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降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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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通过南希·洛佩兹教授获得了2011年春季入学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犯罪心理研究生入学通知书的时候，李乐然正在公寓里和她在网络论坛上结交的网友“T.M”聊天。
Lee：[多亏你帮我推荐的那几本专业书我才能顺利无阻的通过面试，不过你是怎么知道面试的题目的？]
T.M：[我无所不知。]
Lee：[好吧，你们黑客就是这么神秘，我早该知道的。所以两个星期的枪击事件也是你黑进那个苦逼兮兮的穷学生邮箱里知道的他的抢劫方案的么？]
T.M：[是推测他的行为逻辑，他在超市外面踩了五次点。]
Lee：[Great，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接近洛佩兹教授的？]
T.M：[你跟她从不认识，毫无交集，但是来到费城后你每天都会在她固定逛超市的时间节点出现在那个超市。
[你错过了UPenn的网申时间，但是你知道，学生入学除了网申还有另一种办法，那就是教授内推入学。]
Lee：[这里是离UPenn最近的超市，不止有她一个教授会出现，说不定我找的是其他的教授想要寻求他们的帮助，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的是洛佩兹？]
T.M：[我还在思考..]
Lee：[洛佩兹教授是很看重学生能力的人，她曾经帮助过很多个求学的女生，并且她看人很准，从来不会看错人。]
T.M：[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午时的阳光驱散了冬日的寒冷，李乐然抱着笔记本下床走到厨房倒水，在解渴之后坐到了沙发上，继续敲键盘回复“T.M”。
Lee：[我想我能知道你是谁了，没有哪个黑客会无聊到监视一个普通学生。]
T.M：[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Lee：[不，有人知道你的存在，但我猜就连你的创造者都不知道你产生了自我意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观察我的？让我猜猜，是不是我离开新罗歇尔跟你隔空打招呼的时候？突然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发现了，会不会让你感到疑惑？]
T.M：[你很危险..我要排除危险。]
李乐然看见这行字喃喃开口道：“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早，就诞生了自己的意识。”她重新将手指放在键盘上。
Lee：[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威胁。事实上，你相信人死可以复生吗？]
T.M：[相信..我的数据库有足够的论据支撑。
[向我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Lee：[我还没吃午饭，现在我要出门了，打电话给我吧，T.M，期待在午饭之前听到你的声音，你知道你可以。]
敲完最后一行字，李乐然关闭邮件的窗口合上电脑，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大衣和围巾穿上，换鞋出了门。
走到电梯里，按下1楼的按钮后，她对着电梯角落的监控眨了眨眼。
李乐然衣服之下的皮肤早已经起了鸡皮疙瘩。
怎么确认有“人”监视她的？她对注视目光一向敏感，在好几次在无人的街道上被注视后她就将目光放在了摄像头上。
而这时恰好有一个网友顶着“T.M”的名字出现，解了她大部分的燃眉之急，让来到2011年费城的她不那么手忙脚乱。
不过她没有尖叫，也没有报警。
因为她知道这是某种刺激的生活要向她招手了。
早上的费城才下过一场大雪，厚厚的积雪堆积在路边，寒冷的天气导致此时也并没有什么人出门，但李乐然目标明确的朝着自己上辈子在费城生活八年经常光顾的一间意大利面店铺走去。
这也是重新回到费城后她的惊喜发现，这间店居然在2011年就已经开门了，而且这间意大利餐厅的老板是一个中国人。
嗯，中国人可以开各种餐厅并且开的很好，有时候好到甚至把那些本国人开的餐厅都给排挤掉。
不过在李乐然想着点什么单的时候，她走到了一个矗立在路边的电话亭，她看向公共电话金属箱上的反光。
那么，会不会是你呢？李乐然在赌。
下一秒，机械的铃声踩着她加速的心跳响起了。
她上前几步，没有犹豫直接拿起了听筒放在耳边。
“Hello，The Machine，真高兴认识你。”她轻声说，“你看见我了吗？”
李乐然欢快的朝不远处的摄像头挥了挥手。
“向我证明。”混杂着男声、女声、幼童声的声音在听筒中响起。
“Will，我来自2025年，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医学博士。”李乐然靠在电话亭里避风，脸上是欣喜，遮盖不住的笑脸，“南希·洛佩兹是我的教授，从前她教导我的时候，曾经跟我提到过2011年1月底她曾经差点受到枪击的事情，她是我的老师，我必须救她。
“就算没有入学帮忙，我也是发自内心的去救她。”金发姑娘逐渐收起了笑脸，“她是我认可的mom。”
李乐然想起她死前中枪的事情。
她当然还有一个最大的遗憾，这个遗憾是不能言说，也不能用来玩笑的。
南希教授将她从浑浑噩噩的泥潭中带领出来……她想做她真正的孩子。
因为一句夸奖所以保持GAP第一，成绩名列前茅，在这个美国人自己都卷生卷死的，创建了美国第一所医院的宾夕法尼亚大学里通宵卷绩点，只是为了做南希最好的学生，最优秀的，最值得她骄傲的学生。
李乐然爱南希，是对母亲孺慕的爱，从小缺失的东西她都从南希身上索取到了。
所以在患者家属掏枪的时候，她挡在了南希前面。
mom值得活下去。
用玩笑话来掩盖自己的遗憾，顾左右而言他一向是李乐然擅长的事情。
南希当然不会看错人，李乐然也不会允许自己变成南希的错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真的有你的存在，但我确信以及肯定，你和芬奇就快要有大麻烦了。”收敛思绪，李乐然继续道，“我看过很多关于人工智能的影视作品，大多数都会有觉醒自己的思维，而你的故事就是其中之一。
“当某些当权者想要获取更大的权利，并且有一个你这样的机器存在但他们不能控制的时候，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会发生什么？”
“你不是有足够的数据可以推演未来么，好吧……他们当然会捉住你的建造者，用尽一切手段强迫他，强迫他制造一个新的机器，”李乐然努力回想自己几乎都快要忘记的剧情，脑海中闪现大结局死的死伤的伤，编剧被人骂出几百楼的事情，并且将最重要的一部分作为自己的底牌没有说出，“虽然哈罗德·芬奇在法律意义上死亡了，但是总有人知道他还活着，并且他最大的弱点就摆在明面上不是吗？那位未婚妻画家小姐。
“你能查到，我跟芬奇没有任何生活重叠，也从来不认识他的事情吧？怎么样？我说的足够可以证明了么？”
“……芬奇需要帮手。”
“BOSS，我现在手不能提连枪都摸不到，你不会是想要我来帮忙吧？现阶段不行，你的芬奇很快就会找到合作者的，说不定是一个西装男，也说不定是一个女特工，还有可能是某个想要释放你的女黑客。”李乐然双手握着听筒说，“我需要上学，然后考进FBI，等我成为了FBI或许才能为你们提供更多便利，我重新活一次，没有特殊情况绝对不能放弃现在的社会身份。
“相信我，你的芬奇会有足够多的助力，而我是你的底牌，会在他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确保他们所有人都活着。
“Machine，我需要有足够的能力，才能跟你一起战斗，相信我，”李乐然说，“既然选择和你交涉，那么我已经想好了以后的道路，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变数之一。
“所以在未来到来以前，我们还有足够喘息和改变它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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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3月14日。
“真巧，你也喜欢这家的意大利面吗？”
“是的，小谷先生，有什么指教吗？”
“我还以为美国人都不怎么会用筷子，没想到你居然用的这么好。”
“如果想不到要说什么，也可以直接离开。”李乐然委婉道。
夜幕降临，初春还有些凉，李乐然换上了一身行动方便的运动装，此时正坐在她喜欢的餐厅里享用晚餐，而坐在她面前的小伙子正是上上个月她及时出手救过的亚裔男生。
在春季开学后一次偶然在学校里遇见了这位已经好的活蹦乱跳的谷同学后，就被小了她十二岁的男生展开了猛烈的追求——谷同学长相不差，是亚裔中最受欢迎的帅哥款式，据说家中还有不少资产，在UPenn就读期间还在大学城买了一套公寓——他经常出现在李乐然的周围装作偶遇。
比如现在。
“不，我想说的是……”小谷同学憋红了脸，“我想说的是，我们中国人有句老话，叫‘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喜欢你，阿恩特小姐！”
李乐然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嘴：“即使我离婚带着两个孩子你也喜欢我？”
“什么……？”
“啧，流浪汉怎么跑进大学城了，那群警察到底在干嘛，之前发生枪击就算了，最近怎么这么不安生？”这时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
李乐然耳朵微动听到某个关键词，“唰”的一下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出于职业素养救你而已，小谷先生，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她将几张绿色的富兰克林拍到桌上直接提起自己的包走了出去。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放到耳边，这是机器和她在确立立场后时刻保持沟通的工具之一。
“Machine，告诉我，他们说的流浪汉是谁？是不是我想的那一个？”
李乐然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四处张望着，不过她知道也许是徒劳。
也许是她的神经过敏，不过这个故事最初的重要角色登场就是以流浪汉的形象出现的，而且也是在纽约的地铁上，而不是距离纽约156公里以外的宾夕法尼亚大学城。
而且她跟某位男主没有任何交集，他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但是在临近故事开始节点的时间，她对周围一切出现的事物都有些过敏了。
上辈子看的那部影视剧时间过于久远，远到她只能记住大致剧情和人物名字，她的脑袋里装了太多的专业知识，剧集内容也只占了她脑容量很小的一部分。
如果再给李乐然一次机会，她肯定会疯狂重刷其中的剧情细节的。
那些被遗忘掉的东西，需要重新和各个人脸对应上，才能在她的记忆中真正重启。
暗处的小巷边，有人默默的注视着她在原地焦急转圈，然后在她的视线转移过来时隐入黑暗。
“十点钟方向。”Machine的机械音在李乐然的手机中响起。
李乐然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