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时她将帽子随手摘下来又戴回去的瞬间,泽北确实猜测过她是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毕竟所有要素都对上了——名字是橘利佳,头发是红色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再加上率直的性格和说话的语气,都让他想起了她。
然而他刚刚也看到填写在报名表上的出生年月,这个女孩才十七岁。他记得自己跟小红毛相遇在十多年前,若真是如此就意味着那时她只有六岁,而他记忆中的小红毛看起来要年长几岁,再怎么说现在也应该满二十岁了。
不会的,巧合罢了。
他才这么一想,就听到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且仅有一个人知道的称呼,小红毛专用的“神仙叔叔”。
关于那位神仙叔叔的故事,木叶已经听橘利佳讲到耳朵起茧甚至每个细节都能倒背如流了。虽然他深知橘这个人根本就不会撒谎,也不会去吹牛编一段故事出来,但是这件事本身听起来就足够梦幻。打个比方,这不就好比自己小时候突然在大街上撞见了罗梅罗,而且他还教自己打排球吗,不管怎么想都像是假的嘛。
但木叶注意到了这位身材高大的男人无比诧异的眼神,很显然那些故事是真的。
围观的群众在比赛结束后早已散开,刚刚还非常拥挤的球场变得很是冷清。决赛输掉的那支队伍站在不远处,三个人都是一脸的不服气,其中相貌最是凶神恶煞的人拿过地上的篮球就朝着这里砸过来。而背对他们的橘此刻正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静静地在等泽北开口,完全没察觉到危险来袭。一旁的木叶还没来得及伸出手把她拉过来,泽北已经上前一步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护在身后,同时又单手接住了那个速度并不快的篮球。
他一翻手腕把篮球投进了对面的篮筐,接着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尽管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也能从他的眼里读出不满。
被瞪得有些发毛,那群人只好是骂骂咧咧地离开了球场。
回头看到身后的女孩仍然是一副愣住的模样,泽北便低下头凑近了一些,将口罩拉下来,对着她小声说道:“我记得你。”
糟糕,现在变成了自己完全无法加入的氛围了。
他木叶秋纪,今年十七岁,在和喜欢的女生的单独约会中,遇到了人生中的最大危机,哪里有地洞,给他一个好吗。
当泽北念出橘利佳这个名字的时候,木叶就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先从这里溜掉。而当下一秒泽北转头看向他的时候,木叶又在内心疯狂摇着头咆哮,不必跟我打招呼,不必理我,我只是一个路人。
谁料对方还是像个普通的长辈一样,和他打了招呼
“您好,我是橘的同学,木叶秋纪。”木叶故作淡定地对着泽北点了一下头,然后就装作有人来电的样子,拿着手机走到了一边。
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橘,她的脸颊上出现了他认识她以来都没见过的红色,这要是放在平时,他怎么都不会相信这家伙居然也会脸红的,当然也就更不敢相信她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一个真实存在的异性。
据木叶对她的了解,上一个收获了这个眼神的是星球大战前传的男主角。
那是木叶秋纪绝对不会忘记的一天,前传三部曲重映,橘利佳拉着他从早看到了晚上,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木叶觉得两条腿也麻了,耳朵也不存在了。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在看完第一部的时候就跟木兔还有赤苇一起离开。
目不转睛盯着泽北的橘利佳满脑子都在想,神仙太好看了,自己一定要多看一会儿。十年前的泽北比现在皮肤要白一些,加州的阳光真是养人啊,鼻梁也好挺,说话时的嘴型也很好看,尤其是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真的是好吸引人。
连木兔都会在便利店看两眼泳装美女杂志,橘也不是个不爱看帅哥的人。只是对她来说,帅哥的标准一般都很局限,要么是超级英雄角色,要么就是泽北荣治,而女篮队一致认为有点帅的木叶同学并不包括在内。不过这太正常不过了,一般被她纳入到这个范围内的异性,都会接受一句同样的夸奖——他太帅了我想上他。
去年篮球杂志六月刊的内页里有一张泽北的跨页广告,他裸着上身还湿着头发,橘利佳作为一名称职的死忠球迷以及东亚地区泽北外貌协会会长,她指着那个完美的肌肉线条,在部室大喊道:“我迟早要上了这个神仙。”
“你做梦。”风间翻了个白眼。
“对,我做梦都想。”她果断回道。
令人遗憾的是,目前她应该对木叶还没有这种想法。
大约是脑袋里堆了太多话想要对神仙叔叔说了,自从知道泽北要退役到现在,她几乎每天都有无数个为什么想要得到解释,可即便她是个一通到底的直肠子,她也不可能就这么说出我希望你接着打球这样的话。何况她还被一句“我记得你”给感动得晕晕乎乎的,已经过去十年了,神仙叔叔居然真的记得自己。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再次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下来。
脸颊微红的女孩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很是漂亮,加上这毫不掩饰的眼神,被注视着的泽北心跳停了一拍,他抬手用袖子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说:“你刚刚的球赛打得很不错。”
“因为我每天都有在努力地训练,”橘利佳依旧是对任何夸奖都来者不拒,“我一直都很想像神仙叔叔那样帅气地打球。”
“你现在多大了?”泽北不愿承认当年的自己真的把一个六岁的孩子错认成了十几岁,还是不死心地开口问了一句,
“十七岁,开学我就上高三了。”橘乖乖报上年龄。
三十三岁的泽北荣治立刻为自己前一秒近乎于犯罪的心动感到了一丝羞耻,他在心里抓狂着喊道:“拜托你,这可是个女高中生,你这个禽兽!”这样的年龄差是什么概念,也就是当山王工高的泽北第一次拿下全国冠军的时候,橘利佳很有可能还没有出生。
等一等,不是很可能,就是没出生。
他们之间有一个绝对不可能实现却依旧存在着的约定,橘没有忘记,泽北也没有忘记。因为他在她第二次笑着说出她真的很喜欢看他打球的时候,低着头回应道:“很抱歉,我没有让你看一辈子。”
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她也从来都不是那种执着于“合理性”的人。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听着这一声道歉,橘觉得自己好像突然间就平静下来了。除去这一刻的感动与欣喜,实际上在泽北退役以后,在她的大脑中长时间盘旋着的想法是一种背弃,她不愿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想。
而且她似乎也在躲避这样一种结局——人总有一天要面临终结自己的热爱的时候,越是热爱就会越想躲避,终结便越是艰难。
不过这些话她是不会说的,她只是摇了摇头,绽开一个难得不是出自真心的笑容。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泽北看了一眼屏幕,又摸了摸她的头说:“利佳,今天我还有些事,之后还是在老地方见吧。”
挥手与神仙叔叔说了再见,橘攥紧了手里那顶泽北十年前送给自己的鸭舌帽,黑色的牛仔布早就褪色得不成样了,而先前留给她的那颗篮球也已经被磨到光滑不能再用了。
她就这样看向那个人的背影,轻声默念:“我不明白,我不理解,我想不通。”
也许普通的球迷可以轻易地对着泽北荣治喊出这样的质问,但是她不可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可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摆在特殊的位置上,就好像其他人只需要接受泽北的一个面,而她要自己接受一整个他。
她更是常常在想,为什么自己会放弃追求“合理性”,会不会只是因为她无法解释自己开始打篮球的理由。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个打篮球的泽北荣治出现,是不是也就不会有一个打篮球的橘利佳出现。既然那个前提不见了,那么这个存在着的她是不是就不存在着了。
“果然还是想不通啊——”她反扣上鸭舌帽,扔下手里的篮球,一边喊出声一边奔向篮球架,接着她拼尽全力跳起来,手指碰到了球筐,同一时间木叶刚好回过头来。
呆愣愣地低头看着自己发红的指尖,明明可以跳到这个高度了,明明已经努力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的她又开始哭了。
人可以像橘利佳一样对憧憬与爱慕毫不掩饰,也可以选择忽视憧憬掩藏爱慕,只把一切情绪都当做是没有来由的,甚至是不应该影响到自己的。于是在这个情况下,木叶面前便出现了两个选项——走上前和转身走开。
“傻不傻,不知道痛吗?”走上前抓过她的手,帮她按摩着手指关节,木叶不假思索选择了第一个选项。橘的眼泪掉在自己的手背上,一滴又一滴。
“很痛。”橘呜咽着点了两下头。
“回去吗?”过了一会儿,橙黄色的路灯亮起时,木叶问她。
“回!”她又笑起来。
其实按照时间线,木叶他们高中的时候星战7还没有上映,但是,让我们忽略这一点!【不要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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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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