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周要打算开始画了吗？”

收到这条短信时，你正窝在沙发里看漫画，画具和书包被你随手丢在一角，一点都没有要动笔的打算。

你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上周六定下的模特，点开对话框回复：“是的，周末你有空吗？”

对面应该正在看手机，几乎是秒回：“有空。”

“那就老地方见吧，如果你不冷的话，请穿短裤。”

你补了一句，穿短裤是为了方便你观察退部肌肉线条，布料太多会挡住肌肉走向。

“好。”

当你要放下手机继续看漫画的时候，对方又发来了一条短信。

“颜色有要求吗？”

你盯着这句话看了两秒，忍不住笑出声，这位模特先生真的很……敬业。

“没有。”你回完，是真的不打算再理人了。

“好，周六见。”

周五。

佐久早今天的状态明显比前几天要好得多。

他训练时更加全神贯注，扣球、接球动作干脆利落，甚至训练后还指导了一下一年级的后辈们。

“他今天心情这么好吗？”饭纲又开始和古森说悄悄话，显然上次聊的八卦还没让他过瘾。

“我早问过了，”古森一边捡球一边压低声音，“他说周末家里要大扫除，他很期待。”

闻言，饭纲没忍住笑，“噗……如果是圣臣，我相信这个说法。”

正说着，见到佐久早朝他们走来，两人迅速收敛神情，还是被他发现了端倪。

“你们又在说我什么？”

古森笑得极其无辜：“咳…我们在说你今天训练状态特别好。”

饭纲也跟着点头，“圣臣，继续保持。”

两个人说完转身便要走，却被佐久早喊住，“等等。”

他们身形一僵，心想还是逃不过吗，就听到他问：

“你们说什么颜色比较适合我？”

古森：……？

饭纲：“……你是说橡胶手套的颜色吗？”

*

清晨六点半，天色还未完全亮透，你们约在运动公园见面，说来也奇怪，你发现运动公园里有更适合跑步的跑道，为什么佐久早会在你写生的河堤附近跑步呢？

你坐在长椅上，将背包里的相机、画本、笔盒和水杯都拿了出来，一边发呆一边等佐久早来。

他比你晚了约莫五分钟的样子，穿着你叮嘱过的短裤和浅灰色上衣，手里捏着水壶，额前几缕卷发残留着洗漱时的湿意。

“早。”佐久早朝你走近，低声打了个招呼。

你点头，抬手示意他等一下，然后翻开素描本，写下：“你可以先开始跑步，我会拿相机拍几张照片，如果你累了可以随时休息。”

他凑过来，又刻意和你保持一点距离，就这么看你写下的文字。

“好，我知道了。”佐久早将运动水壶放在你身边，“帮我保管一下？”

你点头，随即低下头开始调试相机参数。

佐久早嘴角挂着不自觉的笑意，他朝跑道的起点走去，你站了起来，相机镜头对准浅灰色的人影。

阳光一点一点爬高，朦胧的晨雾一点点消散，照在跑道上泛着温柔的光泽。他站在那里简单活动手脚，身影被晨光拉得细长，你情不自禁按下快门，记录下漂亮的风景。

佐久早开始慢慢跑动，在镜头里，他的身影划过跑道边缘，安静地从你身前经过，风擦着你的脸颊带走一点体温。

你追着他连续拍了几张，画面里，他在薄雾里就像一副刚勾勒出来的素描，从模糊变得清晰，肩膀线条干净，腿部肌肉收紧的节奏也很赏心悦目。

阳光透过树缝落在他肩膀上，像一块碎金。他的侧脸短暂出现在你眼前，眉眼间没有特别的情绪，只专注于脚下的路。

你将镜头收回来，开始挑选可以用的照片，将几张特别糊的删掉。

等你挑选完，他已经跑了三圈，一边擦着额前流下的汗珠一边朝你走来。

你将相机递给他，示意他先自己看看照片，而后你又忙着在素描本上写字：“这些照片是你不在时的参考，我等下还要现场画几张。”

他的目光从照片移到素描本上，点头，“可以，按跑道的长度，我还要跑三十分钟。”

你将他的水壶打开，递给他，“谢谢。”

佐久早小心接过，大口喝了几口水，便转身离开，依稀可见他耳根的红意。

但你没有注意到，你放好相机后就把素描本放在膝头，等待你的模特开始。

他动了起来，身形稳定，步伐规律。他的肩膀在跑动间微微晃动，手臂与步伐同步摆动，带着不疾不徐的节奏。

你飞快落笔，起手便是小腿的轮廓，肌肉在跑动时收紧的状态你已经很熟悉了。

——从膝盖以下往上画，线条要利落。

你换了一只硬度更高的铅笔，勾勒出小腿肚的凸起，再沿着大腿肌肉往上，浅浅带出短裤的轮廓，再往上，就是腰线收紧的地方。

佐久早的背略微前倾，你只犹豫一秒，补了几笔划出肩胛骨的走向，再打了几道辅助线标注手臂弯曲的角度。

大概完成一张后，你又翻到新的一页，只聚焦于他侧身经过时的瞬间，他右脚刚刚落地，左脚在空中，整个人像一只即将跃起的大猫。

你没有描绘脸部的细节，只在发旋附近落下几笔深色线条，又添了几笔刻画出发丝的蓬松。额前的卷发扬起，像是奔跑时被风吹起来的弧度。

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偶尔你低头换笔，有时则只静静盯着他奔跑的身影，试图记下他某个转瞬即逝的角度。

三十分钟后，佐久早结束运动，在你不远处拉伸，你还沉浸在画本的世界中。

等你画完，他已经坐在长椅上，和你隔着画具与水杯的距离。他问：“我可以看看你画的吗？”

你点头，将素描本翻到最初的一页，递给他前，又犹豫地在空白处轻轻落笔：

“我画得比较潦草。”

佐久早看出你的不好意思，安慰：“我对于绘画，只是门外汉。”

他的视线顺着线条慢慢移动，这是一幅正在奔跑的侧身像，主角没有五官，但从发型、额间两点痣的位置……让知道他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你看他停顿得太久了，刚想伸手收回画本，就见他翻到下一页。

这是一张背影，跑步时的肩胛骨、手臂摆动的弧度、小腿抬起的弧度都被你完整保留，你连阳光投下的方向都细心地标了出来。

佐久早没有说话，只继续往后翻。

他的手指停在第三张，这页的光影最复杂，也是你花了最多时间的。他的身影在树荫和日光交界的地方奔跑着，明暗关系在他身上体现，明明没有五官，却无端透着坚定。

“很好看，”佐久早抬头望着你的眼睛，声音低沉，表情认真，“等你完成真正的作品，可以给我一张草稿吗？”

你点头微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