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总是要上的。
沈辞快忘了早上是怎么冲到办公桌的,那鼻子里堵着两团纸,在挤过地铁后东倒西斜。她一直弯着头,从迈入这工区开始,怕这副狼狈模样让人看了笑话,也怕被领导责骂。
甚至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领导,她只是个实习生。
还是个苦命的律所实习生。
今天要整理的案卷也很多,电脑闪动屏幕,键盘不断敲打着。空缺的时间需要用高效率来弥补,大人的世界没有犯错的理由。
一日过去,她仰头靠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总算完成了。
八十三份案情资料,全部梳理后投入领导邮箱。她揉了揉酸胀的腰,在五小时的久坐之后,决定出去活动下。
可一抬屁股,垂胀感让她脚腕一酸。
不会吧?提前了?
连忙跑到卫生间,先是辗转好几个同事借到卫生巾,再看到那湿透了的裤子,衣摆再怎么长也挡不到。
工作要求,她总是穿着西装,也没带别的外套。
带着首日的钝痛,还有特殊时期的烦躁。在卫生间黏腻的空气里,她差点两眼一翻眼昏过去。
忍耐,忍耐,再忍耐。
总算熬到下班,在路人无数讶异的目光间,她恰作自然地无视。好像自己看不到,就是没有那污渍了。她也没有对他人的怪罪,更不是对正常生理现象的羞耻。只是觉得自己有点狼狈,特别狼狈,本来答应好家人要照顾自己。
可她失言了,她自己都做不好照顾好自己。
没事的,回家就好了。
喝点热水,吃顿饭。她已经从中午饿到现在了,
‘咔哒——’门开了。
从未如此期待过家里的温度,沈辞恨不得在门口就换了衣服。剥去外壳,就好像丢弃了那番颓靡的样子。
可现实总是不遂人愿。
她瞪大了双眼,看着家里一片狼藉。
锅碗瓢盆碎了一地,阳台的花折断枯萎,顺着地板上黏腻的花土,是一张被踩碎的合照。那是她们一家拍的,人最全的一张。
愤怒已经冲到了太阳穴,比发火先来的是委屈。泛着不相同的鼻酸,她的眼泪弹珠一样砸在地板上。
这一瞬间,她甚至恨自己的体质好,为什么不一下子晕死在这。
“你回来了?”
冷冽的语气,从卧室传来。哪吒一步步从卧室走到她面前,泪滴模糊的视线间,她看到那昨日还崭新的衣服上,多了好几个口子。
他总算是发现沈辞的情绪不对,可少年面对眼泪再次无所适从。
“为什么哭了?”
哪吒靠近的一步,被她无情地推开。
“呵、为什么?”
那低哑声音的震颤,连她自己听着都心惊。
“你说为什么?”沈辞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合照,已经破烂不堪,干脆把一团直接砸在少年身上。
皱巴巴的纸,明明没什么重量,却还是逼得他后退一步。
“你要是住不下去,大可以开门就走。为什么要把这一切都搞砸,为什么一定要折磨我?!”
“现在我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吗?是不是特别开心啊,把我所有在意的东西都毁掉,让你特别有成就感吗?”
沈辞红着眼,步步逼近。哪吒沉思了一会,盯着她**的足尖,马上要踩到那摔碎的玻璃。立马伸出手来禁锢住她肩膀,深呼吸说了一句:“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我凭什么要冷静?”沈辞觉得他特别可笑,明明把家都砸了,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倒是冷静了,因为这地方跟你没关系啊。那株花,多少次起死回生,我养了它那么久。我坚持了那么久,只是想回家......”
“沈辞,你听我说。”
“这里不是你家,你倒是回你自己家去啊!!”
......
她的一声怒吼让空气凝滞,哪吒不再说话了,只是侧着头沉默,可起伏的胸膛却透露出他的情绪。他并不好受,可这故作沉着的表情,让她越看越恨。沈辞把刚刚缚住自己的人推开,蹲下又把自己刚扔的纸团一点点展开熨平。
拼不回来了,真的拼不回来了。
直直地看着那几个缺口,她觉得自己狼狈得狠,真是个笑话。之前还担心哪吒的心情,谁来忧心她呢?
那高高在上的神还是站着,女孩跪坐在地板上,一时间,他们好似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睥睨众生的,费力活着的。
“你的家,还给你。”
低哑的呢喃从上方传来,还没等沈辞反应过来这句。
‘啪!’一下清脆的响指,她惊奇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照片先是浮成无数光点,再次完好如初,甚至自己飘起来向着茶几上的相框。
顺着那动线向上看,刚刚狼藉的一切全都回到原样,甚至窗台的那株花,多开了两个骨朵。
只不过,眼前的位置空了。
她这段环视的时间,哪吒已从客厅走到门口,决绝地拉开门。
“你去哪?”
话音还没落,门就砰地一声砸上。
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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