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零-开始-之下

【只见夜叉来到海面之上,看到那少年正在玩水,海底震动分明是他手中的红绫所致,大叫道:“你这孩子拿的什么怪东西,害得龙宫地震?”

少年回头,看到夜叉外貌丑陋,青面獠牙,张嘴便骂道:“什么妖怪畜生,居然还会说话!”

夜叉大怒:“我是巡海夜叉,怎敢骂我是畜生?”说完,就向着少年的头一斧劈去。】

李靖怀有仁心,尤其是对小孩子,他见幻境中的少年不过是个顽皮孩童,虽不知礼数、但毕竟也罪不至死,叫道:“不好,这孩子要出事。”

哪吒却不屑道:“我看是他自作自受,谁叫他张嘴就骂人家是妖怪,换做是我,我也要打他。”

然而父子两句话间,云雾中的局势已经逆转。

【转瞬间,夜叉已被少年一乾坤圈打死,尸体躺在岸边。少年三两下夺走一条性命,却丝毫不见惧色,面色如常,甚至笑道:“把我的乾坤圈都弄脏了。”说完,就在海水里洗起他的宝物来。】

看到这里,四人皆是皱眉,哪吒下意识望向太乙真人:“师父,他说乾坤圈,世上可有第二个乾坤圈?”

太乙真人汗如雨下:“按理说,是没有的,我也不知这是……”

【幻境中场景变换,又到海底。东海龙王得知夜叉被人打死,十分震惊,正准备亲自上去看看,只见一个身穿兵甲的少年出来,长发龙角,说道:“父王稍安勿躁,不管岸上的是什么,待孩儿去拿他便是。”】

哪吒望向敖丙:“你认识他?”

敖丙满面疑惑,摇头道:“从未见过。”

【画面又到海上,只见少年戏耍的水边顷刻间波涛翻涌,大浪卷起高高水墙,方才在龙宫露脸的少年现下骑于水兽之上,手持画杆戟,对戏水的少年叫道:“你是何人,竟敢打死巡海夜叉?”

少年道:“我乃陈塘关李靖第三子哪吒。”】

此话一出,幻境前的几人都变了脸色。

哪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东西,自己杀了人,竟敢冒充小爷!飞天猪,你这景象从哪里来的?我非要去把这小孩的真实面目戳穿不可。”

他性情急躁,若不是风火轮现在还是飞天猪的模样,恐怕哪吒现在就要踩上风火轮一骑绝尘、追杀幻境中的哪吒去了。

李靖和敖丙都拦住暴怒的哪吒,敖丙劝道:“幻象还未结束,哪吒,你先等等。”

几人只好又看向云雾的方向。

【哪吒无所谓道:“我父亲乃一镇之主。我在这里洗澡,又不关那夜叉的事,他来骂我,被我打死了也无妨。”

骑兽少年大怒:“夜叉乃天王点差,你竟敢将他打死,现在还满口狡辩!”说罢,一戟便刺。

哪吒低头躲过,又问道:“别急着动手。你是何人?”

骑兽少年道:“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是也。”】

“什么……”敖丙满脸震惊,“怎么一个两个都……”

哪吒叫道:“他们都疯了不成?”

一个人谎报姓名,还可以说是此人故意冒充,可现在两个人都如此煞有其事的自报姓名,这幻境种种端倪,都已经透露出不寻常来。

三人都不傻,已然知道这其中有什么怪事。

【幻境中,哪吒笑道:“原来你是敖光之子,这般妄自尊大,当心我把那老泥鳅也抓出来,剥了他的皮!”

敖丙大叫一声:“好泼贼!这等无礼!”

片刻功夫,敖丙已死在哪吒乾坤圈下,人身散去,变成一条挺直瘫软的龙。

哪吒毫无杀人后应有的表现,只若有所思道:“打出这小龙的本相来了。也罢,把他的筋抽去,给我父亲做条腰带。”

说完,他便动手在海边抽出敖丙的龙筋,然后蹦蹦跳跳的走了。

这些景象结束,只见幻境中的画面拉远,呈现出一枚人脸大小的琉璃镜,似是正拿在谁的手里。】

这时,太乙真人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口中喃喃道:“糟咯,糟咯,肯定是当初那个……”

哪吒被那个和自己共用名字的人搞得心烦意乱,大步上前,一把拎起太乙真人,摇晃道:“怎么了?你知道什么是不是?你说话啊?”

“哎哟我的好徒儿,别晃了,别晃了,为师都要吐了……”

云雾散去,幻境暂时告一段落,几人神色各异,尤其是敖丙,他面色发白,嘴唇紧抿,半天都一言不发。

哪吒看敖丙脸色难看,连忙道:“敖丙,那里面的不是我,也不是你。”

敖丙强笑:“我知道……只是,看起来太逼真了。”

李靖道:“还是听听太乙仙长怎么说吧,看仙长的样子,似乎知道什么。”

三人的视线均望向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弱弱道:“那个,事情可能是这样的……你们晓得有个说法叫‘平行宇宙’不?”

哪吒与李靖皆答“没有”,敖丙望向一边,明显还沉浸在刚才的事中,意识到太乙真人正在提问,才后知后觉摇了摇头。

“唉!此事说来话长,我还是从头给你们讲起吧……”

接下来,太乙真人就跟三人详细说了,几年前,他本想炼制一个传送镜,结果炼制时间足有七天七夜,期间他耐不住寂寞,喝了点小酒,最终醉倒,结果错了火候,不小心炼出一样古怪的琉璃镜,他研究几天都不知功效,就随手丢在一边。后来,他发现存放琉璃镜的库房中,东西总会不翼而飞、或是多出一倍,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偶然一天……

哪吒道:“什么?你说在镜子中见到了另一个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点头:“是啊!原来是他也同我一样,炼出了这样一面奇怪的琉璃镜,我俩通过镜子对话一番,得知此物能连接到另一个大体上相同、又在小事上不同的世界,那个世界,往大了说也有三教、各位仙尊,往小了说也有陈塘关的每一个百姓,不过是另一番故事罢了。”

“之前只是一些死物和老鼠之类的小动物被传来传去,还没造成什么大祸,我和那个太乙真人商量了一下,担心此物会破坏两个世界的规律和平衡,于是相约都不和外人提起此事,并在同一时刻把琉璃镜毁去,从此再不联系。”

哪吒立刻问:“那你毁掉了吗?”

太乙真人目光躲闪:“这个嘛……那天,喝了点小酒。我把琉璃镜放进炉中,打算烧化它,点了火之后,只听一声巨响,再醒来就只剩满地灰烬,应该是毁掉了吧……”

哪吒不由有些抓狂:“要是真的毁掉了,飞天猪就不会有这些景象了!”

李靖也扶额叹气:“仙长,不是在下不知礼数出演冒犯,但仙长实在是多次喝酒误事,这以后,酒还是要少喝啊……”

太乙真人羞愧地对了对手指,自责又难为情低下了头。

这时,敖丙突然问道:“按师伯所说,两个宇宙中的事物要交换,琉璃镜也要成双才行,就算师伯的琉璃镜尚在,只要那边的太乙师伯成功把琉璃镜毁去不就行了?”

太乙真人夸奖道:“不愧是灵珠,果然聪慧!一点就通呀!”

哪吒“哼”了一声:“谁知道成没成功呢,我看,他也和你一样不靠谱。”

太乙真人拍了一把哪吒的头:“怎么说话呢!为师虽然只不过在喝酒这些事上有些小小的自制力不足罢了,但大是大非上,还是拎得清的。”

哪吒嗤道:“得了吧!您何止喝酒这一件事不自律啊。喂,那个太乙真人也和你一样胖吗?”

太乙真人卡壳了一下,眼神难得飘忽起来,说道:“当、当然了!他比我胖多了,为师和他比起来,那叫一个丰神俊朗……”

顾不上二人的话,敖丙说道:“也就是说,刚刚云雾幻境中的景象,是那个世界的哪吒与敖丙之间真实发生的事。”

哪吒急忙道:“敖丙,我都说了那个不是……!”

敖丙却别过头:“你先别说话。”

他不知在想什么,哪吒被他晾在一边,颇为不快,怒气撒到师父身上,抓起拂尘,顶了太乙真人一杖。

哪吒低声道:“都怪你!闲得没事做什么奇奇怪怪的破镜子,做了也不处理干净。现在好了,他不理我了!”

太乙真人被顶得呲牙咧嘴:“嘿你个没心肝的瓜娃儿,这也赖我!要不是你师父我心灵手巧,你以为你如今会有混天绫火尖枪这些宝贝可以用?就连你娃儿和敖丙的肉身,都是我教给飞天猪的雕刻手艺……”

敖丙没有理会身后传来的喧闹,他看着面前紧闭的宝莲,也许是灵珠的直觉,让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一个东西,和他非常的相似。

这时,飞天猪似是一个喷嚏还未打尽,它张了张嘴,又一个巨大的喷嚏打出,形成一大片云雾。

【场景变幻很快,敖光得知儿子被害,又因他与李靖是故交,怒而化作人形到陈塘关,上门去找李靖要个说法。然而哪吒拿着龙筋,坦然交还给敖光,只说“小侄不知,一时做错,望伯父恕罪。龙筋我分毫未动,如今还给你。”气得敖光放言要上报天庭,扭头便走。

李靖夫妇知道哪吒闯下大祸,在家中哭泣,哪吒便说“爹爹,母亲,我不是凡夫俗子,我是太乙真人弟子,宝物皆为师父所赠。今日的事,我去找我师父,必有办法。”说完,向着乾元山金光洞找师父去了。

只见哪吒被太乙真人画了一道隐身符,先上南天门,将准备告御状的龙王打了一顿,拔去它许多龙鳞。

然后他无聊在府中玩耍,又玩弄起神弓,一箭射死了石矶娘娘的弟子,结果石矶娘娘讨要公道不成,反被说是“今日天数已定,石矶合该死于此地”,最后被太乙真人打开神火罩炼化。

哪吒回到陈塘关,此时四海龙王都在李府,等他给个说法。哪吒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杀死敖丙夜叉,应该是我偿命,不要连累我父母。且我是灵珠子转世,奉命下世,今日割肉还母、剔骨还父,不累双亲!”

如此,四龙王感念他毕竟还有孝心,在哪吒死后,便放了李靖夫妇。】

看到这里,几人皆是皱眉。

敖丙道:“石矶真是可怜,只因石精出身、又是截教门人,两个弟子无端一死一伤,最后连自己也丢了性命,都不能讨个公道。而幻境中的人,杀人后毫无悔意,还试图狡辩脱罪,哪吒不是这样的人。”

李靖却叹道:“但他当众自刎、割肉剔骨,也算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天生神力,又持有宝物,可这并非他的错,而是他的父母不曾管教约束,才会酿成如此大祸。幸好,吒儿不曾如此。”

太乙真人也道:“这个太乙也是,哪有这个样子娇惯徒儿的嘛!把娃儿惯得不知天高地厚,这下好咯,好好的灵珠转世,才七岁就早早的死了。”

三人说完,这才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平日里说话最快最多的那个,这次却沉默最久,实在是不合情理。

敖丙猛然回望,神色顿时浮现出一抹焦急:“……伯父,师伯,你们看到哪吒去哪儿了吗?”

原本四个人都在这里,如今周围却只剩下三人。

太乙真人道:“莫不是闹脾气,躲到哪里去了……?也难怪,那个哪吒确实不是什么好货噻,娃儿好面子,哈哈,就是脸皮薄。”

李靖难掩心急,向着四处寻找起来:“吒儿?吒儿?你若是在附近,就快点出来,有什么出来说。”

“不必找了,他已被传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一道声音突然从上空传来。

西海龙王敖闰从裂空爪的空隙探出头来,手中正握着那枚本该被烧毁的琉璃镜的一角,她笑着说:“我代无量仙翁来传个话,之前那一战,仙翁愿意不予追究,向元始天尊隐瞒此事。”

“哪吒已被送往那个世界,同样被替换而来的,是正牌灵珠子,他此刻正在宝莲里,很快便会重生。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诸位若是守口如瓶,哪吒便是灵珠子,太乙没有办砸天尊的嘱托,即将顺利继位十二金仙,东海龙族不必藏于深海,就连敖丙,也可以堂堂正正的活着。只是如此一来,李靖和太乙若是想要魔丸回来,龙族盗取灵珠的秘密便会闹大,你们的结盟不攻自破,自然无暇顾及我们。”

李靖和太乙真人几乎无暇多想,二人径直飞向敖闰所在的方位,试图夺回琉璃镜。

敖闰却先他们一步消失,又从敖丙身后出现。

敖丙及时察觉到,两个后空翻与她拉开距离。

“姑姑……你到底意欲何为?!无量仙翁不是好人,你为他效力,早晚会被他过河拆桥!”

敖闰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面上笑容却不改:“有兴趣做个交易吗,乖侄儿?就当是我对敖光的报答了。”

“要魔童回来,还是要东海龙族的安危。或者说——”

敖闰的龙爪尖掐住琉璃镜,稍一用力,尖甲已嵌进镜框边缘,接触之处开始产生一道道碎裂痕迹,显然无需多时,这枚琉璃镜便会毁于龙爪之下。

“是要这枚镜子,还是要你的龙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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