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比尔博第一次听说艾尔瓦林游侠帮是在一个下着暴雨的晚上，菲力怒气冲冲地钻进洞穴，丢给他一袋滚烫的红茶。

羊皮水壶在比尔博的肚子上释放热量，暖融融的温度险些让他再度昏睡过去。

“快去守夜吧，孩子。天快亮了。”白胡子巴林捅了捅比尔博的胳膊。

“噢，抱歉。”比尔博打了个颤，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我这就去！”

他朝站在行李堆旁的金发矮人感激地笑了笑，抱着那袋热乎乎的红茶，脚步虚浮地走向洞口。

“出什么事了，菲力？”

“两个艾尔瓦林来借火种。”金发矮人将两把大剑扔到地上，随后在弟弟奇力的身旁盘腿坐下。

德瓦林闻言轻嗤一声。

“你没有为难他们吧，菲力？”欧力温吞地问。

“当然没有！”金发矮人瞪起圆溜溜的眼睛，“欧力，你该瞧瞧他们目中无人的样子——好像我欠了他们二十锭金子似的。”

已经走到洞穴口的霍比特人停下脚步，转身朝同伴们投去困惑的目光。

“也许我应该知道…艾尔瓦林是什么吗？”

话音落下，狭小的洞穴内先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爆发出一阵惊叫。

“天呐！奇力，你听到了吗？”

“别告诉我你对艾尔瓦林游侠帮一无所知，比尔博？”

“看来钓鱼佬之家的名号也不是很响亮嘛。哈哈。”

“耐心点，大家——比尔博是个霍比特人。一个霍比特人不知道那些事情是情有可原的。”巴林抬手制止了众人继续喧哗，然后小心翼翼地朝洞口望了一眼。

“索林去小解了。”邦弗敏锐地捕捉到了巴林的视线，“如果你想向他解释清楚何为艾尔瓦林，可得抓紧时间。”

比尔博闻言立即乖巧地在洞穴口坐下，神情求知若渴。

“艾尔瓦林游侠帮，简称——该死的钓鱼佬之家。”德瓦林突然邪恶地笑起来，“他们是一群没有立场、见钱眼开的流浪汉，只要给够了金子，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

“非常狭隘的解释，德瓦林。”邦弗捻着胡子道。

“那你说何为艾尔瓦林？”

“艾尔瓦林是一帮行走在大陆上的浪客，不论种族，不论阶级，只要有能力，人人都能有活干，人人都能赚到钱！”奇力兴致勃勃地喊道，假装没看见哥哥不赞同的眼神。

“没错。”巴林颔首，“简单来说，艾尔瓦林是一群能力出众的游侠，负责解决委托人的各种需求——不管是送信、看家、运货、护卫，还是抢劫、恐吓、偷盗、拐骗……一律明码标价。所谓有需求就有市场，为了钱财，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会去杀人放火。”

“啊，赏金猎人。”比尔博恍然大悟。

“对了。”邦弗点点头，“不过赏金猎人的历史更为悠久，而艾尔瓦林的成立不过一百多年。更为恰当的说法是，艾尔瓦林游侠帮凝聚了四面八方的能人异士，使之在一个中央的管理下，更为高效地开展工作。”

“一个中央？说得好听！钓鱼佬各个都有一身桀骜不驯的硬骨头，想让他们心悦诚服不是什么轻松活计，如果不是依靠……”

德瓦林突然闭上了嘴。

“依靠什么？”

比尔博急切地问。半晌才注意到矮人们的目光正齐刷刷地汇聚在自己身后某处。

他疑惑地回过头，发现索林·橡木盾正抱着胳膊倚靠在洞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

“继续啊，”索林挑起眉毛，“怎么都不说话了？”

一阵骇人的沉默。

比尔博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是我起的头。”德瓦林有气无力地辩解，“我以为我们的飞贼需要知道这些。”

众人沉默地望着站在洞口的高大矮人。有月光溜了进来，爬上他的脸颊，照亮了矮人王湿漉漉的鬓角，下颌，以及他的右耳——那里挂有一枚的暗绿色的玉髓耳环，流动着的海蓝斑点缠绕其间，发出温荧的光。

“去外面守着。”半晌，索林转向局促不安的霍比特人，命令道。

比尔博立即敏捷地钻出洞穴，小小的身躯在一秒内便消失不见了。

索林阔步走向洞穴深处，席地而坐。

“对不起，索林。”德瓦林粗声道。

“没什么好抱歉的。”菲力打断了他，“那已经变成一段历史了，我们理应重新审视那段时光，重新审视……它。”

索林猛地抬起头，直视菲力那双清澈、明亮的蓝眼睛。他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另外一双同样美丽的蓝眼睛。

有关那双眼睛的记忆早已褪色。他发觉自己竟难以分辨两者的区别。

是时间。漫长的时间模糊了他的记忆，那些他曾拥有过的一切美好正在日复一日地风化、消散：河谷城，奔流河，山下王国，漫山遍野的粉蝶花，他的故乡，他的童年，他的家人、老师、朋友，他所爱的人，他至高无上的旧日荣光。

菲力轻而易举地读懂了舅舅的眼睛，有悲伤即将暴露在那里。他率先收回了视线，背靠岩壁，沉默地听起洞穴外的雨声。

索林垂下了眼。

众人立即松了一口气。“睡一觉吧，大家。”巴林温和地劝解道，“天就要亮了。”

“觉永远不够睡。”波佛咕哝道。他将脑袋搁在自己的铁锤上，听着岩壁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很快睡着了。

次日清晨，比尔博虽然没有直接追问矮人们有关艾尔瓦林的任何细节，然而他的好奇心驱使他时刻留心同伴们的对话，意图从只言片语中窥见他们因某些原因避而不谈的人或事。

“干粮不太够…”

“把‘海螺’那份省出来，它死不掉。”

“你说的对…我去和索林谈谈。”

海螺是索林的坐骑，一匹血统纯正的基普希凡尼尔矮型马，通体漆黑，除了腰臀处和额间各有一道白色纹路，形似两朵朦胧的鸢尾花。

“为什么海螺死不掉？”比尔博小声问奇力。

“啊，那是自然。”俊美的矮人青年感叹道，“海螺的身体里流淌着的可是龙血。”

“龙血？”比尔博大惊失色，“谁的血？史矛革？”

“不，不是。”奇力伸长脖子，朝队伍最前端瞥了一眼，确保索林听不到两人的谈话，“来自海螺前主人的馈赠——大名鼎鼎的蓝血骑士，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比尔博点点头，“索尔麾下战无不胜的银盔术士，从不漏出一寸肌肤，听说他能呼风唤雨。”

“一点没错。”奇力满意道，“蓝血骑士他是个奇人，你不知道…”

“奇力，够了。”菲力的声音显得过分严厉，“学舌者的事情不是你该告诉他的。”

奇力耸耸肩。

比尔博识趣地没再追问下去。

除此之外，他也曾尝试旁敲侧击地拷问甘道夫，然而这位聪慧过人的灰袍巫师轻而易举地看穿了他的意图，神秘一笑，“学舌者，她的传说真是五花八门，不是吗？”

“她？”比尔博困惑地问，“蓝血骑士是个女孩？”

甘道夫沉思片刻，“不，蓝血骑士是个男人。学舌者是个女孩。而波米塔，它没有性别。”

“波米塔？那又是谁？”

“他们都是一个人…不，一条龙。”甘道夫解释道。

“噢。”比尔博皱起眉，强迫自己思索片刻。“等等，你说啥？”

建设大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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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钓鱼佬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