露出那让人放松警惕的微笑，“只是拿个车而已，这位先生为何如此谨慎？”
“等你们自己去看就知道了，我不方便说。”市原说着，将他们引到一座仓库前，他在门旁的密码锁上捣鼓一会，滴的一声响，卷帘门缓缓卷起。
“钥匙带了吧？”
市原想起什么般回头问凛，凛掏出钥匙晃了晃：“放心，带了。”
随着卷帘门缓缓升起，一辆被防尘布覆盖的车子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醒目。市原走到车旁，伸手扯下了那块厚重的防尘布，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布落下的瞬间，凛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那是一辆线条流畅的顶配奥迪RS7，车漆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沉稳的哑光黑，细节处的银色装饰恰到好处，既不张扬又难掩精致。
“这是斯图尔特先生特意嘱咐我交给你的。”市原退到一旁，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得意，“我按照他的要求，将这辆车经过了全面改装，该有的功能都有，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凛走上前，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车身，车钥匙在掌心微微发烫。她转头看向白马探，对方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唇角弯起：“看来你继父准备得相当周全。”
“何止是周全。”凛低头看着钥匙上的细微纹路，忽然意识到凯文的用意——这辆车绝不仅仅是代步工具，那些所谓的“改装”，恐怕藏着不少应对危险的门道。而且奥迪RS7一直是凛的梦中情车，她一直想换辆车，在美国时凛开的车是母亲的旧车，虽然也不差，但不是她最喜欢的。之前她也顺嘴和凯文提起过几次换车的想法，没想到凯文一直记在心里，以这种方式实现了凛的小小心愿。
“还有些奥秘，你们上车一看便知。”市原好心提醒道。于是凛也不端着，直接打开车门一屁股坐进了驾驶座。
驾驶座里看上倒与寻常无异，可凛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不同。她发现有几处可以存放的地方都被改装，那一小块触屏似乎是指纹识别，凛迟疑着将自己的指尖放上去，微光闪烁，暗格打开，露出让凛无比震惊的一样东西——
一把手枪。
凛的呼吸猛地一滞，指尖悬在那把泛着冷光的手枪上方，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定住。这把枪是□□G19，是目前国际刑警的标配手枪。枪身小巧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威慑力，金属表面光滑冰冷，与此时车内温暖的皮质座椅形成鲜明对比。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车外的白马探，对方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弯腰凑近车窗，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手上，眸里掠过一丝了然，随即轻声问道：“发现了？”
凛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紧。她不是没接触过枪，由于母亲的工作性质特殊，她也见过母亲曾随身携带的手枪。而且小时候她甚至和白马探一起上过很长时间的枪击课，她也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真的用上枪。眼前这把，弹匣饱满，枪身保养得极好，显然是为实战准备的，沉甸甸的分量仿佛压在心头。
“凯文这是……”凛的声音有些干涩，她终于明白市原为何如此谨慎，也懂了这辆车“改装”的真正含义——这哪里是代步车，分明是移动的安全堡垒，连武器都备齐了。
随即她分别又翻找了车上的其他地方，又分别在驾驶座头顶和副驾驶的储物格里找出一把袖珍手枪与左轮手枪。当然储物格里甚至还有补充用的子弹与弹匣，这完美的装备连凛也忍不住咂舌。
“啊，真怀恋呢。”显然白马也想到曾经的枪击课往事，他盯着凛手中的枪，语气竟有一丝羡慕：“要是我也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枪就好了。”
“你还好意思说？”凛挖苦道，“你忘了是谁小时候，偷偷拿了白马叔叔的枪把玩结果被发现，然后白马叔叔大发雷霆你哭闹不止，还是我去替你求情的？”
“有这回事吗？这都是几岁的事了？”白马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脸色有些发红，“不过老爸后来也不是同意让我们俩学枪击了嘛。”
“只有你一个人想，我是不得已被你拉着陪你的。”
闻言白马探直起身，无奈地敲了敲车门，试图将话题带过去：“先下来吧，我们得仔细检查下其他地方。”
凛深吸一口气，将手枪小心翼翼地放回暗格，指纹识别的触屏亮起又暗下，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她推开车门，脚刚落地，就听见市原在一旁解释：“凯文先生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都是应急用的，希望你们永远用不上。”
“他考虑得确实周到。”白马探走到副驾驶座旁，拉开车门仔细检查起来。他的动作细致，目光扫过每一处细节，很快又发现了新的玄机——副驾驶的储物格里藏着一叠厚实的防弹板，座椅下方还有一个隐藏的急救包，里面的物品比普通急救包齐全得多，甚至有处理枪伤的专用药剂。
“不止这些。”市原指了指车顶的天窗，“那里有紧急逃生装置，后备箱也做了加固处理，能承受一定程度的撞击。车胎是防爆的，就算被枪击也能坚持行驶一段距离。”
凛站在车旁，听着市原一项项介绍，心里五味杂陈。凯文的这份周全，背后藏着的是对她处境的清晰认知：他早就料到她会面临危险，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看来，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有代步工具了。”白马探关上副驾驶车门，转身看向凛，语气试图轻松些，却掩不住眼底的凝重。
凛握住手中的车钥匙，指腹摩挲着上面熟悉的品牌标志，忽然用力攥紧。钥匙的棱角硌在掌心，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却让她混乱的心绪安定了几分。
是啊，危险是真的，可身边人的支持也是真的。无论是凯文的未雨绸缪，还是白马探的默默陪伴，亦或是FBI提供的后援，都在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一切。凛抬头看向仓库外，夜色渐深，赤井秀一的车还静静地停在原地，像一尊沉默的守卫。
凛拉开车门，重新坐进驾驶座，她将刚才翻找出来的东西物归原位，随后转动车钥匙，启动发动机。
“走吧，上车。”凛趴在方向盘上，侧头对白马挑眉笑道：“让姐姐送你回家。”
白马探低头无奈地笑了几声，听话地坐进副驾驶。他转头看向凛，月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脸上，映出那双蓝眸里重新燃起的光。
引擎发动，低沉的轰鸣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响起，仿佛一声蓄势待发的宣告。黑色的奥迪RS7缓缓驶出仓库，汇入夜色之中，朝着未知的前路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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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迷雾重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