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你瞒我瞒

哗啦一声响,琴房厚重的窗帘被川濑久夏全部拉开。

光晕在她头顶打出小小的漩涡,川濑久夏撑在窗户前,凝视着庭院里的水池。

佐久早香织还对方才紧闭的房门心有余悸,她附在学生身旁耳语:“小夏,你真的没事了吗?”

“……”回忆太刻骨铭心,川濑久夏不敢说自己完全没受到影响。

她轻轻推开玻璃窗,让和煦的微风拂过自己、流进房间:“老师,很久以前您问我,为了什么学钢琴。”

“当时我的世界里挂着一个终极任务,就是拼尽全力去获得父母对我的关爱,最好任务完成后还能带一个‘合家美满’的附加奖励。”川濑久夏靠在窗台上,“小时候我什么都学,就是妄图靠自己来填上这个弥天大洞。”

“但是我早应该明白的,如果我的人生始终围绕着这两个歇斯底里的人转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幸福。”

“我不是天海前辈,他爱钢琴爱得恨不得跟它过一辈子;我也不需要凭借钢琴在音乐界闯出一个响亮的名声。”川濑久夏长长舒了一口气,“在仙台,钢琴带我遇见了一群非常可爱的人,它只是……我生活里的一部分而已。”

佐久早香织摸了摸学生的发顶:“看到你在仙台过得这么幸福,我很高兴。”

“从前,钢琴替我承载太多苦大仇深了,所以这是我的……报应。”她侧过眼去看那架三角钢琴,“我要把它当成一个可以平等交流的朋友,不是收容我情绪垃圾的容器。”

“好。”佐久早香织点了点头,“如果仙台能让你痊愈的话,你就回去吧,以后老师可以来仙台找你。”

“我记得你是明早的新干线?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到这里吧,你好好休息,不用再练琴了。”佐久早香织上前抱了抱她。

“老师你和圣臣先走吧,我想再在这里呆一会儿。”

见两人瞬间凝重起来的脸色,川濑久夏忙摆了摆手:“放心,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只是想试着弹弹琴,到时候再直接回酒店。”

这里毕竟不是佐久早宅,母子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个,比赛……是在14号吗?”见妈妈已经要踏出琴房,佐久早圣臣再次转向川濑久夏,慌不择路地问。

她正在将角落的窗户也大大敞开,闻言,走上前道:“13或者14号吧,还要抽签决定呢,在京都。”

“京都……”意料之外的答案,佐久早圣臣沉默了。

“这几天多谢圣臣了,还有今天也是。”川濑久夏又朝他走近几步,“如果我进决赛的话,你也来看吧。”

“诶?”少年被她这句漫不经心的邀请惊住一瞬,怔怔抬头。

她真的有读心术吧……

“我来的话,可以吗?”佐久早圣臣下意识地把顾虑脱口而出。

川濑久夏耸了耸肩:“这有什么不可以。对了,多亏今天这一趟我才想起来,当时的演奏会你是不是也在台下?”

“啊,那个,你……”

她原来,不知道我去过吗?

本来就不擅长社交,佐久早圣臣这下直接被她搞得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其实现在想想,当时果然是天海前辈弹得比我更出彩一点,在上海那一次我很紧张,弹得也不好。”川濑久夏笑了笑,“算啦,那些都过去了,今年来听听我真正的水平吧,圣臣愿意吗?”

眼前的少女比他矮上整整一个头,她倚着漆黑的琴身,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在当初那身红裙又开始在脑海中捣乱之前,佐久早圣臣堂皇地别开视线,低低地应了声好。

妈妈从楼下去而复返,他忙和川濑久夏别过,离开时的背影都成了同手同脚。

亲眼看着商务车从大门前开走,川濑久夏把房门敞开一条缝,就着窗外的阳光,奏响了两年后的第一首曲子。

她没有再练比赛曲目,也没弹那些古典乐,手下自然流淌出的乐曲极其简单,甚至听不出什么旋律。

可川濑久夏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全身心都在钢琴中沉浸后的时间总过得极快,弹指一挥间,琴身上已经映出了大片大片橘黄色的落日。

疲惫这才后知后觉地从手指传递至四肢百骸,川濑久夏揉了揉眼睛,困意竟也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

“小姐。”管家适时敲响房门,“您需要在家里吃过晚饭再离开吗?”

“不用了长谷先生,我就先走了,辛苦你吩咐佣人来打扫一下琴房。”她把目光从晚霞上收回来,又起身问到:“现在司机在吗?我要回酒店。”

管家点头应下,一辆商务车没过多久便从车库里开了出来,停在川濑久夏面前。

几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轻松地离开这座宅子,川濑久夏把车窗降下,笑着朝管家招了招手:“麻烦了长谷先生,你多注意身体。”

而司机已经发动了引擎,在周遭逐渐喧嚷的风声中,川濑久夏没有听见管家的反应。

她同样没有听见,商务车擦过隔壁宅院时那声惊喜的呼唤。

-

傍晚,港区,赤苇宅。

赤苇由京回家时,饭桌上还没有摆出菜肴,听见大门传来的动静,佣人惊讶地迎上前。

“太太,您不是说要很晚才回来吗?”

“嗯,下午的工作提前结束了。”赤苇由京把手包递给佣人,目光却不住地在客厅里搜寻,“京治呢?他今天不是在家休息吗?”

“少爷在楼上书房。”见她眉目间闪烁着焦急,佣人知趣地退下了。

赤苇由京二话不说就上了楼,房门被打开,她的独子正窝在桌前看书。

“妈妈?”赤苇京治惊喜地看向她。

“我今天遇见了一个意外的人。”赤苇由京在另一张沙发椅上坐下,“京治,你知道小夏她现在在东京吗?”

赤苇京治夹上书签的动作顿了顿:“小夏?她五天前就跟着乌野回仙台了啊。”

顺着母亲的视线朝书桌上那幅银质相框看去,他的眉心蓦地皱起:“难道您今天……遇见她了?”

“妈妈下午不是去涩谷和以前那栋房子里的住户商量工作里的事了吗,我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川濑宅门前停着一辆商务车。”赤苇由京说,“我本来没怎么放在心上,但和他们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我又听见川濑宅那里好像有一阵钢琴声。”

“直到傍晚,川濑宅门前又开出来了一辆商务车,它从我面前经过的时候,我看见小夏就坐在车里,连车窗都是降下来的。”赤苇由京拧起眉毛,“车开得太快,她没听见我叫她。”

“您是说她在川濑宅?”手下可怜的书页已经被他抓皱,赤苇京治却浑然未觉。

他知道他的小夏对那座宅子有多么恨入骨髓,甚至直到一个星期前,川濑久夏还说过她希望再也不会回到那里。

怎么会呢?

妈妈看错了吧?

赤苇由京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是绝对不会认错小夏的,但是她既然在东京,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话音刚落,她又错愕地笑了笑:“虽然我也不是小夏的法定监护人,法律没规定要她什么行动都报告给我,但京治,连你也不知道吗?”

赤苇京治覆上母亲的手,沉默地摇了摇头。

雨夜那晚后,他和川濑久夏的关系就像被塞了一团棉花,他们还是走得很近,但她却不肯再和他对视。

还有她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兄天海蓝,当他第二天再向川濑久夏提起时,她只也是三言两语就打发过了。

“京治,你和小夏……在埼玉发生了什么矛盾吗?”赤苇由京觉察出了儿子的不对劲。

“我们……没有,妈妈。”赤苇京治竭力维持着平和的表情,“但小夏也的确没有告诉我她在哪里。”

赤苇由京拿起相框,对相片里笑容灿烂的小女孩长叹一口气:“这孩子……她父母已经正式离婚了,现在她又突然回去,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我去问问小夏吧。”赤苇京治安慰着母亲,“她可能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们,您先别着急。”

房门被再次敲响的声音打断了谈话,佣人拿着赤苇由京的手包站在门外:“太太,您的手机一直在响。”

“应该是下午还没聊完的工作,我先下去了。”她起身,忧虑的神色却没缓解半分,“京治,你可千万要多关心小夏。”

赤苇京治重重点头,将房门关紧后,他犹豫再三,拨通了电话。

听筒中传出的等待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书房的空调开了一整天,赤苇京治却无端出了一身冷汗。

通话被自动挂断的前一秒,那阵让人心神不宁的忙音才终于从他耳边消失。

“京治?”川濑久夏那边似乎很安静,“有什么事吗?”

赤苇京治紧张到一屁股坐回书桌前:“小夏,在忙吗?”

“一点都不忙。”她回答,“京治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闲扯无意义的日常现在只能加剧他的慌乱,“小夏,你……”

听筒里的沉默长得令人发指,她一句话也不说。

“你现在在哪里?妈妈今天在松涛那里看见你了,你在东京吗?”赤苇京治闭了闭眼,一股脑地脱口而出。

川濑久夏几不可察地惊呼出声,她顿了顿:“诶……由京阿姨今天看见我了吗?我都没注意……”

“所以你真的在东京?”赤苇京治打断到。

最先回答他的是几阵滴滴答答的电子音,川濑久夏至少沉默了一分钟。

“嗯,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那个钢琴比赛啦,初赛不是就快到了嘛,我这几天来东京找老师特训。”她说,“抱歉啊京治,太忙了,就没告诉你。”

然而敏锐的幼驯染却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这几天?”

“你最近都在东京?”赤苇京治的语调变得急促,“你住在那个宅子里?你不……”

你不害怕吗。

你为什么连我都不告诉呢。

吱吱呀呀的奇怪电子音又出现在川濑久夏那头,赤苇京治把心声尽数吞回去,有个更加难以置信的猜测冒出脑海。

“你住在酒店里吗?”

“这也不奇怪吧。”川濑久夏笑了笑,“我又不可能住在老师家。”

“小夏……”赤苇京治被她无所谓的态度怼得哑口无言。

你甘愿成为这座城市的陌生人也不曾一刻想到我吗?

“为什么不提前给我打声招呼呢。”面对川濑久夏,他的语气仍然温柔,“家里还有你专用的房间呀。”

她轻轻叹了口气:“京治,我不能总是麻烦你们家。”

你们家。

从十岁开始,赤苇京治就再也没在川濑久夏口中听过如此明显的亲疏之分。

“小夏,你在躲我吗?”他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没轻没重地撞上桌角,“是因为那个吻吗?我……”

“不是你,京治。”川濑久夏把声音压得很低。

不是我。

赤苇京治浑身一凛。

这五天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你在哪个酒店?”他突然冲进卧室,语速飞快,“可以见一面吗?就现在,我来找你。”

“我在千代田区。”她的叹气像是无穷无尽,“离你家很远,别大费周章了,京治。”

“那明天呢?”他开始挑外套。

“明天我就回仙台了,早上的新干线。”川濑久夏说。

“那你什么时候来东京比赛?”他跑回书房,抓起日历翻找。

“初赛改在京都。”她在电话那头无力地捂住脸,“我今天练了很久的琴,我很累,京治。”

“记得替我向阿姨和叔叔问好,我们改日再见吧,先挂了。”

听筒里一瞬间就没了声音,赤苇京治愣在书桌前。

桌角那一下似乎撞得不轻,可他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

书桌桌面也有些乱,被母亲搁在桌角的相框掉在了地上。

忍着胳膊肘的疼痛,赤苇京治缓缓蹲了下去,翻过相框。

窗外不知何时已经天黑了,月光幽幽地洒在地板上。

照亮一地的玻璃碎片。

be是不可能be的哈[墨镜][墨镜]伟大的幼驯染之神不允许我把小红线就这么写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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