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鸣人君喜欢上,是我这辈子经历过的最轻易就办到的事。我只用将喜欢他这件事明明白白说出口,剩下的鸣人君全部替我完成了。
我此生唯一的主动对象,对我仅有一次的主动回以结婚生子的负责,叫我如何不幸福。更别提我的人生,除了鸣人君以外,一切都是被动的。
被成为忍者,被视作宗家继承人接受修炼,被推上比武场和花火对战,被打败,被父亲放弃。
我永远打不赢花火的事,在跟鸣人君交往期间大概说过。心比手更温暖的他,那么聪明的他,非常迅速地安慰我说,才没那回事,是我不忍心打败自己亲妹妹,所以留手罢了。
其实我提起这个话题,是想告诉鸣人君,等将来结婚了,不用麻烦他去面对日向家繁杂的事物,继承日向家的人注定不是我。
和鸣人君心照不宣的默契居然在那时便初现雏形,已是忍界顶尖实力的他,其实只用瞧一眼,便会了然眼前的人实力几斤几两。
*
当初和鸣人君从月球回来,同期忍者们立刻知道了鸣人君向我告白的事,也包括我们班的志乃君和牙君。
牙君带着赤丸来日向府邸,轻车熟路走进庭院,那是牙君最后一次只身前来,赤丸也罕见得表情委屈。
“要我说,鸣人早就该喜欢你了。当初佩恩进攻村子的时候,只有你冲去保护鸣人,要不是那家伙太迟钝,你俩早就在一起了。”
牙君有的地方和鸣人君是像的,但那一刻未免有些过于像了。
他居然和鸣人君一样对某些事闭口不谈,比如佩恩进攻村子的时候,是鸣人君要求大家都别出面的,人人都想帮他,但任性冲过去的只有我。非但没帮上忙,还害得鸣人君的九尾封印差点失控,樱小姐也被迫留下来替我治疗。
这一切,牙君很清楚,当初志乃告诉我的时候他也在旁边。
牙君,居然露出了鸣人君对我告白时一模一样的笑容。
“恭喜你了,雏田。”
*
我和鸣人君很快就决定结婚了。
婚礼的前一天,红老师喊我们第八班出去聚餐,牙君说喝些酒庆祝吧;红老师嘱咐“那你可别喝醉了”,牙君满不在乎地大手一挥,说,红老师,别小瞧我啊,志乃你今天必须陪我喝到底,不然咱俩不是朋友。
换做以前,我会劝牙君别喝酒了,因为他酒量称不上好,还记得他刚到喝酒年龄的次日便拉着我和志乃君去居酒屋,结果醉得被赤丸驮回去的往事……
但已不是以前。
虽然,鸣人君始终没有对牙君表现出任何不满,可我……
不知道红老师从我脸上看出什么了,轻抚我习惯性略微驼下的背:
“雏田,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无论是谁都会很幸福,要对自己有自信。”
这才发现,神游中的自己,又习惯性给赤丸分出它可以吃的食材了。
赤丸对我摇摇尾巴,它应该也习惯我顺便的照顾了。
“你这孩子是非常温柔的。”
虽然……虽然这么想对樱小姐有些失礼,但我想起目睹过樱小姐对鸣人君生气的往事;尽管樱小姐也不是常常生气,而且生气都有原因。
鸣人君……他最需要的东西,真的只是温柔而已吗。
“仅仅温柔就够了吗,红老师?”
我想问的是,鸣人君到底为什么喜欢上我?
我的疑惑可能已渗透进白眼之中呈现出来,而看穿我心底的红老师又极其温柔:
“不要用理性思索缘由,爱是超越理性的东西。难道你当初喜欢上鸣人,也是能明确说出理由的吗?”
其实我说得出来的。
如果不是鸣人君当年出手救了我,我想,我也不会那么早就注意到他。
可是,被鸣人君救过的人那么多,多到他早就忘记救过我;如同樱小姐在第四次忍界大战时用蛞蝓远程医疗忍术救了整个战场的人那般,被自己救过的人,她也不会全部记得。
他们只会记得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像他们这种光明如太阳的人,拯救旁人是与生俱来的天分,似乎也一直在互相拯救着。
鸣人君说“樱酱和我一样都放心不下佐助”,樱小姐说“我绝对不会让鸣人死的”——
樱小姐也贯彻了鸣人君的忍道,说到做到。她真的把鸣人君救回来了。
后来据风影大人说,樱小姐救鸣人君的样子相当沉着但又不顾一切,“我从未见过那么精准的医疗忍术,不愧是和鸣人同班的女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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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田,我和卡卡西聊过,他也说鸣人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你马上就是鸣人的妻子了,你是很好的孩子,鸣人君也是。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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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八班集结当日,红老师问我们的梦想是什么;牙君和志乃君表达的都是想成为更优秀的忍者,只有我,犹犹豫豫不知道说什么。
牙君说我很奇怪,志乃君说我是不是太拘谨了。
红老师还不知道我喜欢鸣人君,理解错了我的踌躇,宽慰的话超出我设想:
“雏田,以后跟我们一起行动的时间会很多,这个时候你可以忘掉宗家的包袱,好吗?”
直到走出家族,我才遇到红老师这般温柔的长辈;鼻尖发酸的同时,还思念着并未被编进同班的鸣人。
我应该会很喜欢第八班,要是……鸣人君也在我们班就好了。
好羡慕能跟鸣人君同班的樱小姐,而且鸣人君那么喜欢她,每天都能在教室里听到鸣人君高高兴兴地喊很多次“樱酱”……
在那个非常非常普通的午后,听着同班热络的聊天,我不自觉出神,喧闹的蝉鸣听得我愈发落寞。
鸣人君此刻在和他的组员聊些什么呢,同组人将来要经历很多,他应该能如愿和樱小姐在一起吧。
我不曾奢望能跟鸣人君走近,以为此生他都将是我遥不可及的梦想;所以婚礼当天,我一直很恍惚。
婚礼仪式前夕,我和鸣人君一起站在落地窗前,发现他的眼睛眺望到很远很远的某处,远到即便我身负白眼,也无法触达他眼底所眺望的距离。
你也很恍惚吗,鸣人君?
这天晚上,鸣人君并不急躁,但也没什么铺垫,和我想象的有所区别。
鸣人君碰到哪里,哪里就会起温度,圆梦已达到我不敢沉浸也不敢看的程度,紧张之间被窗外月亮吸引了视线。
我看着窗外的月亮,心想,正在感受着的人这么炙热,他怎么会在月亮那种寒凉之地想到要说喜欢我呢。
*
我太贪恋鸣人君的温度了。
他第一次牵起我的手是在第四次忍界大战,我忍不住感慨鸣人君的手好温暖,下一刻便余光瞥见宁次哥哥刚刚逝去的遗体。
鸣人君和樱小姐到底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变强,我是在失去宁次哥哥的这一刻才深刻体会到的。
我被鸣人君救过也被樱小姐救过,樱小姐的手掌有很轻微的茧,应该是她常年师承纲手大人的修炼所致;听说她不仅仅修炼医疗忍术,格斗技的修行也吃了不少苦头。
樱小姐的查克拉也非常温暖,当她给我治疗时,我全身经络都被她很精准地治疗,力气随之恢复。
在第四次忍界大战后,于病房里休息的鸣人君曾经大笑着说,整个忍界,没被樱小姐救治过的人还没出生呢,大家高低都得跟樱小姐说声谢谢。
“大战的时候,樱酱,你的远程蛞蝓医疗忍术太帅啦!昨天还有其他村子的忍者来问我,用蛞蝓给所有人治疗的医疗忍者我认不认识来着!但我感觉对方心怀不轨要接近你,所以才不告诉他你在哪……”
如果换做是我被这么夸赞,定会无所适从地否认,但樱小姐给鸣人君的回应是……
“鸣人你不要说这么多话!给我闭嘴休息!刚那么胡来地连续对战,你还嫌自己身体不够累吗!”
“知道啦樱酱……嘿嘿,樱酱的医疗忍术好厉害的说,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干劲满满的说!”
忍界大战后,医疗部忙得不可开交;后来成为医疗部长的樱小姐,在那个时候几乎安排了整个村子的治疗计划,乃至砂隐村的医疗忍者也来求助于她,还是风影大人派来的,似乎对樱小姐的医术印象十分深刻——
当时我还不知道鸣人君曾经濒死但被樱小姐救回的事,所以好奇,樱小姐怎么连砂隐村都有旧识?
我想问但不会问,牙君道出一样的困惑,樱小姐精神充沛地笑着回答:
“之前,我跟卡卡西老师他们一起去砂隐村出过任务啦。”
没过两天,我偶遇樱小姐在治疗室有节奏地捣药,她那认真的神情和毫不停歇的手,令鸣人君曾问她的“樱酱你手上的茧好像更厚了,会不会妨碍你治疗啊”于我脑海中响起。
原来,樱小姐手上的茧,是这样来的。
那是为鸣人君配制的敷药,我闻出气味了,它最近天天出现于鸣人君的身上。
我的手,曾经也有因修行用忍具而催生的茧,但它们渐渐消散。
后来和鸣人君结为夫妻,日复一日地为我和鸣人君的小家操持着寻常家务,这种幸福在我手背刻画出细纹,一路上延到眼尾。
我连身体都趋于寻求安逸,永远会调整成最适配我生活的状态,可鸣人君不一样。
他连话语都更恒定不变。
他早已习惯只对樱小姐加上代表亲昵的称呼,一声又一声的“樱酱”,是我从忍者学校起就常常听到的温暖喧嚣。
哪怕是很久以后,久到我们的儿子博人遇险昏迷,我站在病房外对儿子产生深深的担忧,鸣人君宽慰我的话依旧是:
“别担心,有樱酱在,不会有事的。”
鸣人君和我、以及向日葵,一同站在病房外的大玻璃窗前,凝视着被隔绝在里面的博人和樱小姐。我转头向鸣人君寻求安定,发现鸣人君眼里全无担忧,比落在我肩膀的温暖手掌更坚定。
病房里的樱小姐,正一心一意给我和鸣人君的儿子进行医治。
鸣人君说得对,不用担心。
樱小姐这么多年从未懈怠作为忍者的精进,连我在内,都被樱小姐的医术保护的很好;博人中忍考试时会场被袭击,第一时间给我治疗的人,也是樱小姐。
鸣人君当年的那句“没被樱酱救治过的人还没出生呢”是多么准确,准确到超出话语本身,连未出生的博人,都将继续被樱小姐治疗。
除了宁次哥哥。
*
当年大战后不久,宁次哥哥的超度法事由我父亲全程主持,我从未见过如此和谐的宗家跟分家齐聚一堂的场合,甚至宗家族人都不自觉弯腰,对分家族人致以史无前例的真诚歉意。
也对,虽说宗家和分家的隔阂已不是我们这代可以解决的,但两家唯在一件事上,认知高度一致——
宁次哥哥是日向家族三代内不曾有过的天才。
作为姓日向的人,谁能不痛惜他的英年早逝。
为宁次哥哥祈祷冥福的火焰烧得相当猛烈,站在第一排的我非常贪恋由火焰撩起的热流。
当年中忍考试里,我被宁次哥哥打败后,族人觉得,宁次哥哥是借着打败我在嘲讽宗家。有长老因此不满,要求我父亲去找分家族长兴师问罪。
父亲从不维护我,那次不仅不维护,还露出相当厌恶的表情,说我被他亲自指导仍旧完败于只能自己开悟的宁次哥哥,还嫌不够丢脸吗,得上赶着去分家承认技不如人?
在宁次哥哥的法事上,我观察到父亲的表情有懊悔,或许他从很早以前就欣赏宁次哥哥的实力了,只是迫于宗家族长的身份,他无法袒露。
前人权力斗争留下的悲剧,到底还要蔓延几代人才能结束呢。
望着带有宁次哥哥部分骨灰的法事火焰,我认定,鸣人君有结束悲剧轮回的能力。
那一刻的火焰,我于不久后,在感受到鸣人君的炙热身体时想起过。
下一次想起,是鸣人君四十岁生日那天。喝醉的天天小姐抓着我衣服恸哭,不知道是质问我还是质问天地,以极其悲伤的委屈哭腔表露着,反复问,凭什么那样对待宁次哥哥。
天天小姐的眼泪染进我衣服,不间断地连绵成片,和宁次哥哥法事上的火焰一样滚烫。
原来那场火从未熄灭,始终燃烧在鸣人君和天天小姐的心里。
*
当天天小姐哭诉出宁次哥哥的名字时,我便知道只能由我送她回家,万不可像鸣人君说的那样由他代劳。
我向来不善言辞,送天天小姐回家的路上,始终没找到机会告诉她,其实宁次哥哥也喜欢她。
当年中忍考试终战后不久,宁次哥哥便来他曾经深恶痛绝的宗家府邸找我,以很尊敬的语气对我说,如果可以的话,请允许他陪我修炼。
我有亲妹妹不假,但花火对我的态度多少还是受族人影响,并非不尊重我,但称不上亲近。
所以,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宁次哥哥成了除第八班以外,我最亲近的伙伴。
每次的对战修炼,我都能深刻感受到宁次哥哥那超越父亲的天分,以及超越花火的努力,他才应该是日向家的总族长,而不是早早化作祈福祭坛上的一捧尘埃。
我拼尽全力也无法伤宁次哥哥分毫,宁次哥哥有伤我的能力但从不这么做,而是对我不放弃的态度表示赞赏。
某一天,宁次哥哥陪我修炼时,听到廊外的族人聊起忍具库该搬出来清理了;他收起日向家特有的八卦掌姿势,罕见露出犹豫神情。
“宁次哥哥,怎么了?”
“宗家继承自初代火影的那把双柄碎星锤……能不能让天天也来看看?”
我点头得毫不犹豫,“当然可以,宁次哥哥。天天小姐那么喜欢收集忍具,应该会开心的。”
宁次哥哥笑了,和以往的笑不一样,多了些相当纯粹的情感波动,是比白眼更纯粹的颜色。
我霎时洞悉,他对天天小姐亦有情谊。
“宁次哥哥……我会很祝福你和天天小姐的。”
宁次哥哥笑着闭眼,这一瞬间是满足的表情;接着转头面朝廊外,凝视着由日向宅邸围起来的,那四四方方的天空。
我们日向家的人,生来就擅长目不转睛,无论对象是敌人还是爱人,一旦瞄准,就是锁死。
这点,鸣人君和我们不一样。
“雏田大人,我说这话还请您不要介意,只是想回应您的话。在鸣人实现梦想当上火影之前,日向分家的桎梏有我承受就够了。天天是很单纯的人,自由惯了,她不适合被日向家的命运束缚。而且,我不希望日向分家的禁制纹路,也被打在天天孩子的额头上,哪怕只有一丝可能。因为,若我早早死去,无人能保护好我的身后事。毕竟我和父亲,都没能阻止咒印刻在自己身上。”
宁次哥哥的话坦诚得令我太过震惊,以至于半天都不知道回应什么。
但宁次哥哥似乎不用我回应什么。夕阳被日向宅邸的树木稀释,投射在宁次哥哥身上,他侧身的动作让日光反射到护额,刺目光芒盖过了他方才的话。
“在鸣人当上火影以前,暂时维持现状就够了。天天总陪着我,也没想过要我回报什么,我是很幸运的人。”
宁次哥哥彼时的话给我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直到鸣人君四十岁生日,送喝醉的天天小姐回家路上,天天小姐的痛苦将这份往事引燃,炸得我也疼,回家后始终难以入眠,直到于深夜的静谧中,背对而眠的鸣人君,以极其细弱的梦语呢喃:
“樱酱……我……”
和鸣人君成为夫妻已二十载,即便我仍旧不了解鸣人君的全部,但有一点事实我清楚,鸣人君永远不会做出伤害我们这个家的事。
我不该、也不会逼迫鸣人君做任何违心的事,诚如他曾说的,羁绊的形式有很多种,不是只有家人才能被称之为羁绊。
而且他的理想是成为火影,如今正在理想实践的过程中,火影更是不能只顾自己的小家。
但,鸣人君已经很久不去爱任何具体的人了。他的爱是大爱,比大海更深。他爱符号化的村民,以及身份化的我。
他爱一切,护所有,连杀父仇人也能原谅,背叛他的佐助君他也能理解,小时候村子里的人对他那般冷嘲热讽,他全数一笔勾销。
这样充满爱的他,为什么偏偏忘记爱自己。
*
靠荒唐造化而来的幸福究竟算不算幸福,我应该有发言权。
它仍旧是至高无上的幸福,且集结了跟火后灰烬同色的憧憬,凝聚成比梦想更圆的月球。
我知道这句话的结尾很荒唐,但它确切发生了,不知道该感谢神明还是鸣人君,又或者该感谢宁次哥哥。
我想,我仍将继续深爱鸣人君,直到我的灵魂和宁次哥哥相见的那一天。
宁天写的难受到词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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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番外⑤·雏田、宁次和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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