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有一个优点,就是肯反思。
发泄完愤怒后,她先是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再回房间换了衣服。血渍被处理过,脏衣篓里的一切被扔进滚筒。
‘轰轰’的机器震动声里,泡沫繁密充盈,她扶着洗衣机渐渐蹲了下来。
哪吒的法力恢复了?
既然都恢复了,怎么还放着一地破烂不管?
就是要故意气自己?
她觉得哪吒是恶劣,却也不至于这么恶劣,把人惹得歇斯底里了还不肯动动手指。
原本清明的头脑一时间又搅成浆糊,沈辞甩了甩脑袋,那属于法律人的分析能力总算回了身。
猜测再多也比不过,去问问当事人。
几乎是冒出这个想法后就开始了行动,她连忙起身,还好,只是眼前有一点发黑,披了个外套开门出去。
“哪吒!哪吒!”
几声呼唤之后,晚上遛弯的人都投过来怪异的目光。害怕自己被精神病院拉走,迫不得已,她又换了个称呼。
“三太子!大神!”
从时间估算来看,应该没走远,可小区附近的林子里都摸过了,不见人啊。
正当她打算搬救兵,对天大喊一声敖丙时,外套口袋里传来了震动。
“喂?您是,”
“沈业主对吧?我们是保安亭,这个有个人说认识你,你,”
“明白了,我马上过去。”
一路小跑到亭子里,推开门就见到哪吒站在一旁,脸上还挂了彩。门口的置物箱散落,上面还有划痕,是打斗过的痕迹。
她不自觉地担心起来,像孩子家长似地握起少年手臂,上看下看。
“你打架了?还伤到哪了没,我看看?”
闻言,哪吒先是愣怔了一分,随即摇了摇头。
“你男朋友吧?他刚刚抓了个人过来,说是小偷。我们看那人确实心虚,就先报警了。”角落里的保安发言。
“那人呢?”她惊诧地问。
“刚被带走,就在附近的派出所。给警察先留你的电话了,这小伙子真是的,连自己手机号都说不出来......”
几番交流之后,沈辞总算了解了情况。哪吒出门后撞到了鬼鬼祟祟的人,连忙把他制服,又不知道该送到哪,拽着小偷问了好几个路人:“你们这把坏人送哪?”,吓得居民都以为他智商有问题,连忙叫了保安过来。
寒暄过后沈辞还是把人带走了,一路紧握他的手腕,生怕人再跑。
关上门,两人回到了先前争吵的地方。听着洗衣机的轰鸣,她拉到人坐在沙发上开始问话。
“之前房间里那些,是因为家里进贼了?”
“嗯。”
“你是为了抓小偷才把家里搞成这样的?”
“对。”
“那你怎么不早说?!
奧,对。我没给你机会说。”
有些尴尬的气氛呢,沈辞知道哪吒的目光沉在自己脸上,连忙回忆起刚刚吵架时说了什么话。‘现在我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吗?’不是这句,啊,想起来了:
‘你倒是回你自己家去啊’
她分明知道的,陈塘关已经......这太过分了,也太伤人了。
沈辞的睫毛开始不安地抖动,她不敢抬头去瞧哪吒的表情,她只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会了好人,觉得既心虚又难堪。
“哪吒,对不起。”挣扎了几番,她还是说出这句。
“嗯?”
感受到少年的贴近,呼吸伴着莲香,他们的睫毛几乎相错。沈辞说话时,唇瓣都在抖。可总是要面对的,面对自己的错误,求得神的宽恕。
“我错了,我不应该说那些伤害你的话。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应该先搞清楚状况再解决,不能把自己的愤恨都撒在你身上。我今天太情绪化了,对不起。”
说到最后一个对不起时,她终于勇敢了一回,抬眸和哪吒对视。原以为会是幽深而肃杀的,此刻却是柔软温和的,甚至隐藏着笑意。
要不是她突然袭击,还看不到哪吒这种眼神。墨黑的瞳孔晶亮,看得她愣了神。
那眉尖一挑,弯着的眼渐渐还回上扬,少年故作冷漠,却没有退开咫尺距离。
“算了,原谅你了。”
“真的!”
胸口终于不再觉得闷闷的了,沈辞总算是恢复了平日里的笑容,一激动起来,捏了下哪吒的臂膀。
“嘶—”她刚一动手,少年便吸了一口冷气。
沈辞连忙把破烂的袖口挽起,看到了白炽灯下格外触目的淤青。
“这,你没有法力恢复吗?”
他叹了口气,有些绝望地说:“已经用完了。敖丙太小气,只给了那一次恢复法术。”
“你说法力是敖丙送你的,还是一次性的?”
“对啊。”
“这么珍贵,你怎么不省着点,”
“我要是不用,不知道谁都要哭昏过去了。”
这句话噎得沈辞无法反驳,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预感:自己的这次错怪,将会变成哪吒无数次翻旧账的资本。
空气又凝滞了一瞬,沈辞刚打算趁此时退后,却被心急手快地揽腰勾了回来。
哪吒常年握长枪的手带有薄茧,贴着她的腰窝带来热意。
倒是挺舒服的,三太子的手心真是姨妈神器。
“你都问完了?那该我问了。”
沈辞无言点头,准备接受审问,脑袋里推演着无数种问话。
威逼利诱的、极端恐吓的、谆谆诱导的......
“刚刚在别人面前,你没否认?”
“啊?”
这一句话,真是打的人措手不及,正当她想不出个所以然,少年好心提醒了她。“男朋友。”
“你怎么知道这词什么意思?看电视看的?”
看他表情应该是了,哪吒溢出一声冷笑,那低低的声裹着不易觉察的笑意。
他伸手,点在她的鼻尖。
“凡人,你果然是......
觊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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