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爱你,很难说吗

这日傍晚,年羹尧从衙门回来,眉宇间便凝着一层薄霜。缘由无他,午间歇息时,他听闻幕僚谈及昨日诗会,有位新调任来的年轻参将,竟当着众人的面,盛赞总督夫人“仪态万方,谈吐不凡”,虽言语守礼,但那欣赏之意几乎溢于言表。

年大将军心里那坛陈年老醋,登时就被打翻了。一整日下午,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回府后,他惯例先去看了小女儿年玥,陪她玩了片刻木剑,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院门。按照往常,景宜早该闻讯迎出来,柔声问他今日是否疲累,或是察觉他情绪不高,软语关切了。

可今日,直到他用完晚膳,漱了口,那抹熟悉的倩影却迟迟未至。只有侍女们安静地布菜、伺候。

年羹尧坐在堂上,手里拿着一卷书,目光却根本没落在字上。他端起茶杯,又放下,指节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敲。偌大的厅堂,安静得有些过分。

他忍不住朝内院方向瞥了一眼。

她难道还没听说?抑或是……根本未将此事,也未将他的不快放在心上?

这个念头一起,年大将军心里更不是滋味了。那醋意混合着些许委屈,让他周身那股“快来哄我”的气场愈发强烈,几乎凝成实质,连端着点心进来的云袖都感觉到了,放下碟子便飞快地退了出去,生怕被殃及池鱼。

而此时的内室,纳兰景宜正对镜梳理着长发,从镜中看到云袖略带仓促地进来,又抿着嘴笑着退下,她心下便了然了。

定是那呆子又不知因何事,自个儿在哪儿生闷气呢。

若是往常,她此刻早已带着温柔的笑意去安抚他了。可今日,看着他这般明明在意却偏要端着、等着人去哄的模样,景宜忽然起了些顽皮的念头。

她故意放慢了动作,细致地描了眉,点了口脂,甚至还换了一身新裁的、颜色更鲜亮些的寝衣。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确认姿容更胜往日,这才施施然起身,却并非走向正堂,而是拐去了西厢,查看孩子们是否安睡。

在孩子们房里耽搁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仔细叮嘱了乳母嬷嬷们一番,景宜才慢悠悠地踱步回来。

经过正堂时,她眼角余光瞥见那年大将军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坐姿,只是手中的书卷似乎许久未翻页了,挺拔的背影在灯影下,竟透出几分……孤零零的意味。

景宜强忍着笑意,脚下未停,仿佛没看见他一般,径直朝着卧房走去,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馨香飘过。

年羹尧:“……”

他听着那逐渐远去的、轻盈的脚步声,捏着书卷的手指微微用力。她……她竟然真的没看见他?还是看见了,故意不理?

心中的醋意和被忽视的委屈瞬间达到了顶峰。

又耐着性子坐了片刻,书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年羹尧终是沉不住气,猛地站起身,大步朝着卧房走去。

推开房门,只见景宜正背对着他,站在窗边,似乎在欣赏窗外的月色,身姿窈窕,那新换的寝衣衬得她腰肢不盈一握。

听到开门声,她缓缓回过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毫无阴霾的温柔笑容:“哥哥忙完了?热水已备好了,快去沐浴吧。”

神情自然得仿佛方才在正堂那个浑身散发怨气的男人不是他一般。

年羹尧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他几步走到她面前,深邃的眸子紧紧锁住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假装或心虚的痕迹,却只见一派澄澈坦然。

“你……”他开口,声音因憋闷而有些沙哑,“方才从外面回来,没看见我?”

景宜眨了眨那双无辜的杏眼,语气带着些许讶异:“哥哥一直在正堂吗?我方才去瞧孩子们,走得急,竟没留意。”她说着,还微微蹙起秀眉,似在懊恼自己的“疏忽”。

年羹尧看着她这副模样,明知她十有**是装的,可对着这张笑靥如花的脸,那满腔的醋火怨气,竟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噗嗤一下,泄了个干净。

他还能说什么?难道要直说自己因为旁人夸了她一句就在吃飞醋?还是质问她为何不来哄他?

最终,所有的情绪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闷闷道:“……无事。”

景宜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腔内传来的、渐渐平复的心跳,唇角悄悄弯起了一个得逞的弧度。

瞧,根本不用她费心去哄。这位最好哄的大将军,自己憋不住了,便会主动凑过来。

她伸出手,回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轻轻唤道:“哥哥。”

年羹尧手臂收紧,认命般地将人更深地嵌入怀中。

算了。跟她计较什么。横竖……她人在他怀里,心在他这儿,便是最好的了。

月色如水,倾泻在川陕总督府的后园。纳兰景宜靠在年羹尧怀里,把玩着他寝衣的系带,空气中弥漫着缱绻后的温存与宁静。她忽然想起日间听某位夫人说起自家老爷如何甜言蜜语,心思微动,仰起头,看着夫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轮廓。

“哥哥,”她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不易察觉的试探,“你好像……从未对我说过那句话。”

年羹尧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散落在自己胸前的长发,闻言,手指微微一顿,垂眸看她:“什么话?”

景宜抿了抿唇,脸颊有些发热,却还是鼓足勇气,声音更轻了些:“就是……‘我爱你’三个字。”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年羹尧深邃的眸光在月色下晦暗不明,他看着她染上红霞的脸颊和那双映着星子、带着期待的眼眸,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随即,他却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语气带着惯常的、略显生硬的霸道:“胡闹。夫妻之间,何须将这些挂在嘴边。”

景宜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以及那故作镇定却分明泄露了无措的侧脸,心头那点小小的失落瞬间被一股更大的、混合着好笑与了然的柔情所取代。

是了,这就是她的年大将军。可以为了她一句“想念玥儿”就不知疲倦地“努力”,可以因为她一个眼神就放下所有身段来哄,可以将她捧在掌心,将孩子们宠上天,可以用尽一切行动证明她是他生命的重心……却偏偏,难以将那最简单直白的三个字说出口。

那三个字,似乎比他当年在千军万马前发号施令、比他在朝堂之上与群臣周旋、比他写下最复杂的兵法策略都要难。

景宜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她支起身子,趴在他胸膛上,鼻尖几乎要蹭到他的,眼睛亮晶晶地追问:“为何不能说?我想听。哥哥,你说嘛。”

年羹尧被她逼得无处可退,对上她狡黠又期待的目光,只觉得那三个字在舌尖滚了又滚,烫得他心口发麻,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堵住了,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他下意识地想用吻堵住她的唇,蒙混过关。

景宜却轻笑着偏头躲开,不依不饶:“不说?那今晚便请哥哥去书房安歇吧。”

这威胁对于如今夜夜需拥她入眠方能安枕的年大将军而言,堪称“致命”。他手臂一紧,将试图逃离的人儿牢牢锁回怀里,眉头蹙起,带着几分懊恼和无奈:“……你明知……”

“我明知什么?”景宜眨着眼,假装不懂。

年羹尧盯着她,胸膛起伏了几下,像是下了某种巨大的决心。他猛地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几乎是用了在西北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力气,极快极轻地在她耳边含糊地吐出三个字:

“……爱你的。”

声音低哑,模糊,甚至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意味。说完之后,他耳根那抹红晕迅速蔓延至脖颈,连向来冷峻的面容都染上了不自然的绯色,仿佛刚刚完成了一件比平定青海还要艰难的任务。

景宜先是一愣,随即再也忍不住,伏在他胸膛上闷闷地笑起来,肩膀不住地抖动。她家威风八面、说一不二的年大将军,说起情话来,竟是这般……可爱。

年羹尧被她笑得愈发窘迫,有些恼羞成怒地抬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语气恶狠狠的,眼底却是一片纵容的温柔:“笑什么?不许笑!”

景宜止住笑,眼眸弯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和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她凑上前,主动吻了吻他紧抿的唇,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嗯,不笑了。我也爱你,哥哥。”

她不需要他时时将爱语挂在嘴边。他用一生回溯的守护,用刻入骨髓的在乎,用那双只凝望她的眼眸,早已将这句话,说了千千万万遍。

而方才他那句含糊又笨拙的“爱你的”,于她而言,已是这世间最动听、最珍贵的胜利凯歌。

年羹尧看着她了然而幸福的笑容,心中那点别扭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软的圆满。他收拢手臂,将这份无声胜有声的深情,紧紧拥在怀中。

完结喽,呱唧呱唧[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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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我爱你,很难说吗

【年羹尧史同】夫君每天都在作死怎么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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