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希望她能更快乐

意识自无边黑暗与蚀骨悔恨中挣脱,年羹尧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喘息着,胸口如同被巨石压住,那毒酒灼喉、爱妻血溅养心殿的景象仿佛还在眼前。

“哥哥?”一个带着睡意、柔软而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被惊扰的迷茫,“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年羹尧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低头。

怀中,纳兰景宜正安然躺着,乌发如云铺散在枕上,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那双杏眼带着初醒的朦胧,正关切地望着他。不是宫中诀别时的苍白决绝,不是后来几年因忧虑而常带的轻愁,而是……而是记忆深处,他们还在成都,她还被他牢牢护在羽翼下时,那鲜活灵动的模样。

他环顾四周,是成都总督府正院他们卧房的陈设,窗外天光微熹,隐约能听到远处街市的苏醒声。这不是阴冷的地府,也不是他最后苟延残喘的桃屿孤寂。

他颤抖着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温热的、柔软的触感如此真实。

“景宜……”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与巨大的狂喜,“真的是你?”

纳兰景宜被他这异样的反应弄得有些困惑,却还是柔顺地蹭了蹭他的掌心,笑道:“不是我还能是谁?哥哥莫不是睡迷糊了?”她说着,支起身子,伸手想去探他的额头,“可是近日公务太累,魇着了?”

就在她起身的瞬间,寝衣微松,年羹尧的目光猛地凝住——她的小腹平坦,并无后来怀玥儿时的隆起。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微微蹙眉。

“熙儿和煦儿呢?”他急声问,心跳如擂鼓。

“在西厢由乳娘带着呢,这个时辰,想必还睡着。”景宜答道,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担忧更甚,“哥哥,你到底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熙儿和煦儿……已经出生。玥儿还未有孕。四川总督……是了,这是他刚被擢升为川陕总督不久的时候!皇帝……还是康熙帝!

他回来了!他竟然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回到了他的景宜还好好活着,孩子们承欢膝下,而那场灭顶之灾尚未降临的时候!

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只是死死地将她拥入怀中,手臂收紧,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骨血,再也不分离。他的身体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发抖。

纳兰景宜虽不知他为何如此反常,但他这般近乎恐惧的拥抱让她心疼。她不再多问,只是温柔地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孩子般,柔声道:“没事了,哥哥,没事了,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软,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淡香,年羹尧紧闭着眼,将翻涌的泪意逼了回去。

上天垂怜!竟真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被权势迷眼,绝不会再辜负她每一次小心翼翼的劝诫,绝不会再让她受半分委屈,更绝不会……让她走向那样惨烈的结局!

那些曾经的骄傲、跋扈、对帝王心术的误判,在失去她的痛苦面前,不堪一击。这一世,他年羹尧,只为守护怀中之人,守护这个家而活。

他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前世的偏执狂怒已被一种沉淀下来的、无比坚定的温柔与决绝所取代。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郑重,仿佛立下誓言:

“嗯,没事了。景宜,以后……都不会有事了。”

这一次,换我来护你一世周全。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成都的官眷诗会,向来是才子佳人荟萃之地。纳兰景宜对着菱花镜,正将一枚点翠蝴蝶簪斜插入鬓,镜中人眉眼含笑,唇色秾丽,一身藕荷色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衬得她如初绽的玉兰,清丽中带着难掩的光彩。

她心情颇好,甚至轻轻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重生回来的这些时日,年羹尧待她愈发珍重,几乎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地步,虽有时他看向她的眼神复杂得让她有些不解,但那浓得化不开的爱意与呵护是做不得假的。这让她久违地放松下来,恢复了些许闺中时活泼的心性。

“云袖,你看这身可好?”她站起身,轻盈地转了个圈,裙裾绽开如云霞。

“夫人穿什么都好看!”云袖笑着奉承,“今日诗会,定能拔得头筹。”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年羹尧迈步走了进来。他今日休沐,穿着一身靛青常服,身姿挺拔,只是目光在触及盛装的景宜时,微微顿了一下。

前世,便是这次诗会,她大放异彩,归家后却因熙儿哭闹发烧,引得他震怒,关系一度降至冰点。那之后,她似乎就渐渐收敛了光芒,困于内宅,眉宇间也少了这般鲜活灵动的神采。

心口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哥哥!”景宜见到他,眼睛一亮,提着裙摆快走两步到他面前,仰着脸,带着些许期待和不易察觉的讨好,“你看我这样打扮,可还使得?今日诗会……”

她话未说完,年羹尧却伸出手,不是阻拦,而是轻轻为她正了正那略微歪斜的蝶簪。他的动作极其温柔,指尖拂过她鬓边碎发,带着珍而重之的意味。

“很好看。”他低声说,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我的景宜,怎样都好看。”

景宜脸颊微红,被他这般直白的夸赞弄得有些羞涩。

年羹尧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道:“今日诗会,都有哪些人家参与?地点设在何处?”

景宜不疑有他,细细说了几个交好官眷的名字和诗会地点——城西的浣花溪畔,李布政使家的别院。

年羹尧点了点头,心中已有计较。前世他并未过多关注这些琐事,如今却不能再大意。他沉吟片刻,道:“春日人多眼杂,让年禄带一队亲兵,扮作寻常家丁,在别院外围守着,护你周全。”

景宜一怔,没想到他会做此安排。她只是去参加个诗会,何须如此兴师动众?但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关切,那点微末的疑惑便消散了,只剩下暖意:“多谢哥哥。”

“嗯,”年羹尧抬手,抚了抚她光滑的脸颊,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去吧,玩得开心些。只是……莫要饮酒,也莫要离水边太近。”他想起前世似乎有女眷在溪边失足落水的传闻,虽未证实,也需防范。

景宜只觉得他今日格外啰嗦,却也格外贴心,笑着应了:“知道啦,哥哥放心。”

看着她雀跃而去的背影,年羹尧负手立于窗前,直到那抹倩影消失在月洞门外,才对阴影处沉声道:“派两个人,混入别院伺候的人里,机灵点,务必护夫人万全。有任何不妥,立刻来报。”

“是!”暗处传来低沉的应答。

浣花溪畔,诗会果然热闹。景宜才情出众,几轮诗词下来,便已引得众人瞩目赞叹。她容光焕发,应对自如,仿佛又回到了在纳兰府做姑娘时的明媚时光。

隐在暗处的护卫远远看着,见夫人并无任何危险,也未接近水边,便只默默警戒。

然而,当某位巡抚家的公子,带着欣赏的目光上前与景宜探讨诗句时,那护卫明显感觉到,远处阁楼上,骤然投射过来的视线冰冷如刃。

景宜并未察觉,与那公子礼貌地交谈了几句便分开了。她只觉得今日似乎格外顺利,连一丝令人不快的纠缠都未曾遇到。

日头偏西,诗会散场。景宜尽兴而归,心情愉悦。

她回到府中,正准备去西厢看孩子,却见年羹尧已坐在堂上,熙儿正趴在他膝头,听他讲着什么故事,煦儿则在乳母怀里咿呀学语。一派安宁祥和。

见她回来,年羹尧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扫过,见她安然无恙,神色愉悦,那紧绷了一日的心弦才彻底松开。

“回来了?”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寻常问候。

“嗯!”景宜笑着点头,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挨着他坐下,伸手逗弄熙儿,“今日玩得很是开心。”

年羹尧看着她毫无阴霾的笑脸,心中那片因前世记忆而始终存在的阴翳,似乎也被这笑容驱散了些许。他伸出手,将她鬓角一丝微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自然亲昵。

“开心就好。”他低声道。

没有质问,没有冷脸,没有因孩子偶尔的哭闹而引发的斥责。这一次,她尽兴而归,家依旧是她最温暖的港湾。

景宜倚在他身侧,看着他和孩子们互动,只觉得岁月静好,莫过如此。她并未深思他今日过于周到的保护,只当是夫君愈发疼爱自己。

而年羹尧,则在这一片温馨中,悄然握紧了拳。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任何风雨,惊扰她的笑容。她的诗和远方,由他来守护。她的安危喜乐,重于他的一切权柄荣辱。

2.0版本[竖耳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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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希望她能更快乐

【年羹尧史同】夫君每天都在作死怎么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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