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分钟虎冢观音就进教室了。
角名发给她的图她在上楼梯的过程中就点开看过了，但意外的是等她上来了发现宫侑和宫治这两人没在掐架，只是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自然，治坐在她的位置上和邻桌的侑有来有回地骂骂咧咧。
都是一些没营养的小学生脏话，诸如白痴、呆子、猪头、蠢货之类的。
“你今天来得好早。”角名朝她举了下手打招呼。
“早，伦太郎。”虎冢观音一边顺手把包挂到课桌旁，一边回头去看教室后墙上的钟，离正式上课还有五分钟，“……可能是今天走得比较快吧。”
“至于你们两位……”她低头在两个人头顶扫视了一圈，拉长了声音没把话说完。
宫治听到她声音的瞬间僵硬着身体慢慢从她座位上站起来，挪到山田同学的桌上靠着，他有些心虚地瞟了虎冢观音一眼，敛下眼帘看向别处：“……早啊，大小姐。”
“早，治。”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薄荷糖递过去，宫治下意识就撕开包装吃了，她就顺势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来，盯着另一只没有打招呼的狐狸不说话。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宫侑的目光射了过来，虹膜上有一层黄棕色的浮光在跃动，他眉头皱紧，“就不能你主动点跟我打招呼吗？”
他说得也对，但虎冢观音不是想让他识相点自己和她说早上好才看他的。
“看伦太郎发给我的图，治好像特别生气啊。”虎冢观音索性直接跳过问好，步入正题，她的视线探究似的在宫侑身上转了一圈，“侑又干什么了？”
宫治截住宫侑的话头，抢先回答：“他欠我十三个布丁不想还。”
“什……！怎么又变成十三个了？”宫侑难以置信地扭头看治。
治看也不看他，懒洋洋地说：“今年你一共偷吃了我十个布丁，加上今天打赌输给我的三个。”
“治你小子不要随便算账行不行！我哪有偷吃过你的布丁！”
“啊是是，那写着我名字的布丁是鬼吃完扔到垃圾桶的。”宫治毫不留情地拆穿，“还扔错了垃圾分类。”
角名无语地来了一句：“不是，你们两个已经到了要在包装上署名的地步了吗？”
“完全没有用，伦太郎。”宫治看他一眼，又盯着宫侑强调了一遍，“完全！没有用啊！”
“干嘛突然这么大声啦。”宫侑心虚地往后挪了挪。
“侑为什么……总是喜欢吃治的东西。”虎冢观音一言难尽地看着宫侑，迟疑着补了一句，“你是有什么偷吃癖吗？”
“感觉挺普通一件事突然之间变得变态起来了……”旁听者角名吐槽道。
宫治则盯着宫侑若有所思，后者看到自己的兄弟露出那样的神色，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喂猪治你不会真这么想吧，你清醒一点，不要被大小姐的脑回路带偏了！”
“不……”宫治撇开视线，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淡淡地来了一句，“有些话离谱到一定程度后竟然也让人觉得有点道理。”
“自己碗里的不如治碗里的，说的就是这么回事吧。”虎冢观音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充。
“……三个人欺负我一个是会让你们特别开心吗？啊？”宫侑算是看明白其他人的这个套路了。
角名声音不算响亮地嘀咕道：“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吧。”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宫侑看着他幽幽道，“说的就是你，伦太郎。”
“说、到、底——都怪大小姐，谁让你今天又和李维斯凑在一起的？”宫侑开始转移矛盾，“我还和治打赌说你绝对不会和昨天一样呢，你也太辜负我对你的信任了。”
这个逻辑……宫治黑着脸给他脑袋狠狠来了一下：“喂，你休想把偷吃的布丁赖掉。”
“好啰嗦啊阿治，我知道了——今天放学就给你去买布丁行了吧！”
“是你本来就应该补给我，谢谢。”
原来打的是这个赌。
虎冢观音的视线在又拌起嘴来的双胞胎身上转了一圈，她看向角名，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他传递出类似“我知道，我也觉得他们很无聊还很白痴”的回答。
宫侑这家伙如果在美国生活，肯定会被打上种族歧视的标签的。她又转念一想，但他这么讨厌恶男，跟阿兰关系却很好。
因为和阿兰认识得早？
不是吧，说到底恶男只是长得比较黑的日本人。
虎冢观音看一眼宫治，治从头到尾一直在强调自己是布丁被偷的受害者，没有对恶男出现太大反应。角名给她发的图片应该是侑又贱嗖嗖地耍无赖激怒了治，治才会忍无可忍地爆发出手。
说是双胞胎，两个人的情绪表达方式就完全不一样。侑主打一个有啥说啥，即时宣泄即时满足，治呢，更像是风平浪静的……海？表面上看上去安安静静、情绪起伏不大，但感觉如果有朝一日打开治的脑子，一定会发现里面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只有和侑相处的时候，情绪才会自然而然地被勾出来，然后……两个人会都退化到幼儿园的水平线上。
虎冢观音的思路被上课铃打断了。
班主任小林老师抱着讲义走了进来。侑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班级，所有人都各就各位。
每周一次的班会，小林老师总会搞出一些莫名其妙煽情的桥段来，大家永远想不到她在整个孕期经历了什么又想通了什么会变得这样情感澎湃，但不可否认她确实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老师。
今天的班会倒是很普通，例行的考前动员，什么大家努力复习不及格的同学争取及格、及格的同学力争上游，什么人生中会经历很多努力了也没结果的事情、所以大家要好好把握努力就能提升学习成绩的机会，什么高中已经过去了一半大家对自己的未来有没有清晰的规划……总之小林老师一个人在讲台上情绪激昂地说了半节课，然后开始抽同学起来总结她的发言。
不是，你说归说，怎么还要别人跟你互动……
在这个学校里生活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虎冢撑着下巴看埋头刷题的班长被抽起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看吧，发生这种情况大家都很尴尬，你要是说班长没有好好听讲吧，小林老师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还不如他手头上的试卷来得实在，你要是就这样把班长放过去了吧，班主任的威信就会受损，连班长都能顶风作案了，班主任还能管得住谁呢。
好尴尬，幸好抽的不是我。
虎冢观音对班长的遭遇略表同情，正思维发散准备飘到隔壁再琢磨一下宫侑的事情，那家伙最近表现得太奇怪了。
下一秒小林老师就喊了她的名字。
虎冢观音：“？”
坐在她斜对角靠窗位置的角名偷偷摸摸转头，好奇她的反应，不光是他好奇，大多数人都挺好奇的，这一个学期都快过去了，班级里七八成的人都没有和虎冢观音讲过话，她能够被攀谈，但很难交心，年级里能称得上和她关系好的不是排球部的那些人，就只有井泽美纪……勉强算是吧。
宫治慢腾腾地支着桌面侧过身，脸枕在臂弯里正大光明地往回看，烟灰色的瞳孔被托在水汪汪的白河里架起观测镜，虹膜表面无机质的镜头光泽一闪而过。
他和大小姐中间就隔了一列座位，后脑勺又没长眼睛，现在这样在课堂上看她有股说不上来的新奇。
平时她仿佛是驯导员隔着玻璃窗看向被散养起来的他们，而这次，轮到他们回视她了。
宫治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想看大小姐出丑多一点，还是好奇她到底会怎么反应多一点。这也不重要，他怎么想的都不会影响他最终看到的结果。
他看到大小姐放下原本撑着下巴的手，目光闪烁，一瞬间混杂了很多宫治从没见过的色彩，一个小小的、只存在刹那的微缩宇宙。
她谁也没有看，只给了自己两三秒的思考时间就站了起来。没来得及拉开而显得局促的桌椅间距在难听又尖锐的“吱呀”声里被迫挪出一个可供她站立的空间。
宫治的视线随着重力坠下落在大小姐立在桌面上的指尖，除了他自己谁也察觉不到这份没有实质的隐秘接触。
镜头收缩光圈，焦距自动拉长了。
大小姐的手指是可以反过来弯曲的类型。她和桌面相抵的指尖在泛白，血液被挤到附近的指关节，摇摇欲坠又狰狞的参差颜色像是负载了她大部分的重量。
是因为她皮肤本来就白吗？
宫治居然觉得那很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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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告白后遗效应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