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宜一连串大胆又含蓄的举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眼底激起层层涟漪。他习惯于她的端庄温顺,偶尔的撒娇也已领略,但如此直白的亲密诉求与行动,还是第一次。那双总是洞察一切的锐利眼眸,此刻深深地看着她,里面翻涌着惊讶、审视,以及一丝被取悦的、幽暗的火光。
他没有立刻顺从,也没有推开她,只是任由她牵引着,直到膝弯触到床沿。他反手握住她勾着他腰带的手,掌心滚烫,声音比平时沙哑低沉:“……今日这般主动?” 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危险的探究。
景宜知道此刻不能退缩,仰起泛红的脸,眸光如水地望着他,重复道:“……想哥哥了。”
他凝视她片刻,仿佛在确认她话中的真意与背后的意图。最终,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手上稍一用力,便将景宜带入怀中,顺势压入锦被之间。“如你所愿。” 他低沉的声音响在她耳畔,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后续的一切,便由他主导。他比往常更添了几分急躁与霸道,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彻底确认她的归属与臣服,回应那句“想你”所带来的、连他自己或许都未曾清晰察觉的悸动。在他强势的索取与掌控下,景宜只能攀附着他,如同浮木,在情潮中载沉载浮……
风停雨歇后,他并未立刻起身,依旧将景宜圈在怀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汗湿的脊背。她伏在他胸前,听着他尚未平复的心跳,觉得时机或许到了,便用带着些许沙哑与慵懒的嗓音,极轻地说道:“夫君近日辛苦了……妾身只盼夫君一切顺遂,莫要过于劳心费力,伤了根基……”
她的话语混在事后的温存里,带着纯粹的关切,不涉具体政务,更像是一种妻子对丈夫的心疼。
他抚着她后背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他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心中有数。” 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但至少没有不悦。
景宜知道,他能听进这份不着痕迹的关切,已是难得。今夜,她用亲密换来了片刻的温存与一句或许无用的劝慰,前路依旧迷茫,但至少,他们之间的联结,似乎又深了一层。
安稳日子没过多久,川西北边关突然传来紧急军情:青海蒙古罗卜藏丹津部似有异动,骚扰边境,局势骤然紧张。年羹尧立刻进入了彻夜不眠、坐镇指挥的状态,巡抚衙门灯火通明,信使往来不绝。他几乎常住衙署,即便回府,也满身肃杀之气,与景宜说不上几句话。
景宜心中忧虑,却不敢打扰,只能尽力保证府中井井有条,让他无后顾之忧。同时,她也更加留意京中消息,父亲的信中透露出朝廷对西北局势的关注,以及……对年羹尧是否能妥善处理此事的审视。
这日,年羹尧竟在午间突然回府,面色沉凝如水。他径直来到景宜的房间,屏退左右。
“景宜,”他开门见山,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局势有变,罗卜藏丹津恐非小打小闹。我已上奏朝廷,请求增兵,并陈明利害。但朝廷决议需时,边关不等人。”
景宜心下一沉:“夫君的意思是?”
“我需即刻前往松潘卫坐镇。”他盯着她,目光锐利如鹰隼,“此去风险难料,巡抚印信与成都防务,我已做安排。你留在府中,紧闭门户,非我亲笔手书或持我特定信物者,任何人传令皆不可轻信,包括……”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包括来自京城的某些指令,明白吗?”
他的话让景宜心惊肉跳。这已不仅仅是边患,更涉及到了朝廷内部可能的倾轧!他将如此重要的后方托付于她,是极大的信任,也是巨大的压力。
“妾身明白。”景宜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迎上他的目光,“夫君放心前去,景宜必守好家门,等你回来。”
他深深看她一眼,那目光复杂,有关切,有托付,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抬手,似乎想碰触她的脸颊,最终却只是重重按了按她的肩膀:“好。保重。”
说罢,他毅然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决绝,很快消失在院门外。
景宜知道,真正的风雨,来了。她不再只是一个巡抚夫人,更是他年羹尧在后方必须稳固的基石。她能做到的,或许比想象的更多。
年羹尧离去后,景宜立刻行动起来。
她以主母身份雷厉风行地整顿后宅,借由“大人离府,需更加谨慎”的名义,重新核验所有仆役身份背景,将几个背景模糊、可能与外界联系过密的人调离了核心岗位。府中规矩更加森严,门户守卫增加一倍,口令每日一换。
并且给父亲纳兰性德去了一封密信,用的是一条极为隐秘的渠道。信中并未直接打探朝局,只深切表达了对边关局势的忧虑,以及对年羹尧独自承担重任的心疼,并委婉询问父亲,作为家人,该如何做才能更好地支持他、保全自身。她知道,以父亲的智慧,必能领会她的深意,并给予最恰当的指引。
最后她以“应对边关可能出现的流民”为借口,动用自己部分嫁妆银钱,通过几家不同的商号,悄悄采购了一批粮食、药材和布匹,储存在府中隐蔽的库房。此事她做得极为小心,未惊动任何人。
就在景宜全力稳固后方之际,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她的表兄、自幼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傅昭,因其在工部的专长,被临时借调至四川,协助督办某项水利工程,预计要停留一段不短的时间。他抵达成都后,立刻便给景宜送来了书信和一盒她幼时喜爱的京城点心。
信中,傅昭言辞亲切,回忆了少时在纳兰府一同读书嬉戏的时光,表达了多年未见的思念,并关切地询问她在蜀地是否安好,希望能尽快与她见面。
握着这封带着熟悉笔迹和关怀的信,景宜心中泛起复杂的波澜。傅昭哥哥……那个记忆中永远温和带笑、会耐心陪她放风筝、为她寻来新奇玩意的少年郎,如今也已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官员。他的到来,在这紧张的时刻,像一缕熟悉的春风,带来些许慰藉,但也让她意识到,她需要更加谨慎地处理这层关系。
她知道年羹尧的性子,他若知晓她与一位并非血亲的“青梅竹马”过往甚密,即便如今只是表兄妹,也绝非好事。但于情于理,她都无法拒绝傅昭的拜访。
景宜斟酌良久,提笔回信,语气亲切而得体,欢迎他来蜀,并告知他巡抚大人目前正于边关公干,若他得闲,可于三日后过府一叙。
信送出后,她开始思忖如何安排这次会面,才能既全了礼节,又不落人口实,更不让远在边关的年羹尧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她思忖再三,最终决定将见面地点定在年羹尧平日处理机要文书、极少让外人踏入的静思阁。此处清净,人迹罕至,不易惹闲话,更重要的是,在此地会见外客,本身就传递出一种坦荡——她无意隐瞒,且将此视为一件可放在“明面”上、但需在可控范围内处理的事务。
三日后,傅昭如约而至。他被管家引至静思阁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也意识到了此地非同寻常。
景宜已端坐阁中主位,身着端庄的常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见他进来,她起身,脸上带着得体而不过分热络的微笑:“傅昭表哥,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傅昭看着景宜,目光中有片刻的恍惚,随即化为温润的笑意:“景宜妹妹。”他依礼问候,姿态翩翩,依旧是记忆中那个清雅如玉的公子,只是眉宇间添了几分官场历练出的沉稳,“贸然来访,打扰妹妹了。”
“表哥客气了。听闻表哥奉旨入川督办水利,一路辛苦。夫君恰巧公干在外,未能亲迎,还望表哥见谅。”景宜示意他坐下,侍女奉上清茶后,她便挥手让她们退至阁外远处候着。
静思阁内一时只剩下他们二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墨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傅昭打量了一下四周简练而透着威压的陈设,目光最后落回景宜身上,带着真诚的关切:“妹妹在此地……一切可好?蜀道艰难,气候饮食可还习惯?年大人他……”他顿了顿,斟酌着用词,“待你可好?”
景宜捧着茶盏,指尖微暖,迎上他关切的目光,心中微暖,却也更清醒。“劳表哥挂念,一切都好。夫君他……政务繁忙,待我亦是极好。”她语气平稳,带着为人妻的笃定,巧妙地将他过于私人的关心引导向更安全的方向,“表哥此次公务可还顺利?听闻都江堰工程宏大,表哥能参与其中,必能大展所长。”
傅昭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领会了景宜划下的界限。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从善如流地接过了水利工程的话题,与她交谈起来。他学识渊博,谈吐风趣,讲述沿途见闻和工程趣事,气氛渐渐缓和。
然而,交谈中,他偶尔流露出的、对景宜过往喜好的熟悉,以及那句不经意间滑出的“记得你小时候最怕冷,京城冬日落雪,你总围着暖炉不肯出门”,依旧像投入静湖的微小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一圈浅浅的、带着怀念意味的涟漪。
景宜知道,不能再久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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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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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表哥,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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