椎川和光曾经委婉地提醒过月见里,他的生活除了复仇之外其实还有很多值得驻足欣赏的风光。
月见里在他面前永远是一个听话乖巧的好孩子,当时颇为认真地答应了他。
但是椎川和光心里清楚,月见里的倔强简直是月见理慧和月见平治的集大成者,对方多半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
但是他并没有因月见里的阳奉阴违心有不满,对于一个曾经拥有过美满家庭的小孩来说,父母含冤去世称得上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至少月见里没有一蹶不振,没有自暴自弃,哪怕他往后的十多年人生都是被仇恨裹挟着前进,他也从未在这条路上迷失,而是目标坚定地前行。
椎川和光能为他、为月见夫妇做的就是在坚定不移地支持着月见里,不要让他在这条路上踽踽独行。
如果月见夫妇还活着,他一定会告诉他们,月见里生来就是一个做公安的好料子,然后想方设法把人拐进自己的部门。
可是如今,他更希望月见里能够平安幸福地度过一生。
然而他和月见里都很清楚,除非组织消失,否则这个愿望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把月见里送进那个组织也是百般无奈之下的选择,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卧底意味着什么,可是组织对于卧底的清查手段越来越残忍,百般小心地送进一个卧底效果远没有一个现成的“黑警”来得好。
像月见里这样高调地进入组织,相当于变相地向组织表达自己毫无退路的忠诚,也意味着他要承受组织永不停歇地怀疑和试探。
椎川和光知道月见里和他的父母一样,善良,正直,有很强的共情能力和同理心,但是这些品质对于一个卧底来说并不算什么加分项。
他一度很担忧月见里的心理精神状态,不过无论是在线下见面还是手机通话时,向他展现出的都是成熟,理智的一面,以至于这位老道的公安在这个方面百密一疏。
不过他的这些担心暂时都传不到月见里那里,他现在有一个更为重要的麻烦要面对。
赶在警方彻底封锁街道之前,他成功把前来接应的人堵在了距离巷子口只有几步远的街角。
“快走!”
他带着半边血迹从角落里冲出来,抓住接应者就往反方向跑去。
“等等!”
接应者知道此次任务有两个人,但现在只见到了眼前一个,他下意识地站住脚步。
“圣芝呢?”
月见里手上的力道加大,几乎是强行把人拖走的姿态。
“圣芝被警察杀了,快走!”
他神情中的急切和烦躁不似作假,接应者信了他的说辞,带着他七拐八绕坐上了回基地的车。
“圣芝怎么会被警察杀了?”
月见里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闻言连眼睛也没睁开,说出了自己一早想好的理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他非要挑衅警方,被那些家伙算出了弹道找上了。”
他稍微调整了下肩膀的姿势,以免伤口被压得难受。
“我本来想帮他一把,谁知道……呵。”
接应者没有再多问,这听起来确实像是圣芝会做得出来的事情。
经过伪装的车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入基地车库,月见里低声向接应者到了句谢,背着自己的枪径直去找他那位疑心癌上司。
“斯皮亚图斯,圣芝呢?”
已经在这里等着他的琴酒明知故问。
月见里不慌不忙地把先前对接应者的说辞又对琴酒复述了一遍。
琴酒的视线缓缓落在了他受伤的肩膀上。
“有看到是哪个警察动得手吗?”
“没有,”月见里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被那些可恶的家伙阴了一把。”
说话间,只见他眉宇之间郁色更甚。
“被阴了?”
这话勾起了在场相当多人的兴趣,要知道当初在代号考核的时候,月见里可是连着把监考官都阴了好几次的人。
月见里当然知道周围这些或直白或隐晦的视线都在想什么,嗤笑道:“他们不是向来最擅长这种上不得台面把戏吗?”
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像是自己的暗杀任务都比这种行为要高尚似的。
他听见了有人没忍住的低笑声。
对于这种人来说,观赏一个警察的孩子说这种话也算是一种不错的消遣。
月见里装作听不到这些声音,直勾勾地看着琴酒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命令,实际上正在拼命按捺把这些家伙们痛揍一顿的冲动。
他被略长的袖口遮住的手背绷起了青筋。
“他的枪呢?”
组织使用的枪支子弹都是地下来源,没有正经的来源,除了生产商很难再查出其他的东西,但是如果让警方捡到的话,他们还是能从货源上给组织找一些麻烦。
“应该是被警察带走了吧?”
“应该?”
显然,琴酒对他的这个解释稍有不满。
“应该吧?”月见里丝毫不见心虚,“我顺着商量好的方向去和他汇合,前脚刚进去看见他倒在地上,后脚就从周围冲出来了几个警察,我就瞥了那么一眼,好像没看见他周围还有琴盒。”
琴酒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他的解释,低着头摆弄着他的打火机,让月见里也难免有些紧张。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他对自己开的那一枪下手不轻,到现在伤口还在渗血。持续性的失血让月见里有些头晕。
“我让你走了吗?”
刚迈出一步的月见里:“……”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还有什么事?”
其他人只见方才好像还没打算追究月见里的琴酒忽然抽出了□□,枪口直指月见里的眉心。
后者连半分视线都没有给枪口分一个,只是用一种习以为常却很无奈的语调询问,“又怎么了?”
“为什么死的会是圣芝呢?”
“我说了,”月见里摆出一副有些不耐烦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好生解释的模样,“他挑衅警方,在同一个位置开了很多枪,被人算出了弹道堵住了。”
“你不是说他们都是一群废物吗?”
“那只是相对你我而言,琴酒,毕竟有些人……”
在这种被人拿枪指着的危险时刻,他竟然还有恶心恶心其他人的恶趣味。
其中一个被他视线圈中的狙击手当场炸了毛。
“喂!斯皮亚图斯!我说你……”
好在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琴酒一个眼神堵回去了。
“还是老规矩。”他盯着月见里的眼睛看了几秒,似乎是在辨别月见里话语的真伪。
月见里皮笑肉不笑,“要不是你们能帮我报仇,我真想扒了你的皮。”
跟在琴酒身侧的伏特加再一次被他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别说是其他成员,就算是朗姆和贝尔摩德在琴酒面前也不敢这样子说话。
不过琴酒没把重点放在月见里想扒他的皮上,而是不声不响地反刺了他一句。
“连自己报仇的能力都没有的废物。”
这句话精准地戳在了月见里的痛点上,他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额角跳动几下,但还是强忍住了愤怒。
颇有一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感觉。
围观的代号成员里有人窃喜,月见里脾气上来的时候那张嘴逮到谁嘲讽谁,组织里现在也就琴酒敢在他面前提起这种话。
当然不是月见里完全不能跟琴酒比的意思,而是对方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组织停止对他的帮助。
而一个知晓组织一些内情却又对组织无用的人下场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所以面对琴酒的冷嘲热讽,面对组织的怀疑,月见里只能忍。
作为一名代号成员,月见里对组织的审讯室有着不亚于俘虏的熟悉——
每当组织觉得他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向来是不介意对他使用吐真剂来寻找真相。
也因此,月见里一直是实验组新款吐真剂的一号体验者。
不需要琴酒多说什么,月见里已经非常自觉地取出一支吐真剂,正要扎进颈侧,但是针管中的液体却让他迟疑了一瞬。
“这是最新款的吐真剂。”
“啊,还真是荣幸呢。”
确认药品没有问题,月见里毫不犹豫地把针尖扎进了皮肤中。
和之前使用过的吐真剂不同,这一次的药物起效异常的慢,要不是月见里一直保持着精神的高度集中,差点都没发现这东西已经起效了。
“斯皮亚图斯,圣芝做了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
注意到他的瞳孔开始放大,琴酒不轻不重地开了口。
“他冲着警察开枪……擦伤了好几个警察。”
月见里正准备用老办法和吐真剂相抗衡,忽然感受到身体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
“咚!”
他脚下一软,单膝跪在了琴酒面前。
“大哥?!”
在门口守着的伏特加听见动静,以为是两人在里面动起了手,抬腿就要推门进来,却被琴酒一声喝退。
“没你的事!”
伏特加抬起的脚又重新缩了回去。
“这是……什么东西?”
月见里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异常的晕,琴酒的那张脸落在眼里都有些微微变形。
“我还以为你又免疫了。”
琴酒的鞋尖微微碰了碰月见里撑在地上的那只手。
月见里一口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但很快疼痛便转换成了难以忍受的痒。
他的视野里出现了绝对不应该出现的人——圣芝。
颈侧开了一个大洞的圣芝惨白着脸色朝自己扑来,月见里下意识想躲,但没料到四肢实在是无力,一下子没能站起来不说还直接摔了一跤。
“真狼狈啊,斯皮亚图斯。”琴酒看热闹一般蹲下来,看似温柔地拖住了月见里的下巴,“看见圣芝了吗?”
月见里喘着粗气,舌尖顶住上颚不说话。
由于自己的行动被琴酒钳制,这一次他没能躲开圣芝的攻击。
视野中的对方在自己脖子的同样位置开了一枪。
窒息感瞬间涌来,月见里一只手抓上自己的脖子,一只手在地面上摸索着什么。
“他们说这种吐真剂会帮你回忆一切,效果如何?”
琴酒模糊地声音传入耳朵,月见里却觉得吐真剂的作用绝不像琴酒所说的那么简单。
自身体内部产生的灼热和痛痒他自己根本就没办法遏制,所有的细胞都在逼迫他说真话。
仿佛只要吐露真相,一切的不适都会瞬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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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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