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降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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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Penn的研究生在线申请去年12月1日就截止了，我当然知道……我也不能提前预料事情的发生我会想要改变志愿这件事……好啦，今年错过了那么我会先在费城住下来，在这边找能上班的诊所兼职等明年。”

李乐然一手拿着前几天刚去买的iPhone 4S放在耳边，一只手推着购物车在超市的货架中穿梭，从货架上取下自己需要的物品。

“或许还可以重新看看书？我的前夫毕竟净身出户，我现在的资产还够我不工作七八年……噢不好意思，请等一下。”

李乐然对着电话那头说了抱歉，然后转身惊讶的看向自己身后，一个眉眼少许锋利但比一米七三的她矮了一个头，穿着西装制服的白金色短发女士脸上流露着歉意。

“这位小姐，能请你帮我拿一下货架最上面那个鱼子酱么？”

“当然，是要没有开封过的吗？”李乐然笑着帮她取下了货架最上面还没开封过的塑料包装中，用玻璃罐装的鱼子酱，“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噢，谢谢你，可爱的小姐，已经足够了。”短发女士露出笑容，从她的手中接了过来。

李乐然跟她示意后推着推车离开，逛到下一个调料货架，边从上面取下酱油和辣椒，举起黑屏的手机继续讲电话。

这似乎是再平常不过的对话和举手之劳的帮助，短发女士也是最平常不过的超市购物者之一。

等到排队结账时，李乐然再次遇见了刚刚向她请求帮助的短发女士。

仔细看这位女士似乎有四十多岁，但眼角已经有皱纹，鼻梁上还戴着一副眼镜，颇有一副学者气派。

已经结束电话的李乐然无比自然的在队列后停下和她搭话：“嗨，我是杰西卡·阿恩特，很高兴认识您，我猜您一定是UPenn的教授？”

女士的双手搭在推车的扶手上，闻言笑道：“南希·洛佩兹，你猜的没错，阿恩特小姐，不过UPenn的官网上有我的照片，你能猜出我的身份也并不稀奇。”

“不不不，我猜您一定是医学院的教授？从您身上浅薄的消毒水气味就能知道，我猜您刚刚才结束一场外科手术课程教学，因为您的衬衫袖口有防护服箍出来的褶皱——因为刚刚下课来离学校最近的超市买食材，”李乐然看向她的推车，“在医生职业以外您是一个不太据小结的人。”

“哇哦，你的模样让我想起来我的一个朋友。”南希惊奇道，“她也像你一样，只靠观察就能得出很多结论。”

李乐然有些丧气，但还是说道：“我还差得远，洛佩兹教授，不过我会继续努力学习的，我的目标是明年成功申请到犯罪心理学的研究生学位。”

南希·洛佩兹刚想说什么，一声枪响就打破了超市的平衡！

“彭！”

尖叫声在超市中响起的瞬间，李乐然下意识把南希·洛佩兹扑倒护在身下，还用手背给这位女士的脑袋做了缓冲，带着她远离收银台，滚进旁边的货架后。

“全都趴下！不许动！”暴躁的男声响起，“不准哭！不然我就开枪了！”

李乐然紧紧的抱住南希，身体有些发抖，但还是把自己的情绪传递给了对方。

南希女士同样受到了惊吓，不过她看出了李乐然的意图，迟疑着，但还是回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和她互相搀扶着坐起来。

“好姑娘，别怕。”南希小声说。

“彭！”

“啊啊啊——！”

又一声枪声响起了。

李乐然知道子弹进入身体的感觉，她还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谁敢报警，就是这个下场！”开枪人的声音再度响起，“现在，把你们的手机和钱全都交出来！”

李乐然闭眼深呼吸，然后重新睁开眼睛，松开了南希女士，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单手撑着地面转坐为蹲，抬手放轻动静的移开货架上的物品，透过空档观察抢劫开枪的人。

“只有一个枪手。”她把声音压的极低，看向身边投来担忧目光的南希，然后从口袋中拿出手机递给她，“你报警，我绕后去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制服他。

“中枪的人伤到了腹部，还没有死，我要救他。”

“这很危险！”南希同样压低声音，扯住她的衣袖，皱眉。

“放心……”李乐然又看了一眼观察情势，回头握住她的手，“我从前在联合军队基地当过护士，我会小心的。”

说着直接起身，往货架后面走去，快速且安静的挑选足够能把人砸晕的货物，很快她就挑中了趁手的。

前世虽然还没有正式上岗成为医生，但是李乐然当然知道击打人体哪里会使人快速晕眩——这就是医学的妙处所在了，有的人利用自己的学识制造惨案，也有人利用学识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从前看到国内的营销号报道，某个医学生用刀刺伤家暴男最终也才判定家暴男轻伤的时候正在学习的李乐然忍不住在大洋彼岸为她吹个口哨喝彩。

所有的事物都是双刃剑。

李乐然看见了持枪的人，那是一个身高目测一米八几的男人，穿着灰色的兜帽衫，还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将所有明显的脸部特征都遮挡的严严实实。

她再抬头看向左边斜对面对着收银台的摄像头，果不其然，持枪人第一枪开枪的目标就是打碎摄像头防止视频流出。

此时持枪人正背对着她，拿枪指着收银台的女生，女生颤抖着从收银台中拿出现金放进持枪人放在台面上的布包中。

而第二枪被击中的是一个年轻的亚裔男性，看穿着打扮李乐然就猜测他绝对是宾大的学生，有点热血精神，不过运气不太好，被击中了小腹，此时正躺在地上，双手死死捂着腹部，还是有源源不断的红色血液往外流淌，染红了他的浅灰色外衣。

刺目的暗红色。

李乐然握紧了手中刚刚找到的棒球棒，放缓呼吸。

她上了！

“彭！”

棒球棒目的明确重重的敲向持枪人的脑侧！

这是一个很经典的击球姿势，不过李乐然用尽全力击打的是一颗脑袋，感谢从前的自己加入过棒球社社团还拿到过不错的成绩。她的脚步足够轻，而所有顾客都被枪指着匍匐趴在地上，没有人看见她，包括持枪人。

持枪的男人“彭”的倒在地上，李乐然站在他身后胸膛剧烈起伏，丢掉了棒球棒。

她蹲下把男人的帽子和口罩掀开查看过他的状态确认真正昏迷，一脚把他抓着的枪踢的远远的后才扑到了中枪的男生身边，按住他。

“安全了，你别动，我需要马上确定你的伤情！”李乐然的声音又急又厉，直接上手扒开了男生厚重的外套。

周围的宾客意识到抢劫的人似乎已经被制服，全都陆陆续续的起身，有的直接连东西都不要直接冲出了超市大门，有的人开始拿出手机报警，也有人看见中枪者的情况后小跑过来帮忙。

超市中凝滞的氛围终于重新流动，还有阵阵劫后余生的哭声响起。

“嘿，女士……我不会死吧？”中枪的男生一副出气多进气少脸色苍白的模样，操着一口明显带着李乐然熟悉口音的英文说道。

李乐然没空去纠正他的语法错误，快速说道：“没有打中重要器官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下次没有能力就不要逞英雄了。”

“噢！我可是看见你一样冲出来了，为什么我不可以？”

“还能说话，看起来能活很久。”南希·洛佩兹的声音在李乐然的身后响起，“杰西卡小姐，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女孩，需要我搭把手么？我刚刚在那边看见了绷带和医用酒精，我想这位小先生或许也需要消毒。”

等到她们给中枪的人做了简单止血后，超市外终于响起了警车的警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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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您的见义勇为，那么笔录就做到这里，”笔录室内，一个警察笑着对李乐然说道，“欢迎您来到费城，相信我，大学城发生枪击案绝对是偶然，您可以在这里度过充实的日子。”

“希望如此。”李乐然起身，拿起桌上的一次性水杯，“我可以再倒点水喝么？真的有点渴了。”

李乐然走出费城的警察局，呼出一口冷气，正想要打车回到前几天刚租下的公寓时，她看到了同样还停留在警局门口的南希·洛佩兹。

“洛佩兹教授，您还没走？”

“是的，噢……事实上我是想问，你的包扎伤口手法很娴熟，能看出阿恩特小姐你的外科知识很好。”南希女士戴上皮手套，走到她身边说道，“你为什么不选择进修医学，反而要选择犯罪心理这一类学科呢？”

“……有一定我的自身原因在内，”李乐然没有说出自己的故事，脸上流露着淡淡的忧伤，不过很快她就把这个表情抛到脑后了，“我想犯罪心理学能让我重新找回我的目标，所以我打算申请的。

“希望明年可以申请成功，可惜今年错过时间了。”

南希·洛佩兹：“噢，是的，时间是有那么些不凑巧，好姑娘。”她握住了李乐然的手，“不过UPenn不会想要失去你这样一个勇敢的姑娘的——我想说的是，你的入学推荐信有着落了吗？如果没有，那么我在学校里还有那么几个朋友，或许可以帮到你。

“别拒绝我，阿恩特小姐，这是对勇敢者的报答，举手之劳的报答，我也相信我看人的眼光。”

“这太麻烦您了！”李乐然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您，您可以叫我杰西卡。”

“噢杰西卡，你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两人一起并肩走在大路上，越走越远，而警察局门口对着马路的摄像头一直注视着她们，在李乐然看不见的地方，一个黄色的方框出现在她的身上，随着她移动。

第二个摄像头同样注视着她。

第三个、第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